作者:匹萨娘子
随蕊见怪不怪,任他独自生气,自己坐到门口的摇椅前小憩了。
……
“小鸡啊小鸡,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你一定要争气,每日给我下一个蛋……”
沈珠曦蹲在小母鸡前,一边念叨一边洒下一把小米。小母鸡也不怕人,专注地啄着地上的米粒。
“你和它说话,它听得懂么?”李鹜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满脸质疑。
“它听不懂我的话,但它听得懂我的语气啊。”沈珠曦深信不疑,“它感受到了我的好意,才会认真给我下蛋,感情都是相互的……”
“感情都是相互的……”李鹜扯了扯嘴角,嘲讽道,“原来人和鸡的感情也是相互的。”
“那当然了,万物有灵,它们也是有感情的。”
小母鸡左右看了看,不吃小米了,一蹦一跳地往一旁走开了。
“它为什么这么走路?”沈珠曦惊讶地看着跳脚的小母鸡。
“地上烫啊。”李鹜说,“你光脚走在地上试试。”
沈珠曦用手指摸了摸地面,果然夹杂着碎石的沙地被头上的太阳晒得滚烫。
沈珠曦看着不住跳脚的小母鸡,心疼道:
“李鹜,你帮我在院子里搭个鸡窝吧。”
李鹜皱起眉头:“你自己讲究,你养的鸡也跟着讲究?”
“它总要有个睡觉的地方啊,而且你看,它现在都烫得没地落脚!”
“你以为它是傻的?你看它不是自己跑到屋檐下去了吗?况且,这院子这么宽,它爱睡哪儿睡哪儿,怎么会没有睡觉的地方?”
“不行,你至少得做个鸡窝出来。”沈珠曦扁着嘴说,“我又没叫你搭鸡棚。”
“就养一只鸡,我还搭鸡棚?”李鹜怪声怪气道,“你想得倒美呢,你怎么不找个公主来伺候它?”
沈珠曦暗自腹诽:现在不就是公主在伺候它吗?
李鹜话虽说得坚决,但还是没挨过她的再三央求,骂骂咧咧地出门给小母鸡找材料做窝去了。
沈珠曦心愿达成,伸手抚摸小母鸡光滑柔顺的后背。
“小鸡啊小鸡,你别和他一般计较,他压力大,脾气不好。该下的蛋你还是要下的……”
沈珠曦一个人絮絮叨叨,说得高兴:
“总是叫你小鸡也不好,我给你取一个名字吧!这个家里,已经有了鸭、鹍、鹊……”沈珠曦冥思苦想,灵光一现,“不如你就叫李鹃吧!”
李鹃似乎听懂了它的新名字,昂头看着她咯咯咯地叫了起来。
沈珠曦不由笑了起来。
过了一炷香时间,李鹜带着一把晒得焦黄的枯草回来了。
他一边碎碎骂,一边认命地编织鸡窝。沈珠曦在一旁看,悄悄对附近溜达的李鹃低语:
“你别生他的气,他压力大……”
鸡窝很快就编好了,沈珠曦把小母鸡抱进鸡窝里,对它柔声道:“这是你的新窝,你可要认准了……”
李鹃一点不给面子,她刚松手,它就从鸡窝里迈了出来。
抱臂站在一旁的李鹜没说话,但比说话更能表达情绪,从鼻子里响亮地哼了一声。
沈珠曦干笑道:“它是没困呢,等到了晚上,它就知道自己回窝睡觉了。”
家里多了一个李鹃,李鹜出门时再也不是她一个人了,沈珠曦想着以后有李鹃在院子里溜达巡逻,整个人都高兴不少。
怀着期待的心情睡下后,第二天一早,沈珠曦兴冲冲地走出堂屋,寻找李鹃有没有在鸡窝里下蛋。
鸡窝里空空如也,李鹃和鸡蛋都没有。
沈珠曦找遍了院子也没找到李鹃,她六神无主,疑心李鹃跳出篱笆寻找自由去了。
她慌里慌张地把睡懒觉的李鹜拖了起来,陪她一起找小母鸡。
李鹜揉着眼睛刚出堂屋就站住了。
“找个屁啊,那不是吗?”李鹜没好气道。
“哪儿呢?”沈珠曦急忙追问。
李鹜伸手一指,沈珠曦朝他所指方向看去——
郁郁葱葱的桂花树上,一只肥硕的小母鸡蹲坐在树枝上,平静而无辜地迎着她的目光。
“它、它是怎么上树的?”沈珠曦惊呆了。
“鸡不都会上树吗?我早跟你说了,别管它,别管它,你硬要老子做窝……”
李鹜一边骂一边走向桂花树,到了树下,他抬腿就是一脚。
“老子给你做的窝你不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李鹃受到惊吓,咯咯咯地扑扇着翅膀飞了下来。
“滚去下蛋!下不出来老子炖了你!”李鹜恶声恶气道。
李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一溜烟跑去了后院。
沈珠曦愧疚早早把人拖起来却闹了个乌龙,不与他正面争辩,转身跑进了里屋,从窗口对后院的李鹃小声道:“他压力大……”
“沈珠曦!干什么呢,出来洗漱吃饭了!”
