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话眠
她回头看了邢况一眼,悄悄地用口型跟他说:“再见。”
邢况在原地站着,笑了下,也用口型说:“会想你的。”
徐未然没怎么看懂,冲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一双杏眼圆滚滚的,说不出的可爱。
她怕相倪会等太久,跟他摆了摆手,背着书包小跑出学校。
相倪骑了个电动车,载着她往家走。
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暖风习习,空气里有清新的青草香。
徐未然觉得,她的生活已经恢复到了正轨。妈妈回来了,重新投入到薪水微薄但是稳定的工作中去,这个家好好的,以后会一直好好的,不会再出现什么变故了。
她把在没趣的工作辞掉了,谷成真知道她妈妈回来的事情后很高兴,在她临走时多给了她一周的工资,她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相倪已经收到了俞筱那边还回来的钱,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总归是让俞筱把这笔钱还给了她们。有了钱,她才能让女儿在清才的生活过得好一些。她要给女儿买很多漂亮的名牌衣裳,要让女儿也能吃上食材新鲜的营养餐,要让学校里的人都能看得起她的女儿。
相倪这么想着,回家的路上拐进一家市场,买了些蔬菜和生鲜。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她看到俞良山正在那里等着她。
相倪变了脸色,赶紧把徐未然护在身后。
“你来干什么?”她问:“我不是说了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吗?”
俞良山眼睛周围有一大团黑眼圈,像是几天没有睡过觉的样子。看到相倪的那一刻,他眼中爆发出了痴迷的光。
“我们这种关系,怎么可能说不见面就不见面了。”他朝相倪走近了几步:“倪倪,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扔就可以扔吗?”
相倪捂住自己女儿的耳朵,不让她听见这些肮脏的话。
“俞良山,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别让我说难听的。我们俩已经完了,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你做过的那些事我也不会说出去。如果你不给我一条活路,别怪我闹得鱼死网破!”
相倪拉着徐未然要走。
俞良山不死心地跟过来:“你想跟我分手,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你一天是我的人,这辈子就都是我的人!”
相倪并不想让徐未然听到这些,她厌憎地瞪着俞良山:“你到底想干什么!还嫌害得我不够吗!”
“我什么时候害你了?难道不是你愿意跟我走的吗?现在你反悔了,想跟我一刀两断,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俞良山的目光慢慢转移到相倪身后的女孩身上,一脸猥琐地笑了笑:“这就是你女儿?不愧是你生出来的,就是漂亮。”
相倪把徐未然护得更紧:“你现在立刻给我滚!”
“想让我滚,你先把欠我的给我。”俞良山盯着她:“你别忘了,你女儿是借了我的光才能转到清才,否则就你们这种人,你们能去清才那种遍地勋贵的地方吗?你女儿是不是跟邢况走得挺近的?邢况很喜欢她吧?如果没有我,她能有机会认识邢况这种人吗?”
俞良山又朝相倪走近了一步。他长得其实不差,但是到中年后放纵了自己,往发福的路上一去不返,养了一身肥肉,看起来颇为恶心。
他一字字地说:“想跟我断了关系,你是想让你女儿灰溜溜地滚出清才吗?离毕业只剩不到三个月了,你比你女儿多活了几十年,应该比她清楚清才毕业生的身份有多金贵,你想在最后这段时间功亏一篑,让她回到以前的破学校吗?”
相倪说不出什么了,脸上慢慢浮现出绝望。
俞良山见她已经开始松动,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挂起了个笑:“所以啊,倪倪,你还是回来,乖乖做我的情妇比较好。”
“你做梦!”
说话的是徐未然,她已经从相倪身后走了出来,虽然害怕,可还是怒视着俞良山:“做你的春秋大梦,不就是个学校,我去哪里不能读书。明天我就从清才转走,不劳烦你操心。”
她把手往外一指:“你给我滚,再敢来找我妈,我就报警。”
俞良山没想到这个女孩看上去柔弱,胆子却很大,倔强又清冷,跟相倪倒有些不一样。
相倪是那种看上去坚强,但其实内心不堪一击的人。正因为如此,才会在他几句威胁下跟了他。
俞良山眯着一双肥厚的眼睛仔细看着徐未然:“自从回来后,我那女儿整天哭着跟我抱怨,说你把邢况抢走了。如果真要比较,我女儿长得可不输给你。可邢况看不上我金尊玉贵的女儿,偏偏看上了你。你说,你跟你妈是不是天生就会勾引男人?”
“我妈从不会勾引男人,”徐未然毫不畏缩地看回去:“是那些淫/虫上脑的狗主动贴过来的。”
俞良山一张又肥又厚的脸颤了颤,忍住想打她的冲动,恶狠狠说:“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有出息能主动滚出清才。”
他最后看了眼相倪,开上车走了。
第1章 ?夏蝉
回到家,相倪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
“然然,”她把女儿叫过来,苦口婆心地劝:“你千万不能离开清才。只剩不到三个月了,一咬牙就过去了。拿到清才的毕业证书,你以后的生活会更有保障的!你听妈妈的话,俞良山的事妈妈会解决的,不会让他再来找麻烦。”
“妈,你跟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吗?”
