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家属院 第38章

作者:坠珠葡萄 标签: 年代文 爽文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陈珍妮抬手看了眼腕表,说:“陆威,我真得回家了。”

  沈岁进也催促道:“陆威,珍妮姐快中考了,家里肯定看得严,你先送珍妮姐回家吧。”

  陆威抓狂的挠头说:“还想再磨一会洋工呢,那我们俩先回去了啊,你和星回再利用利用篮球室,好歹把烟钱给用回本。”

  沈岁进研究了一会MP3,果真这东西除了会放歌之外,和传呼机还挺像的。有屏幕,会滚动字幕,耳机往上面一插,就能有音乐播放出来,是比录音机和随身听小巧许多。

  “还你,等上市了,帮我买一个。”沈岁进把MP3塞到陆威手里。

  “我舅说要上市没那么快,你真要玩儿,回头我再问问他,还有没有多的样机。”

  “行了,不和你扯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星回再练会歌。”

  陆威抓起书包,跟着在陈珍妮的后头,低着头小媳妇似的,让单星回和沈岁进瞧了,觉得真是一物降一物。

  “陆威还没和陈珍妮说呢,他这人,有时候就是憋着一股劲儿,让旁人看了替他愁。”单星回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叹气说。

  沈岁进问道:“说什么?他难道做了什么对不起陈珍妮的事儿?别吧,那也忒不厚道了,咱们威威也不像个垃圾桶待回收的渣男啊?”

  单星回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陆威准备等陈珍妮毕业了,就准备去上语言学校,高中估计就去国外读了。”

  沈岁进听了,大为震惊。

  震惊的点不是陆威要去国外读高中,而是这么大的事,作为初二八班的铁三角,她居然是从单星回里听到这件事,而不是陆威亲口告诉她。

  沈岁进失落了一会,才说:“白借他抄作业了,心里的小九九也不和我说。他要是跟我说了,我就知道他这回这么努力地练舞,是为了给陈珍妮一个美好的回忆,肯定帮他多琢磨琢磨该怎么练,而不是光顾着练自己准备的两首歌了。”

  单星回一个推手打住的动作,赶紧说:“别,人都还没走呢,你就来这一套。就是怕你们女生多愁善感,才不提前告诉你们。再说,陆威这成绩上附高确实没戏,他爸他妈给他弄了个非洲户口,塞到国外学个几年,照样回来参加国内的高考。路子都铺好了,到时候还和咱们到京大汇合。他没跟你说,是他也没想好要不要走这条路子,万一他在国外吃不了苦,半道认怂了,到时候可没脸来见你。”

  沈岁进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陆威这人平时看着不着调,情感倒是丰富的像个戏精。

  “他傻啊,他爹妈这么操心他的学业,什么都规划好了,还琢磨个什么劲儿?别到时候你考上了京大,我考上了北大,他考上了地瓜,闹着玩儿呢?咱们仨规划着一块进京大,不挺好吗?不过那会我爷爷多半也退休了……没事,到时候你爸和我爸还可以罩着咱们。”

  单星回斜目看着沈岁进,她把上京大说的跟切棵白菜一样容易,整的京大好像是她家。

  全国那么多号学生,一年才几个上京大啊?

  单星回转念一想,哦,不对,京大确实是她家。

  京大的大当家,还是她爷爷,她是当真无愧的京大小公主。

  “得了,你还练歌吗?”单星回倚靠着篮球框,把腿叠搭在一起站着。

  “不练了,左右后天就元旦汇演了,也练不出什么花来,就这样吧。”沈岁进抓起书包往肩上一搭,准备走人。

  想起陆威即将远渡重洋,单星回突然问:“你还想回美国吗?”

  沈岁进的往门边走的步伐滞了滞,回头盯着他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问。

  “回去干什么?”

  “你不是在美国长大的吗,问问而已。”

  “难道你想回兴州?”沈岁进觉得不会吧……没听说过谁在北京城站稳了脚跟,还愿意回小县城啊?

  “那不就得了!”

  单星回头疼的说:“纽约能和兴州一样吗?”

  沈岁进斩钉截铁的说:“都一样,在哪不是生活。”

  单星回:“……”

  想起来上回徐慧兰说给段汁桃介绍工作的事,沈岁进问道:“今天好像是你妈去新华书店上班的第一天吧?”

  单星回拎起书包准备和她一起回去,“徐阿姨的效率也太高了,上个星期刚说起这事,我妈的毕业证刚拿到手,就拿着徐阿姨的介绍信去新单位报道了。”

  沈岁进嘿嘿笑着说:“我徐阿姨不仅盘靓条顺,人还特利落,我都欣赏她那股利落劲儿!”

