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糯米桶
陈安歌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台球厅的。只是看到明晃晃的太阳光,只觉得人生真他妈操蛋。
他踩在破旧的楼梯木板往上走,才走了一半就撑不住了。抬手扶住楼梯扶手,他慢慢弓身,压在围栏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压抑和绝望以迅猛之势遍布全身。
陈安歌红了眼,低垂着头从牙缝里吐字:“艹他妈的。”
“我艹他妈的。”
……
曲泊阳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脑子里乱成浆糊:“唐栀,我们回家。我们去治病。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去国外。总会好的。”
唐栀哭着摇头,眼前模糊一片:“我不能回去。”
她清楚地知道,因为这件事再回唐家,她和陈安歌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陈安歌这个人看起来潇洒自由,谁都降不住。实际内心柔软细腻。他会为她考虑。
“好,不回家。”曲泊阳怕她太激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顺着她的话回答:“我们不回唐家。那我带你去治病好不好?或者,让南南和你去。我们都可以帮你,你别自己扛着。”说到最后,他都带了鼻音。
“不行,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南意刚到陌生环境,一切还不适应。你这个时候告诉她,她肯定会回来的。也不能告诉我爸妈。我不能回去。曲泊阳,我求你了。”
她眼睛都哭肿了。
一边求他还在一边掉眼泪。
曲泊阳心疼的快疯掉:“唐栀,你不能这么对你自己。最起码让我们为你做点什么。”
唐栀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有后果她都能自己担着:“你现在能为我做的就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曲泊阳,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第600章 唐栀过来
陈安歌漫无目的走了很久。走累了就蹲在街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小伙子这么抽烟可是要命的。”
旁边摆摊卖煎饼的老板抽空和他玩笑。
陈安歌叼着烟,喉结上下滚动,吸一口烟,再吐出,性感的要命。
“没事儿,我命硬。”
心脏中一刀都不带死的。
老板笑声爽朗,永远一副和善笑脸:“命硬好,有福。”
陈安歌望着街道对面的琴行,眼里藏了看不懂的情绪。
命硬的人都克人。
谁跟着他谁倒霉。
烟头按灭在沥青地面上,陈安歌忽然挺想宁知许那条狗的。
从口袋里翻出手机,解锁后在屏幕上输一串数字,他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挺久才接通。
他那头嘈杂,低沉少年音隔着听筒传来:“陈安歌?你大中午不睡觉?”
这个时间点陈安歌应该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才对。
陈安歌想抽烟,烟盒空了,他揉成一团准确丢进道边的垃圾箱内。
“哥哥想你了,问问你在干吗?”
那边顿了一会儿才出声。
“出什么事了?”
做兄弟这么多年,陈安歌正不正常,宁知许一听就知道。
他才不是矫情逼逼会大中午给你打电话说想你的人。
宁知许在和南意逛商场,周围乱的不行。和她示意一下,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和陈安歌说话:“遇上事了?”
陈安歌蹲的腿麻,索性坐在道边,他单手按着眉心,想说点玩笑话,话到嘴边却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沉默不语,电话那头的人更有耐心。
陈安歌觉得自己此刻就跟被全世界抛弃的小狗似的,贼几把孤单无助:“宁知许,哥哥有点丧。”
“嗯。”
都不叫他许狗,连名带姓叫他了,事儿不小。
“你说哥哥是不是有点晦气?”
漂亮的少年靠着墙,听到这话眉尖紧蹙:“谁他妈和你瞎哔哔了?”
这是通往洗手间的路,不少路过的小姑娘都投来视线。眼神里都写着‘这么好看一男的也会说脏话?’的诧异。
陈安歌也挺久没听宁知许说脏话了,垂头静静地笑:“哪个孙子这么不开眼敢和我说这话。我自己瞎琢磨呢。从小克爹妈,后来克你。”
现在克唐栀。
这半句他咽肚子里了。
“你克我?”宁知许都想笑了:“陈安歌,没他妈你在,我早死婳城了。你可是许爷的救世主。”
陈安歌心里堵得难受,不知什么东西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许狗,哥哥没白疼你。”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又这么色气满满?
