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 第82章

作者:话眠 标签: 甜文 现代言情

  说完这几个字她再次崩溃,不像话地在外人面前哭了起来,哭得快要喘不过气。

  谷睿着了慌,问她:“然然,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徐未然没有别的人可以讲,只把相倪去世的事情告诉给了谷睿。

  她已经完全没有在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也并不在乎高考的时候缺考了一门课,颓唐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寿终正寝。

  当年爸爸死的时候,其实她每天晚上都在偷偷地哭。可那个时候她还有妈妈,妈妈比她还要难过,她就必须振作起来,这样妈妈才会有活下去的勇气。

  现在妈妈也死了,她找不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支点。

  谷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徐未然在法律上已经是个成年人,可其实她根本还没有成年,以后她只有一个人,该怎么生活才好。

  谷睿担心徐未然会想不开,把她带到了自己家,让家里的人帮着照顾。

  这期间邢况那里始终都很安静,没有联系过徐未然一次。谷睿不敢当着徐未然的面问起邢况,背地里给邢况打过几次电话,那边始终关机,根本联系不到人。

  谷睿想问问邢况到底是什么意思,当初把徐未然哄得团团转,现在徐未然出了事,他那边却玩失踪。

  徐未然依旧每天浑浑噩噩的,困得厉害的时候才能睡会儿觉,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什么话都不说,安静得像株植物。

  到了高考出分后,谷睿查了她的成绩,发现她除了最后一门成绩是0外,其它几科都考得很好。虽然不能报考那些顶尖大学,但是上一本是没有问题的。

  谷睿试着问徐未然:“然然,要不你复读一年好不好?”

  徐未然摇了摇头,浑身都是死气沉沉的得过且过。

  谷睿不敢再劝:“那也行,其实这个分数的话,也是有好学校可以上的。”

  徐未然疲惫地笑笑。抬起头的时候,她发现谷睿的妈妈还有爸爸都在旁边担心地看着她。

  她觉得自己不该给别人家带来这么多的负面情绪,从沙发里起身:“叔叔阿姨,我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太打扰了,该回去了。”

  谷母赶紧说:“不打扰不打扰的呀,你再住几天吧,现在先别回去。”

  徐未然竭力地扯出个笑,果然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这些日子过去,她已经可以笑了:“我没事了,你们不要担心。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住,总要回去的。”

  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走的时候也没有让谷睿送,一个人搭了辆出租车。

  坐上车的时候她发现,她的被害妄想症不药而愈,已经不再怕一个人搭车了。

  小区楼下,李章在那里等着她。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怔了怔,问她:“你出去玩了?”

  徐未然这几天都没再哭了,眼睛恢复如初,看不出痛哭过的痕迹,整个人看上去还算正常。

  她不想再让更多人知道她失去了妈妈的事,整理出一副正常的样子:“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点儿事,”李章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有时间跟我出去吃顿饭吗?”

  徐未然把东西放回家,跟着李章去了外面的一间餐厅。

  “什么事,可以说了吗?”她开门见山地问。

  “你怎么瘦这么多?”李章盯着她看了会儿,发现她好像有点儿不对劲,看上去比以前更单薄了些,两只眼睛也没有了什么神采,让人心疼。

  徐未然没有回答,只问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李章踟蹰了会儿,艰难开口:“你能不能……能不能别再跟邢况见面了。”

  邢况……

  徐未然感觉自己有半个世纪没有见到这个人了,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他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她的世界。

  “我很久没见过他了。”她说。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跟邢况彻底断了,以后再也别见他了。”李章说这些话时并不敢看她的眼睛:“你不知道,邢家和俞家已经开始商量订婚的事了,可是邢况不同意,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俞筱受不住打击,吞了安眠药自杀了,幸亏发现得早才抢救回一条命。这几天邢况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她的状态才好些。”

  最后一句话像一块大石,往徐未然心上重重砸了过去。

  李章还在往这块大石上不断加码:“未然,你是吃惯了苦的,没有邢况你也能活得下去。可是俞筱跟你不一样,她从小没有吃过一点儿苦,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她就活不下去了。你就当做做好事,把邢况让给她吧。”

  徐未然冷笑了下,笑得死气沉沉。

  她忍了忍酸胀的眼眶,说:“都是人,凭什么要我让着她。”

  “未然,算我求你了,俞筱真的不能没有邢况,失去邢况她会死的!”

  “她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徐未然已经没有耐心再说下去。

  她从椅子里起身:“你回去吧,以后也别再来找我。我跟邢况怎么样是我跟他的事,我跟他就算以后要分开,也绝对不是因为我想救别人的命,才要把他让出去。别人会不会死是别人的事,我管不着。”

  她离开餐厅,李章并没有拦。

  她漫无目的地在外面走了走。

  仍旧染着一头蓝毛的朱鑫在街上晃荡,无意中看到了她,朝她走过来。

  “这不是徐未然吗,”朱鑫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徐未然,你现在可出名了,清才的人都说你跟邢况在一起了,能嫁进豪门了,这是不是真的?”

