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呼啸来 第38章

作者:PDG 标签: 现代言情

  又是重复……

  速度岩不难爬,难的是不出失误,秒都不耽搁。

  攀岩者不可能平白上中段岩壁,得加着出发一起练。

  柏舟一数着,攀爬次数很快过百了,他看不出来蓝山什么地方失误了,但教练每次都摇头,说不行,蓝山听了也不气馁,平时柏舟一嗤他一声都要大呼小叫的人,面对一次次的否定却极为冷静,不行就再来,体力消耗无法影响他的发挥,即便次数超过两百,他的动作依旧不变形,每一次都如复制粘贴,像个程序固定的机器人。

  柏舟一看着他一次次冲上去,被喊下来,再冲,如海浪般永不止息,永不疲倦。

  柏舟一喉结轻轻滚动,仿佛第一次认识蓝山。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他坐在那看蓝山攀登,忽然想到自己挑灯夜战奥赛题,蓝山趴在一旁打盹。

  天才不只是天赋异禀,还是汗与血的不断累积。

  柏舟一坐在闷热的攀岩馆里,喉间泛着腥,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一个出发,一个中程攀爬,蓝山一上午都耗在这上面了。

  时间指向饭点,教练拍手,说下午再练冲刺。

  蓝山擦着汗点头,柏舟一过来了。

  “这是?”下了训练,教练很和蔼,他记得这是蓝山带来的生面孔,“你哥?”

  “不是,他比我小。”蓝山大笑,满身湿透,却一点倦色都无,“怎么算都该是我弟弟。”

  “噢,那要不要让你弟玩一玩。”教练笑,“专业攀岩馆可不是谁都能体验的。”

  “别了。”蓝山笑,“他可不喜欢这个……”

  “我想当一回保护。”柏舟一忽地说。

  “嗯?”教练诧异,“你弟还会人工保护呢?”

  “啊?”蓝山比他还诧异,“他看着我从小爬到大,确实也看会了保护,但是……”

  但是柏舟一不乐意保护蓝山,蓝山以前逗他,把保护绳往他手上塞,他从来不接。

  柏舟一说着攀岩者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潜意识里却也承认保护者意义重大。

  他不乐意抗那个责任,仿佛保护绳是洪水猛兽似的。

  接了就低头了。

  柏舟一低头看蓝山,问:“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蓝山说,“我们配备了人工保护器材,但是……”

  教练已经把器材拿来了。

  柏舟一熟稔地穿上保护带,拉过垂下的保护绳,打结上扣,一气呵成。

  教练都看乐了,这小子动作比好多攀岩者都专业。

  柏舟一做好准备,蓝山只得把主副锁扣上,到柏舟一面前来。

  两人进行攀登前的互相检查器械。

  “你OK吗?”蓝山问。

  保护者失误,死的是攀岩者,但如今蓝山却反过来安慰柏舟一:“别紧张,我爬慢一点,不会掉,你放我下来时注意点就好。”

  柏舟一仔细确认他的主锁,说:“嗯。”

  蓝山短促笑一下,走到岩壁边,握上岩点,说:“开始攀登。”

  柏舟一抓着保护绳,说:“允许攀登。”

  蓝山爬得很慢,这给了柏舟一适应时间,他抬头牢牢盯着蓝山,手上动作不断。保护讲五步保护法,每收一次绳,都要一丝不苟地执行五个动作。

  柏舟一动作生疏但标准,教练都挑不出刺。

  蓝山开始加速了,柏舟一的收绳的动作也逐渐连贯,他们配合默契,攀岩者者如游龙入江般舒展,保护者则若龙带起的水纹,寸步不离地紧随攀岩者。

  柏舟一捏着保护绳,动作一丝不苟,精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往日看蓝山攀岩,像看风筝晃悠悠飞上天,提心吊胆,担心树把线缠了,风给绳吹断了,风筝就不回来了。

  但他现在握着风筝,心情倒平静了。

  蓝山不是平白无故上去的,那么多练习,那么多努力……

  风筝怎么会跑呢?线在柏舟一手里呢。

  柏舟一释然了,他在那一刻终于相信蓝山能安然无恙地从岩壁上回来,就同信任自己能解出所有数学题一般。

  蓝山爬到顶端,拍下按钮,喊:“攀登结束,申请降落。”

  柏舟一压低重心,打开保护器扳手,握住绳子,说:“准许降落。”

  蓝山毫不犹豫后仰,松开岩壁,把自己交付给保护者。

  他缓缓降落在柏舟一心上。

  标签的“强强”可不是白打的(挺胸

第三十三章 生长痛

  柏舟一说话算话,在蓝山的小宿舍里打了两晚上地铺。

  他走那天,蓝山长舒一口气,柏舟一把床让出来,蓝山也没睡舒坦,老担心柏舟一睡不舒服,会着凉生病。

  柏舟一没让蓝山送他,蓝山也请不到假,告别就是在离宿舍最近的地铁站,柏舟一说再见,蓝山说嗯,柏舟一就干脆利落转身进去了。蓝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心中倒冒出几分比之前分别还浓厚的不舍来。