徐未然直觉事情并不像她以前想的那么简单,听刚才那些话,相倪并不是自愿要跟着俞良山走的。
相倪心神不安地往沙发里坐了下来,想到以前的事,她脸上一阵阵发白,眼里浮满了恐惧。
她并不想让自己女儿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最后只说:“什么事都没有,是我一时糊涂,为了钱跟了他。”
徐未然走到她身边:“妈,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的,我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相倪哭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想到这大半年来,因为她不在,徐未然所吃过的苦,一阵阵的愧疚快要把她淹没。
她紧紧抓住徐未然的手,眼泪流得越来越多:“然然,是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过得这么辛苦。”
她是不该走的。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用别的办法解决,而不是把徐未然一个孩子扔在家里,而她一走了之。
那天徐未然知道了,相倪并没有主动勾引过俞良山,而是俞良山在商场里为尤芮买珠宝的时候,一眼看上了风韵犹存的相倪。
俞良山主动追求过几次,都被相倪严词拒绝了。最后俞良山恼羞成怒,借着相倪去送项链的时候,强迫了相倪。
相倪想去报案,可俞良山威胁她,说她不管怎么样都告不赢,还会惹上一身骚。他会请公关,说她一直都是他在外面包养的小三,想逼宫上位才会说他强/奸了她的这种话,到时候所有人指责的对象都会是她。
相倪害怕了,俞良山趁机又用把徐未然安排进清才中学的条件诱惑她,让她跟他去外面散散心,陪他一段时间就好。
为了女儿的前途,相倪再次同意了。
反正已经脏了,她不介意再脏一些。
可除了让女儿进清才学习的条件之外,相倪没有再提过别的条件。给徐未然的那些钱,确实是她这些年自己存的,加上徐岩留给她的那些。她怕徐未然过得太拮据,会在清才受到别人的嘲笑,这才把钱都转给了她。
她没想到徐未然会那么倔强,说出了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这种话。她在国外越来越不放心,又因为实在忍受不了俞良山对她的折磨,她偷偷买了机票,飞了回来。
徐未然知道了这些事后,一直表现得很平静。
可胸腔里却有强烈的窒闷感,她仿佛被扼住了脖子,呼吸一下都艰难。
“报警,我们报警!”她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出来:“妈妈,我们要报警,警察不会不管的。”
相倪按住她的手,摇头:“没用的,我跟着他走了大半年,已经没有证据能证明俞良山确实侵犯过我,警察根本不会立案,他们只会觉得我确实是俞良山的情妇,用心不良,想敲诈他才会报案。”
“那就看着他逍遥法外吗?”
“我们斗不过他的,他们那种人,有一百种方法能独善其身。”
相倪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握紧徐未然的手:“所以你才要好好读书,只有读书才能改变你的命运。然然,你一定要考上最好的大学,将来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只有你过得好,妈妈才能放心。”
“至于俞良山的事,”相倪最后说:“我们现在没有能力跟他斗,只能忍着,一切都等你高考后再说。”
虽然相倪并不愿意让徐未然转学,但是俞良山简直阴魂不散,想让相倪重新跟着他。
为了彻底摆脱掉他,徐未然说服了相倪,把学籍调回了三中。
转学前一天,徐未然像往常一样去清才上课,平静地坐在邢况身边。
中午邢况带她去食堂吃饭。
周围仍旧有很多人朝他们这里看过来,谈话内容总离不了“是徐未然勾引了邢况”这个话题。徐未然已经学会不在乎这些风言风语,被全世界的人骂都没有关系,只要邢况是真心喜欢她,她就不会害怕。
每次带她吃饭,邢况总会点很多菜,生怕她会饿着一样。知道她的真实年龄后,他哄她吃饭的意图更加明显起来,不停往她碗里夹菜,啰啰嗦嗦地说这个好吃那个有营养。
徐未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个喂饭狂人,有点儿发愁地一口口吃着他夹过来的红烧肉和青菜。
“我这么吃下去,你不怕我变成个胖子吗?”她的脸颊塞得鼓鼓的,小松鼠一样瞪圆了眼睛看他。
邢况见她咽得艰难,把汤送到她手边:“胖点也好看。”
盯着她看了会儿,笑了:“你怎么样都好看。”
徐未然差点儿没呛着,觉得这人说话真的越来越不正经了。
“不过我真的长高了,”她喝了口汤,开心地告诉他:“我昨天量身高,发现我又长高了一厘米,已经到一米六了。”她高兴得眯起眼睛:“终于到一米六了!”
邢况也笑:“以后还会继续长的。”
徐未然无所谓道:“都已经成年了还会再继续长吗?”
她自己都习惯了自己被登记错误的年龄,并没有任何想跟人澄清的意思。
邢况默了默,过了会儿,终于问:“然然,你生日是几号?”
徐未然拿筷子的手僵滞下来:“你……你不是知道吗?”
“我是说真实的。”他说。
他问得有些突然,徐未然一时愣住。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邢况看着她:“你其实比我小三岁?”
“……你怎么知道的?”
“你妈妈说的。”
“哦。”徐未然低下头。
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因为当年工作人员的失误,她的出生年月完全被登记错误,证件上的年龄要比她的真实年龄大了两岁,生日也并不是在六月份。
跟别人解释有点儿麻烦,而且她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以后生活和工作,这个社会只会按照她证件上的年龄看待她,慢慢地她就索性不再提自己真实的出生日了。一直以来,她都在努力提前长大。久而久之,连她都觉得,她是真的已经长大成人了。
“也没有什么很大差别吧,”她说:“小一岁跟小三岁,其实都差不多的。”
邢况看了她一会儿,想到她以前的手机密码,问:“生日其实是7月14号?”
她点点头。
邢况想到了第一次遇见她的那天,就是在7月14号。
所以那天是她的十六岁生日。
本该过生日的女孩,没有得到生日礼物,还背着书包急匆匆地跑出了家。
“你去年生日那天,”他声音有些发紧:“是在追你妈妈的车?”
徐未然又点头,说:“可是没有追上。等我回去的时候,看见你跟朱鑫他们都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