  他抽的烟很呛鼻,徐未然并不想跟他有太多交流,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朱鑫把她拦住:“走什么啊,这么久没见,跟你说几句话还不行了?”

  “摔碎了你的东西我很抱歉,”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可那个东西只是普通的瓷碗而已,不是什么青花瓷。”

  “你还记着那事呢,我早忘了。”朱鑫说:“你放心,邢况不是罩着你呢吗,我怎么还敢找你要钱啊。”

  他抽了口烟,说:“欸,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碰见邢况那回,邢况出手把我们几个兄弟打了一顿。要不是他那个后妈出面赔偿,我能直接把他送进警局里去。”

  徐未然并不说话。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邢况当时是为了给你出气,才会动手的啊?”朱鑫好笑地说:“我告诉你啊,其实不是的。那天之前吧,我去了清才找俞筱,想让她去陪我们哥几个喝酒来着。谁知道俞筱不愿意,为了躲我们还不小心从二楼走廊上摔下去了。摔得还挺严重的,住了很久院。”

  朱鑫说:“所以啊,邢况是为了俞筱才动手的,不是为了你。”

  “我也是怕你一直误会,所以才好心过来提醒你一句。”朱鑫把一根烟抽完,随手扔在了地上,并没有碾灭:“你不会真的一直在自作多情吧?”

  天色很沉,乌云蔽日。

  徐未然听到那些话,脸上并没有出现很大的波动。她从朱鑫身边走过去,继续行尸走肉般游荡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她一直走了很久很久。

  最后不知不觉到了护城河边,她有些累,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双目无神地看着潺潺流动的河水。

  脑子里开始不停冒出一个想法。

  这个季节,河水应该是不太冷的。

  她从白天一直坐到黑夜,动都没有动过一下。岸边行人来来往往,最后只剩了她一个人。

  远处有盏路灯,微弱地借来一点儿光。光亮打在河水上,从里面延展出一条线,勾缠住了她全副心神,引领着她去往一个寂静的世界。

  其实朱鑫的话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她一开始就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邢况那天打架是为了她。

  可真的听到了邢况是为了俞筱才会动手的,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难过。

  如果是平时,她可能难过了也就算了,不会想太多。俞筱原本就跟邢况是朋友,邢况为了朋友出头无可厚非,想得太多倒是她小家子气。

  可是现在,她的情绪不在正常水平上。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李章的话,朱鑫的话,都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突然觉得好累,发自内心的累。

  心里不停有个想法往外钻出来。

  好没意思。

  活着,好没意思。

  她站起身,迷迷糊糊地朝前走,朝前走。

  河边的风越来越大,吹起她脸庞的头发。

  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什么都解决了。不会再痛苦,难过,伤心,一切消极的情绪都会消失。

  彻彻底底的解脱。

  她抬起脚。

  衣角突然被扯住,拽着她往回走。

  她低头看了看,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拉布拉多犬咬住她的衣服,努力地在把她往回拽。

  “罐头!”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朝这边跑了过来,当看到河边的拉布拉多犬后,小男孩欣喜地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罐头,你怎么乱跑啊。”小男孩心有余悸地说。

  罐头仍在咬着徐未然的衣角,没有松口。

  小男孩抬起头,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看向徐未然:“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河边啊。这里这么黑,你不怕吗?”

  徐未然怔怔的,并不说话。

  小男孩爱怜地抱住罐头,扭头朝四周看了看。

  当发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后,他登时害怕起来。

  “罐头,我们好像迷路了。”他说着说着都快哭了,最后把求救的目光望向一边的徐未然:“姐姐,你可以把我送回去找阿姨吗。”

  小男孩长得精致可爱,两个又黑又大的眼珠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他松开抱着罐头的手,转而拉住了她冰冷的手。

  他哽咽着说:“姐姐,你送我们回去吧。阿姨找不到我们,肯定该担心死了。”

  徐未然重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温度。

  她朝小男孩蹲下来,握住他两只手:“小朋友,你不要急,你还记得你是从哪来的吗?”

  小男孩不停流着眼泪,说:“我记得是个很大的广场,那里有很多人。”

  徐未然大概知道是哪里了,从地上直起身:“那姐姐带你去找家人好不好?”

  “好。”小男孩紧紧牵着她,跟她和罐头一起离开河边。

  走出一段路的时候,小男孩往后看了看,说:“姐姐,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老师说河边很危险的。”

  来自陌生人的一点儿善意奇迹地温暖着徐未然。她疲惫地笑了笑,说:“好,姐姐记得了。”

  她一只手牵着罐头的绳子,另一只手牵着小男孩,一步一步离开护城河。

  在一条街外有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的人仍旧很多,吵吵闹闹的,竖着的几盏灯火很亮。

  徐未然带着小男孩四处找了找,最后听到有人在叫一个英文名。小男孩扭过头,开心地冲着那人喊:“阿姨,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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