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枫语
钟玉明眼中掠过一丝困惑。
一种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困惑。
钟玉明不认识他!
江承不动声色转开视线,这就意味着雷瑟和田佳曼联手给他制造□□的可能性为零。
两人如果是听从钟玉明安排联手对付他,钟玉明看到他不会是这种困惑的反应,而是审视。
所以,钟玉明在防田佳曼?
毕竟情同妻子的张小黎都背叛了他,更何况一个被他当礼物送人的女人。
从刚才监听里贺之远话中透露的讯息看,田佳曼显然是在海上就拦截了那批货,造成了现在的下落不明,钟玉明应是对田佳曼说的林景余劫了这批货的事信了几分,但又不敢尽信,因此才瞒着所有人偷偷回来查探?而临时把雷瑟调回来,让雷瑟代替他处理,也是为钟玉明回来一事打掩护?
平静的眼神下,江承已将一切在脑中迅速捋了一遍。
他面上没有表露任何情绪,只是转向何建离继续道:“这家平台无论是日活还是下载量在同行中都属于垫底行列,并不具备任何投资价值。”
何建离合上文件:“数据可以经营,我看中的是它的品牌价值和平台架构。”
江承:“它的平台架构和品牌价值在同类竞品中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没有其他核心竞争力,还不如其他同类产品。”
何建离把文件轻扔在桌上:“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方案就先搁这儿吧,你先忙你的。”
江承皱眉:“可是……”
何建离睨向他:“还有问题吗?”
面色看着已是十分不耐。
江承嘴角微微抿起,看着像要反驳,又有些犹豫,眼角余光却是瞥向窗外的外办公室门口,心里掐着点。
匆匆赶来的何邵不出意外地闯进了外间办公室。
钟玉明也已收拾好拖把水桶,正要往外走。
江承扭头看了眼钟玉明,低声吩咐:“把我办公室也清理一下,麻烦了。”
而后看向何建离,像是下定决心般:“何董,我还是认为您对这个项目的处理过于草率了……”
话没说完,何邵已经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边走边说:“不草率,不草率,小投资小项目,买的就是个喜欢,顺眼就行,其他都不重要。”
人走得太匆忙,不小心与正欲离开的钟玉明撞了个满怀,水溅了钟玉明一身。
何邵也顾不得他,上前手臂一伸,一把搭在江承肩上,笑嘻嘻地看向冲他黑脸的何建离:“爸,江承也是为公司考虑,你也别生气。他这人从小就轴,还爱较真,但论工作能力和负责任的态度真没人能比,要不然我也不会千辛万苦把他挖回来不是?”
边说着边暗示性地捏了捏江承手臂,压低了嗓子在江承耳边说:“别和老头子杠。”
江承抿唇,再看向何建离时态度已经软了下来了:“何董,我另外整理了份同类竞品分析,一会儿我发您邮箱,您看要不要再对比看看。”
何建离也顺着江承给的台阶往下走:“好,一会儿你发我邮箱。”
江承点点头,和何邵一道离开。
从钟玉明身侧经过时看了他一眼。
钟玉明还在拘谨地整理衣服上的水迹,地板上被何邵撞得满地水。
何建离也看到了,对钟玉明道:“先把这里整理干净吧。”
又对江承道:“你那让别的保洁去。”
江承点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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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江承办公室,何邵这才拍着胸口,长长吁了口气。
“刚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和我家老头杠起来。”
江承好笑看他一眼:“我只是去谈工作,有分歧很正常,你这是在干嘛?”
何邵:“平时是正常啊,但最近我家老头脾气不太好,你还拿着他亲自敲定的项目去烦他,这不是找削吗?”
江承眸光一闪,看向何邵:“他怎么了?公司不像有问题的样子。”
“谁知道他……”何邵一说起这个就没好气,“前几天也不知道接了个什么电话,突然就变了个人似的,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不说,还跟装了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江承皱眉,“我今天看他面色确实不太好,好像在和人说什么船的事,但我记得公司并没有相关业务。”
“船?”何邵皱眉,突然恍悟,“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事来,他上周好像是有提到过有个在海外做中药材生意的朋友接了个什么大单,托他帮忙。”
中药材生意?
江承黑眸锐光闪过。
何邵没留意到,兀自叨叨:“那时好像是托他帮忙联系的海运,不过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就是刚好回家撞见他在打电话,前两天那个电话好像也是提到什么船啊海啊的,似乎是船偏航失踪了还是怎么样,不过问他说没事,所以我也不确定。他这人不爱和我聊这些事,一天到晚就只会唠叨我不上进,以后公司交我手上准得败光,但有事又从不和我商量,我自己找人来帮忙管理还不乐意,搞不懂他,反正过一阵他就得退了,身体扛不住,医生都下通牒了,你再忍忍,别和他杠。”
江承笑:“我能和他杠什么啊,最后还不是老板说了算。”
又看向他道:“他估计也是怕你担心,你也不用刻意去找他聊这些事。说起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收收心,多把心思放在公司上,少惹他生气。”
“知道了,爹……”何邵故意拖出个长长的尾音,话完时还故意冲江承扮了个鬼脸,这才瞥了眼江承电脑时间,“快下班了,一起吃个饭?”
江承抬腕看了眼表:“改天吧,今晚有约了,不方便带电灯泡。”
何邵贼兮兮凑上前:“女朋友?”