  两世相处近三十年,柏舟一离别一月能大方说想念,蓝山拉不下脸,但也习惯不了和柏舟一分开的生活。

  他们像是两颗依偎生长的树,早早把根茎枝叶缠在一起,分离后枝干扭曲的空缺无时无刻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

  蓝山慢吞吞往宿舍走,想到前世柏舟一冷冰冰说“你走吧”,忽然共感他那时候一定很难过。

  自己怎么就光忙着生气了呢……

  柏舟一也知道自己先斩后奏的“旅行”惹潘诗生气了,他在机场挑了个钻石项链作为礼物,希望能稍稍平息潘诗的怒火。

  结果把人惹得更不开心了,潘诗斥他花着自己给的钱假慷慨。

  “钱给你就是让你自己花的,你自己不花也不知道给咖啡崽花!谁让你扣扣嗖嗖给我买礼物,我又不缺钱。”潘诗训完柏舟一,看那钻石闪耀,扭头又斥丈夫,“还有你!结婚那么多年礼物都没送过,我收的第一个钻石还是儿子给的,你没一点惭愧吗?”

  柏父无辜被迁怒,一口饭卡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像个迷茫的仓鼠。

  他很委屈,想说可是我工资都给你了,你想买什么可以自己去买的。

  柏舟一用眼神制止了他,说,别,我亲爱的老父亲,你这话说出来只能火上浇油。

  柏家男人不善言辞,一大一小两柏乖顺地扒着饭,听潘诗生气地细数旧账。

  潘诗清算完,也消气了,把钻石宝贝地收到化妆柜,出来问柏舟一:“你大老远去打扰人家咖啡崽训练干嘛?”

  柏舟一说:“我想他了。”

  他坦然清澈的眼神里,潘诗备好的话也不说了,只戳着他脑袋感叹:“你啊,真是和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大学的时候来广州读研,你爹也一声不吭从北京溜来……”

  潘诗没意识到自己的类比打歪了,柏舟一和柏父也丝毫没有要纠正她的意思。

  柏家男人都一个样——沉默是金,老婆最大。

  基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柏舟一走后,蓝山的生活又变为宿舍训练馆两点一线,训练很苦,他回宿舍倒头就睡,父母朋友柏舟一电话响了又挂,他睡得昏死,听不见。

  柏舟一改为给他发消息,他在微信里格外絮叨,话题繁琐无聊,说学校又有哪对情侣谈恋爱了,家里潘诗又出了什么突发奇想,自己最近又在数学方面有哪些突破……

  蓝山回不及时,却是头一回知道柏舟一心里还藏着这么一方八卦小天地,憋不住都跑自己聊天框来写日记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蓝山手上的茧又加厚一层,身高也往上窜了窜。

  攀岩是鲜少不存在发育关的运动,身高手长只会是攀岩者的优势,教练挺高兴蓝山长高,只叮嘱他万万不能得意忘形,因为身材条件的优化忘却原本的技巧。

  蓝山说好,转头就跟柏舟一得瑟,说我长高了哦。

  柏舟一回他一个很可爱的颜文字,说廖玲尔明天回学校办个手续,又说小心生长痛。

  柏舟一很是乌鸦嘴,当晚半夜蓝山就一蹬脚,惊醒了。

  他模糊感觉自己的骨骼像树一样缓缓延伸,微妙的疼痛带来失重的惊慌。

  蓝山隐约有不详预感,他看一会天花板,闭眼又睡了,一晚上噩梦。

  第二天他顶着黑眼圈去训练,失误比平日多了些,被教练留下来单训,等他下训练,从包里拿出手机,忽地看见上面一个未接电话,几条微信。

  廖玲尔【你在广州吗】

  下一条在两分钟后。

  【我好像被人跟l】

  打字匆匆的“了”只有拼音开头。

  蓝山一瞬凉气窜到头顶,聊天记录再往上翻,前两日廖玲尔说自己要回校拿点东西,蓝山问要不要接送,廖玲尔说不用了吧那帮人又不知道自己回来……

  不详的预感达到顶峰,未接来电是柏舟一的,在七八分钟前。

  蓝山果断打回去,接通就听见那头有人高声谩骂。

  “我和吴思城在一起。”柏舟一气息不稳,但语调很冷静,“廖玲尔联系不上,我们刚报警。”

  骂人声是吴思城发出的,他这两天被抓回家关禁闭,手机也被没收了,今天他正在家中闲得发慌,忽然听见邻居家兵荒马乱,廖玲尔母亲哭着喊叫,说孩子出事了……

  吴思城脑子轰地一炸,人反应过来,已经在街上了。

  他如无头苍蝇一样跑到一中门口,撞见柏舟一从校内翻出来。

  柏舟一看他神色知晓他也知道廖玲尔出事了,上前两步逼问:“能联系上你朋友吗,那群经常跟你一起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思城恍然觉悟,说:“对对,找人,要他妈让他们找人。”

  “别浪费时间。”柏舟一把拉住往外冲的吴思城,手机一亮,显示地图,上面光标闪烁,“叫他们去这里。”

  “你怎么——”吴思城惊愕后反应过来情况紧急,咬牙说,“好。”

  蓝山焦急地在训练场来回走,廖玲尔就回来一天还被人跟了,那群人有多处心积虑,要做什么蓝山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