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话眠
“邢况,你关心一个护工干什么?”俞筱有了危机感:“徐未然在不在跟你有关系吗?”
邢况已经极度不耐烦,帽檐下的一双眼睛淡淡看向俞筱:“没关系。可我关心谁,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对尤芮说:“我先走了。”
尤芮点头:“好,开车注意安全。”
邢况举步出了病房。
俞筱朝他追了两步,在门口朝着他背影喊:“邢况,你不准走!”
尤芮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会发生不愉快。虽然邢况的性格一向都极端冰冷,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但他对俞筱还算客气,并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今天又是怎么了。
她把俞筱叫回来:“筱筱,你刚才过分了,邢况不过就是随便问问而已,你发脾气干什么。别看男生嘴上不说,其实都喜欢温顺些的。你该收收自己的性子,别总是这么凶巴巴的。”
“我哪有凶啊,有好好跟他说话啊。”俞筱在床边坐下来,跟钱娜娜对视一眼,清咳了声,意有所指地问她:“没什么事吧?”
钱娜娜讨好地笑:“放心吧,没事的。”
邢况坐上车,打算离开。
刚启动车子,他想到李章带徐未然走时,徐未然看上去仍是好好的,并没有生病的迹象。就算真的病了,她那种性格,平时总是不声不响的,不太可能会说出来,更何况是在钱娜娜那种人面前。
他点开微信,给她拨了通语音电话。
那边很久都没有接,直到自动挂断。再打过去也是一样。
他下意识觉得不安,下了车找到医院的监控室。
徐未然不知道自己在停尸房待了多久,屋子四四方方的,找不到任何时间的痕迹。
她缩在门边,嗓子都快喊哑,外面始终没有人过来。
她慢慢绝望下来,不再喊了,顺着墙滑到地上坐下,无助地抱着膝盖。
屋子里始终一片光亮,被记录着名字的尸体在冷藏柜里无声无息地躺着。
徐未然抠着手心,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能有什么事呢,死物比活人安全多了,有什么可害怕的。早晚都会有人来的,总有工作人员会过来看看的吧,到那时候就可以出去了。不要怕,总能出去的。
又等了很长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人有些慌乱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在外面响起来:“徐未然!”
是邢况的声音。
徐未然从地上站起来,突然忍不住哭了:“邢况!我被关里面了,你把我放出去好不好?”
“你别怕。”邢况拿钥匙把锁捅开,打开门,一眼看见里面的女孩。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从停尸房里拉了出来。
徐未然感觉温度一下子暖了很多。
跟邢况一起来的医生进去停尸房看了看,确认没有别的人被关在里面,把门重新锁住。
“小姑娘没吓着吧?”医生拔了钥匙,见徐未然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冲邢况说:“好好保护你女朋友,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她呢。”
邢况的手僵了僵。
感觉到掌心里,女生软软的手有轻微的颤动。
第1章 ?夏蝉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邢况才把徐未然的手松开。
他淡声冲医生道了谢,侧首看向徐未然:“跟我走。”
徐未然在他旁边跟着,一路出了医院。
外面天色已经很晚,行人脚步匆匆地往家赶。
邢况转身问她:“吃晚饭了吗?”
她摇摇头:“不想吃。”
她的眼睛很红,眼泪已经被擦干净了,并不想被人看见她刚才哭过。
邢况微不可闻地叹口气,低下身看着她:“忘了?”
她不太明白,眼神里有些迷惘。
“不好好吃饭的话,”他的口气像逗小孩一样:“会长不高的。”
两个人离得很近,原本差了那么多的距离,因为他俯身的动作被缩短。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很清楚地看到他精致深邃的五官,锋利的脸部轮廓。
他好看得让人自惭形秽,每多看一秒就会怀疑自己,她是不是长得不好看,跟他站在一起是不是玷污了他。
人行道上不时有人经过,把目光投在他们两个人身上。车道上响起一声鸣笛,把徐未然从怔忪中拉了出来。
她避开男生灼热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避了一步:“那好好吃饭,我就还会长高吗?”
她是真的在认真问他,小孩子一样好逗。邢况笑了声,难得耐心地说:“嗯。”朝她走近了些:“所以要吃什么,想好了吗?”