门外响起李鹜的嘎嘎乱叫。
沈珠曦应了一声,安抚完后院的鸡,又急着去安抚前院的鸭。
谁压力又不大呢?
第62章
李鹃在来了李家第三天的时候, 终于下了它的第一颗蛋。
沈珠曦如今会烧火了,她小心翼翼地煮了鸡蛋,没有引起任何火事。这颗很有纪念意义的鸡蛋也进了李鹜的肚子。
李鹜想让给她吃, 她用了好大力气才说服他吃下这仅有的一颗鸡蛋。
论需要进补,那还是李鹜更需要些。
现在虽然立秋, 但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 沈珠曦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带上花笺去给河柳堂送货。
花笺在河柳堂的销路已经稳定下来, 李鹜每到月底都能拿回七八十两的银子,有定制单子的时候, 获利还能冲上百两。
这些银子都被她放在了李鹜给的木匣子里, 每个月她都往厨房的小坛子里添银子进去, 可是没过两天,银子就会重新出现在她的木匣子里。
李鹜不要她的钱,他自尊心如此强烈, 让她更加有口难言。
“你别做面首了。”
短短六个字,却耗尽了她的全部勇气。
李鹜背负了太多, 而她能做的仅仅是为他煮个鸡蛋。每每想到这一点,沈珠曦就会在床上辗转反侧,而她身旁的人根本不懂她内心的纠结,一胳膊甩来,沉甸甸地压在她被子上,说不准动就不准动——
“你动来动去的怎么可能睡得着?不动自然就睡着了!闭眼,睡觉!”
他不懂她的为难, 她却懂他的疲惫。
一想到他第二日可能要去面对那些难缠的恩客,沈珠曦也不敢翻来覆去了,说来也怪, 她不动之后,还真就慢慢睡着了。
就这!李鹜还抱怨她不关心他——
她还不够关心他吗?她每日都在为他从良而操碎了心!
李鹜做面首的事,她又不能告诉别人,向其他人寻求主意,只能自己憋在心里,她容易吗?
就像今日,她去镇上送花笺,在集市上遇到了樊三娘,望着她笑开了花的磨盘大脸和比两个她还粗的腰身,沈珠曦笑得很古怪,很僵硬。她好不容易,才憋住想要脱口而出的请求:
“你别打李鹜了……”
和热情过度的樊三娘分开后,沈珠曦脸上的笑都要凝固在脸上了。
到底,她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如果骄傲如李鹜,知道她已经知道他在做着什么,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沈珠曦每日都陷在此类的纠结中,她所能做的,只有给他煮个鸡蛋,夹筷好菜,默默忍受他的屁言屁语。
李鹜不容易,她也很不容易啊!
沈珠曦满腹愁肠地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上,忽然被一阵疑似呜咽的声音吸引。
她狐疑地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田坎两边都是绿油油的农田,此时正是晌午,一个农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微风拂过,长得比沈珠曦还高的稻子沙沙响了起来。
难道是她听错了?
就在她想要继续前行的那一刻,同样的呜呜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沈珠曦清楚捕捉到了声音源头,这变了样但又透着一丝熟悉的声音,让她当即想起一个人的名字——
随蕊!
沈珠曦面色一变,来不及做太多考虑,先一步跳下了高高的田坎,顺着下面的泥巴小路往声音源头跑去。
转过一片高耸的稻田,沈珠曦面色大变!
随蕊被周壮捂着嘴按在地上,一脸狼狈,周壮缺了根指头的右手上都是她的泪水。
周壮衣衫不整,似是正要行不轨的时候被打断了,沈珠曦急忙去看随蕊的衣物,见她衣裙虽乱,但还未被解开,心里一松。
她深吸一口气。
周壮正要发狠,眼前这看着弱不禁风的女子忽然扯开喉咙喊了起来。
“李鹜,快来啊——”
周壮一个哆嗦,蒙在随蕊嘴上的手不由松了,随蕊趁此机会一口咬在他的断指上,紧接着在他吃痛的同时,一脚踢向他的命根子。
周壮猛地从随蕊身上翻开了,他捂着下身在地上翻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沈珠曦立即抓住随蕊的手,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田坎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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