南意在找他了,宁知许对着电话嘱咐:“陈安歌,好好挣钱等我过两天回去。许爷重读的钱还得靠你呢。”
“艹。”陈安歌想骂他是个畜生。
“你他妈将来继承家业,不给哥哥两个矿都说不过去。”
猜他应该恢复过来了,宁知许放心不少,握着手机朝南意走去:“放心,你的后半生我负责。”
“挂了。”这是陈安歌说的。他听到南意在叫宁知许名字了。
宁知许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才想起,没告诉他他求了平安符的事儿。
什么晦气不晦气。
他兄弟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南意看宁知许表情凝重,上前抱了抱他的腰:“怎么了?”
“没什么。”
宁知许揽着南意往前走:“我后天回去看看。”
……
陈安歌在外游荡一整天才回台球厅。
台球厅开着门,那些常来的老主顾熟门熟路自己交了钱开了台。还没下楼梯,就能听到里面热闹嘈杂的声音。
陈安歌站在楼梯上,望着破旧的招牌。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人生其实挺没劲。
他努力活着,结果现实还是一样的操蛋。
一步步缓慢踏在嘎吱嘎吱响的旧木板上,他余光瞧见不远处的人影。知道他是在守着她。
曲泊阳对唐栀是真好。
就是这个傻姑娘不会挑人。
大厅喧闹一片,看见陈安歌进来,几人开着玩笑:“陈老板又去哪浪了?把台球厅和小嫂子扔这就不管了。”
陈安歌觉得吵和烦。
眉目冷淡,他坐在沙发上手指勾着啤酒的易拉罐环,指向门外:“都他妈给我滚。”
喷出来的泡沫溅了他一手,陈安歌抬手灌了两大口啤酒。
陈老板的情绪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没人敢去招惹。
大厅顷刻安静下来,一堆人面面相觑,知道情况不妙,连台费都没敢拿,连滚带爬走了。
桌子上一共八罐啤酒。
陈安歌一罐接着一罐喝,烟也不间断的抽。
很快烟雾和酒气盈满整个大厅。
陈安歌关了灯,只留茶几上方那一盏。这灯还是唐栀选的。橘黄色的温柔灯光和她这性子一样。
视线落在二楼方向,眼神晦涩难懂。
唐栀是想一直躲在屋子不出去的,甚至反锁了房门,她怕一见到陈安歌他就会把她送走。
可待到半夜,他还是没任何动静,她有点担心。最后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刚走到楼梯口就闻到烟酒混合的难闻气味。整个大厅烟雾萦绕的,呛人的厉害。
唐栀挥挥手驱散烟雾,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人。
陈安歌酒量好,八罐啤酒就跟喝白开水没区别。他两手搭在膝盖上,垂头安静吸着烟。两侧脸颊随着他的动作会微微凹陷下去。
他浑身上下透露着冷淡深沉的气质。
唐栀不敢上前,安静地立在远处看着。
陈安歌视线扫到她时,先看到了角落里的钢琴。只一瞬,他就移开目光。然后隔着一层烟雾和薄薄的橘色灯光,目光落在她脸上。
唐栀想,陈安歌应该会说:快滚回唐家。
可他没有。
他从来没有用这么温柔的眼神看过她。他空出的手伸在半空中,笑意和往常一样,却多了唐栀看不懂的温柔眷恋:“唐栀,过来。”
这种温柔此刻就像是钝刀子割肉。疼的叫人发慌。
唐栀不敢想一会儿会面对什么。两人就这么无言对视。唐栀是个爱哭鬼,上午哭了好半天,现在莫名其妙又落了泪,怎么都不肯往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