徐未然往周边商铺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家拉面馆,指了指说:“面。”
邢况开始带着她往那里走。
徐未然想到俞筱,觉得自己不能跟邢况走这么近。虽然刚才被关在停尸房的事她还心有余悸,急需有个人能在身边陪陪她,不要扔下她一个人。但如果这人是邢况的话,她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临进店前她停了下来,问他:“现在几点了啊?”
邢况看了看手机:“九点。”
“那还挺晚了。”她尴尬地挠挠后颈,有点儿难以启齿,但仍是要说:“你要先回家吗?我已经没事了,自己去吃饭就好了。”
夜风吹过来,把她脸庞的头发微微吹起。她身形瘦小,穿着浅色系的衣裳落拓在风里,楚楚又动人。
邢况眉眼微动,好像能看出她在想些什么一样,故作随意地说:“回去干什么,也没有女朋友要陪。”
徐未然呆了呆。
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在告诉她,他根本就没有女朋友,学校里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不等她说什么,邢况已经把门推开:“过来。”
两个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面。徐未然虽然胃口不怎么好,但为了能再长高几厘米,努力地把面吃下去一半。
服务员见她搁了筷子,过来友善地提醒:“不好意思,请问您是不吃了吗?”
徐未然有些莫名:“啊?是啊。”
“是这样的,我们老板平时主张节俭,不赞成浪费的行为,所以一直有规定,客人点的餐品必须要吃完。如果吃不完,一定要外带的话,需要多付一倍的钱。”
服务员抱歉地指了指墙上贴的用餐小贴士,徐未然顺着看了看,发现上面确实写着这些内容。
她第一次碰到这种奇葩的店,如果事先知道,她就不会来了。
她有点儿生气,怎么就能有这么不讲理的规定,吃不完就要付两倍的钱,就算外带也要多付!
她没敢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不情不愿地说:“知道了,我会吃完的。”
服务员这才走。
真到吃的时候,徐未然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胃,碗里剩下三分之一的量无论如何都吃不下去了,多吃一口就会想吐。
邢况见她吃得辛苦,说:“别吃了。”
“不行,那样要多花一倍的钱。”她说:“等我歇会儿,我会吃完的。”
邢况:“缺钱?”
即使他的话听起来不带任何语气,可徐未然最近对钱的事很敏感,还是觉得他在讥讽她一样。
“我不像缺钱吗?”她情绪低落下来,目光落在碗里怎么都吃不完的面条上面。
宽敞明亮的店里,客人来了又走,推门时不知哪里挂着的风铃会响,叮铃铃的,声音清脆。
邢况把她手里的筷子拿过来搁在一边,面碗也端过来。
“不想吃的话,”他把手机拿出来,点开拨号界面放到她那边:“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帮你吃。”
店里人很多,有男男女女的说话声传过来,间或夹杂着小孩子的笑闹声。头顶灯光透亮,用一点儿暖光营造出假象。
面目深冷的男生闲闲在椅子里坐着,暖色调的光落在他蓬松的发里,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落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想以此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点儿温暖的影子。
但看来看去,仍是没有的。
这样一个天生透着冷意的人,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
徐未然感觉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嘴唇动了动,说:“这是我吃过的。”
“我知道。”
“那你还愿意吃?”她不能理解。
邢况抬了抬下巴,语气随意:“为什么不能吃?”
“算了,”徐未然想了想,说:“我还是付双倍的钱好了。”
她刚要起身,却见邢况拿了双筷子,三两口把她碗里剩下的面吃完了,完全没有任何嫌弃她的意思。
她看得呆住,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想到他刚才的话,她攥了攥手心,说:“我的手机好像丢了。”
邢况:“我会帮你找回来。”
“你知道在哪儿?”
“嗯。”
徐未然抿抿唇,最后把他的手机拿了起来,存上自己的号码,写上名字。
邢况接过手机,找到她的号码打过去,拨通以后那边的人果然按了挂断。
他没有在意,等付了钱带她离开餐厅。
临走时徐未然特意看了眼墙上的菜单。
邢况在旁边看她:“要算该还我多少钱?”
她没说话。
“算好了吗?”前面有人走过来,眼见要撞到徐未然,邢况把她往旁边拉了拉,很快松开手:“该付我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