  单星回跟上她的步伐,把篮球室的大铁门落好锁,夕阳烙得铁锈斑驳的锁柄都不那么磕碜了,像是镀了一层金箔。

  在篮球室里耽搁了一会,校园里的学生们已经走了大半,明明场地还是那么大,但因为走动的人少了,整个校园显得空旷下来。

  沈岁进想去校门口买根糖葫芦,再买一袋驴打滚,不知道这会卖光了没有,心急走路就快。

  单星回跟在她边上从容的亦步亦趋,劝道:“该你的跑不了,最近流动摊贩整治得严,小贩们还不一定出得了摊儿。”

  沈岁进回道:“徐阿姨晚上领我爸上她娘家去。我那个新姥姥,家里刚装了电话,一天三催四催的打电话喊我爸‘姑爷,上家里来吃饭’,我不想去,就说晚上在学校参加元旦汇演的排练。”

  “那你就吃糖葫芦和驴打滚当晚饭?”单星回突然想到,这要是梅姨在,那指定要搂着沈岁进嚎啕大哭,觉得是徐慧兰这个后妈虐待沈岁进了。

  “我在外面随便吃点吧,也不去食堂了,省的碰上院里的熟人,回头徐阿姨知道我没在学校排练,就该多心了。”

  “那你上我家吃呗。”多简单,又不是头一回。

  “你觉得你回家能有饭吃?”沈岁进流露出算无遗策的神秘笑容。

  单星回:“?”

  “以我对你妈的了解,那股做事认真较劲的性子,段阿姨上班头一天,肯定在单位加班。你姥姥不是回兴州了,家里也没人做饭了吧……”

  还有功夫请她上他家搭伙吃饭,看来小单同志还是没认清局势啊!

  双职工家庭,孩子放学回家还想定时定点吃上饭,那简直三头六臂都整不出这样的场面,光是赶回家能陪孩子唠会嗑,都是紧赶慢赶兵荒马乱的场面。

  自从梅姨从她家下岗,徐慧兰有时候又在单位加班,沈岁进晚饭这顿经常就是在京大食堂度过了。有时候在食堂实在吃得腻味了,就四处钻巷子晃大街找好吃的饭馆。

  沈岁进同情的搭了搭他的肩:“欢迎加入放学后四处打野的队伍啊。”

  *****

  十二月末端的太阳,像个昏沉无力的年迈老人,才刚过了四点,夕阳就坠得只剩半个圆盘。

  附中的舞台,在最后一抹夕阳余晖被吞尽后,彻底大放光彩,亮起的灯光闪烁着精妙绝伦的霓虹。

  听说这次负责舞美的团队,还是请外头风头正盛的新锐团队做的。据说团队老板有留学背景,做过几次国外中大型演唱会的案子;也有人说,这个团队的老板,是校长的亲侄子。

  总之这些流言传来传去,等沈岁进见到舞台庐山真面目的时候,觉得效果倒还真挺朋克的。整个舞台的灯光偏冷,底子里的腻子味儿都是重金属的冷冰冰味道。

  一点也不像元旦跨年,倒像是大型迪厅现场。

  团队老板有留学背景,审美偏西式,这点沈岁进信了;老板是校长的亲侄子,大约也是真的,搁中国这么喜庆的一个节日,能整成大型露天蹦迪聚众场所,方案还没被否决,说舞美团队老板是附中校长的亲儿子,沈岁进都信。

  晚会从四点半准时开始,大约八点左右结束。

  附中食堂为了让学生们不饿着肚子参加晚会,下午第二节 课后——三点四十就开放了食堂。

  沈岁进要开嗓,就不吃晚饭了。

  陆威要跳街舞,怕吃了饭再剧烈运动会闹肚子疼,于是也不吃晚饭。

  单星回就给他们去小卖部买了几块巧克力还有几瓶水,等他到操场大草坪上,想找他们会合的时候,大多数学生还在食堂吃晚饭,操场舞台下的座位席还空着老大半。

  座位是按照班级排的,跟平时早操拉练的队形差不多,单星回很快就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眼下陆威和沈岁进应该是去后台对节目单了,单星回把一袋子的水和巧克力放座位上,想着时间差不多快四点,就去校门口接徐慧兰给沈岁进订的花。