江承坦然点头:“嗯。”
“你这女朋友也谈了有一阵了吧。”何邵手臂软软搭在了江承肩上,“还舍不得让兄弟我见见她庐山真面目?”
何邵没忘记前一阵在他家宴会上江承和温简共处一室的事,江承明显是没放下温简的,当时他还问过他玩的是哪一出,只是还没套出话来就让江承转开了话题,这一阵他和江承都忙,倒忘了这个事。
江承把他爪子拉了下来:“你也认识。”
何邵秒懂:“林简简?”
江承点头。
何邵差点没跳起来:“你们还真在一起了啊?不对啊,我记得那时问过你和林简简,你们两个可都否认了的。”
江承:“刚在一起。”
“那之前那个呢?”何邵皱眉,“这样……不太厚道吧?”
江承:“一直只有林简简。”
何邵恍悟点头:“所以……你之前所谓的女朋友就是个幌子,故意找来刺激林简简的?”
江承轻咳了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何邵当江承是默认了,爪子再次重重拍了拍江承肩:“承会玩!”
又补了一句:“江承的承!”
江承不理他调侃,只是微微挑眉:“所以,还不走?”
“见色忘友!”何邵长长地“呿”了声,“算了,我已经是个成熟的电灯泡了,要学会自己关灯,今天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祝你们用餐愉快。”
边说着边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快把门关上时又把脑袋探了进来:“说起来,如果不是我把你请回公司,又把林简简拉回公司,你们还不一定有机会走到一起。这么一算的话,我得算是你们的大媒人啊,你是不是欠我个大红包?”
江承笑:“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媒人红包。”
何邵打了个响指:“上道!”
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门而去。
江承看着办公室门合上,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慢慢收起。
“对不起。”
轻声对着合上的房门道了声歉,江承关了电脑,拿过桌上的文件,出了门。
他是故意去的何建离办公室,为的不过是正面与钟玉明对上,而后从他的反应里推测自己是否暴露。
但十年前夜末酒吧的时候他和钟玉明见过一面,那一次的见面太有记忆点了,钟玉明不可能会忘记,所以他需要何邵过来,“无意”向钟玉明透露,是何邵千辛万苦把他挖回的公司,而不是他蓄意进的公司。
这两年他虽然见过钟玉明几次,但都是远远见着,且钟玉明在明,他在暗。钟玉明从不会让陌生人近身,因而两人从没机会碰上过,这是江承的遗憾,但也是机会,至少能证明,钟玉明这次隐瞒所有人回来不是针对他,而是那船被田佳曼扣下的、至今无影踪的“中药材”。
以田佳曼的能力,要在贺之远和何建离眼皮底下从仓库将那么大一批毒品转移出去而不被发现并不容易,但如果是在海上运输途中,让船员暂时将船偏航,开到无人孤岛制造失踪假象,确实更具操作空间。
车子驶出去时,江承给周席远打了个电话:“最近警方有接到海上船只失踪的报案信息吗?”
周席远:“没有。”
江承:“海事局呢?”
周席远:“也没有。”
“怎么了?”周席远复问道。
“我大概知道钟玉明这次会在哪交易了。”江承利落把方向盘转了个半圈,“帮我联系黎远翔,准备收网。”
周席远面色一肃:“好。”
第107章
温简心神不宁地在办公室待了一下午。
她不知道钟玉明是认出了她还是没有,这个下午的办公室和往常一样,风平浪静,没任何异样,甚至连路过的人都没有,但又隐隐藏着暗涌。贺之远一直闷在办公室没出来,偶尔还传出一阵东西被扫落在地的“哐啷”声,显然心情很差。
温简估摸着和田佳曼扣押的那批货有关,但具体什么情况,他电话里的发飙又具体为的什么事,江承又监听到了多少,温简还没机会和江承通过气,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但钟玉明在公司,贺之远却一直闭门不出,是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情?
那田佳曼呢?
温简记得江承有提过,田佳曼是信誓旦旦告诉过他钟玉明在泰国,没有回国的迹象的,但现在钟玉明人就在公司,还伪装成保洁身份出现,田佳曼是真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情以让江承放松警惕?这是否代表江承已经暴露?
各种疑问在脑海中徘徊,压得温简胸口沉甸甸。
她特地留意了外面,并没有看到田佳曼在四楼出现,倒是有看到钟玉明去了何建离办公室,也看到了江承和何邵先后进去又一起离开,江承脸上平静如往常,温简无法从他脸上看出端倪,不知道他和钟玉明碰面后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自从江承故意在贺之远面前表露他是Edwinn,并误导他温简是江承故意安排在他身边后,两人便不敢贸然在公司通话和发信息,现下钟玉明毫无预兆地出现,形势不明下更是不敢贸然联系,温简不得不压下担心,几乎是数着时间等下班。
钟玉明是临下班时才离开了何建离办公室,依然是提着桶拎着拖把和抹布的样子,看着像是刚在何建离办公室做完一场大扫除。
他回的是温简初撞见他的工具房方向。
保洁阿姨正在走廊擦洗栏杆,看他过来,叫住了他,让他帮忙擦洗。
温简就站在门口的打印机旁,视野开阔。自钟玉明从对面的办公室出来后便假借打印报表站到了那里,是已经经过贺之远核对的报表,核对完成后需要汇总交到财务总监那儿,不算急件,但这个时间上交也属于合理工作范畴。
她明显看到钟玉明身形一顿,显然是抗拒的,但许是怕拒绝引起他人注意,又闷不吭声地应承了下来,拿起抹布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