  许多家长都给今天参加演出的孩子订了鲜花,单星回在传达室长桌上罗列摆放的一众捧花中,锁定了一束巨大粉玫瑰,目测起码99朵往上。

  直觉告诉他,这么大捧且夸张的花束,符合狗腿下属为领导办事的手笔。

  果不其然,单星回捏起鲜花上的卡片,落款是“徐慧兰”三个字。

  据沈岁进说,徐慧兰身边有一位极其狗腿的下属,但凡徐慧兰发话,就没有这个下属办不成的事。甚至有一回下暴雨,徐慧兰因为要加班走不开,又担心沈岁进放学没伞,都是这位下属自告奋勇地从东二环送到了西三环。

  那次送伞真是吓到沈岁进了。

  二十来岁一个大小伙,毕恭毕敬地等在校门口,浑身被暴雨浇透,看见从学校大门出来的沈岁进,小伙殷勤至极地拥到跟前喊了一声:“沈小姐。”

  要不是他精准无误地喊出沈岁进的姓,沈岁进还以为是人贩子到附中门前拐孩子来了。

  “沈小姐,这是我们徐处长吩咐我给您送的伞。”小伙实在不容易,厚厚的镜片被雨淋的雾蒙蒙水淋淋的,这么大的雨,他撑的伞几乎无济于事。

  雨声很大且嘈杂,沈岁进和单星回挤在一把伞下,拔高了声调和他说话:“你怎么认出我的?”

  小伙笑着恭敬道:“我们徐处办公桌上就是你们的全家福。”

  沈岁进愣了,没想到徐慧兰对这个家还挺重视。沈岁进不记得有和徐慧兰以及父亲拍过什么正经的全家福,小伙说的那张“全家福”,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在父亲和徐慧兰的婚礼上,一家三口忙忙凑凑在酒店拍的一张纪念照。

  小伙自然是知道了徐慧兰所嫁的门第绝非一般,人往高处走,有时候全仗着人前伏低做小。

  有个口号是:人在体制走,低头马屁第一流;大腿抱得紧,日后一定行。

  原本徐慧兰在单位的行事作风就让下属闻风丧胆,本来单位里的大妈大婶爱在背后嚼舌根,酸她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想到徐慧兰的命还出奇的好,居然在大龄未婚的情况下,能捡着一个身世显赫的金龟婿。

  人么,总是吃不到葡萄爱说葡萄酸,那些原本在背后臊徐慧兰是老姑娘的大妈们,这下又改口说徐慧兰年纪轻轻给人上赶着当填房、做后妈了。总之,业务能力没徐慧兰能打,便一定要挑点徐慧兰身上的刺儿,她们才能在心理上平衡一些。

  但沈家可不是一般的名门望族,里头的水有多深,只消在北京城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沈家枝节的厉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

  因此对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低头哈腰,小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之处,反而鞍前马后,替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姐,殷勤地打起了伞,甚至像接待领导一般,细心地用手挡着伞骨,不让伞骨碰着沈岁进的一根头发丝。

  看着小伙歪着脑袋把他自己的伞夹在肩膀上自顾不暇,却还要殷勤地为沈岁进打伞,单星回实在看不下去,接过他手中的伞,催促说:“您忙去吧,我和沈岁进是邻居,平时我们都一起放学回家。”

  小伙感激地点点头,却仍旧呆呆的杵在原地,饱含热情地目送着单星回和沈岁进远去。

  沈岁进和单星回走开了好远一段路,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说:“啊,他应该就是徐阿姨单位的那个小马,上回的手抄报作业,还是徐阿姨让他他帮我画的!”

  单星回哂笑一声,“那他一定很爱放屁。”

  沈岁进维护道:“人家爱不爱放屁,也不碍着你什么啊?这人不错,大老远的还给我送伞。”

  单星回翻了个白眼,无情的嘲弄:“姓马,爱放屁,且成精,马屁精!”

  “……”

  沈岁进哑口无言。

  *****

  单星回捧着一大束粉玫瑰,笨重的像一个抱蛋的老母鸡,漆黑的两个眼珠子从粉色的重重叠影后面露出来,回到操场上的座位,班级里有人打趣他——

  “这是给咱们沈公主送的吧?”

  单星回飞斜过去一个冷峭的眼神:“别误会,沈岁进家里人给她订的。”

  大家笑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单星回你就嘴硬吧!”

  单星回耸耸肩:“爱信不信。”

  陆威这时候从主席台的地下室钻了出来,看见单星回大老远就喊他:“星回、星回,你过来!”

  单星回屁股还没在椅子上坐热,又被喊起来:“你们俩祖宗,就不能让我歇口气吗?”

  陆威急眼说:“沈岁进说不唱了!”

  单星回愣了一下,怪道:“她又闹哪门子的大小姐脾气?台子都搭好了,她这是临阵脱逃撂挑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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