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川澜
他更不是没被人爱过。
这世上有织织爱他。
对他已经足够。
他本来不需要感情这种累赘,被爱有什么重要的,只会徒增麻烦。
但对方是云织,她带着酒气的唇轻轻吻上他的时候,他存活的这个世界里,就再也不会有比被爱更好的东西。
秦砚北起身:“秦震那边按计划走,我有事出去。”
肖瑞追问:“什么事?”
秦砚北看他一眼,薄唇破天荒弯了弯:“取戒指,我快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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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北懒得等品牌方来送,亲自去了门店,正好戒指刚刚送达,大区负责人小碎步地跟在轮椅边,把丝绒盒小心翼翼打开,递到太子爷手里。
他垂眸盯着盒子中央火彩璀璨的钻戒,指腹略微抚过,碰到戒壁内侧嵌刻的字母。
手机一震,方简例行来询问心理状况,秦砚北觉得他不需要回答,直接把戒指拍了张照片,给方简发过去。
短暂的沉默,秦砚北退回到主屏,难得耐心地等。
方简那边随即疯了似的噼里啪啦发信息,各种感叹号的询问在通知栏不断往外跳,秦砚北唇边的弧线始终保持,下拉点进去,飞快输入跟肖瑞说过的那五个字:“我快订婚了。”
然而发送出去的一瞬间,他才看到上方聊天框里的记录,以及最顶上的好友昵称。
不是方简。
也并没有那些激情追问。
只有乖巧柔顺的语句,和昵称上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小织女。”
秦砚北的手指猛然绷紧,骨节发出轻微异响。
在方简疯狂发消息的同时,云织也给他发来了一条微信,说的是:“砚北,你几点回来?我有点小感冒,想早点睡了,抱歉今天不能照顾你。”
她混在方简的消息中间,在他点进去的一刻,避开了方简的众多留言,进了跟她的对话框里。
秦砚北心脏如同被透明绳索勒住,立即去撤回这条消息,以云织的胆小和迟疑,她多半不会觉得他是要跟她求婚,而是会分析成,秦家给他安排了其他门当户对的女人。
她敏感,又那么爱他,如果看到,会是什么心情。
但在秦砚北撤回的同一时刻,甚至连撤回成功的提示语都没有来得及显示完。
云织就给他发来了一条回复。
鲜明刺眼。
——“真的?!太好了!我要恭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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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进南山院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整栋房子安静得了无生息,楼上属于某个人的卧室,春节后每天都会亮着灯等他回家的窗口,今天因为早睡,只有一片漆黑。
楼下留了夜灯,暖黄色的,却莫名透出刺人的冷意,让人不想直视,怕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被它灼伤。
秦砚北没有坐轮椅,沉默地上楼,手压在云织的房门上,金属把手从冰凉到滚烫,终于被缓缓按下。
房间里只有女孩子清浅均匀的呼吸,他脱了大衣,等一身外面的寒气散掉,才一步一步走近床边,轻缓抚了抚她散开在枕头上的长发。
云织侧身睡的,背对着他,身形轮廓纤细单薄,露出的皮肤在夜色里瓷白到隐隐有光。
秦砚北曲起指节,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不热,那些从收到微信起,就已经毫不留情向里勒断的绳索,再也无力强撑,把割裂的心脏从半空重重扔向地面,摔出一片血色。
他吐息有些重,比夜色深浓的眼睫压低,挡住瞳仁。
“是不是又要我教你……”
“应该怎么吃爱人的醋。”
秦砚北嗓音极低,类似耳语,他身上沾染的冷迟迟退不下去,向里侵染。
他闭上眼,缓慢躺在云织身边,放任自己深陷进她的气息里,从后面把她细窄的腰身紧紧抱住。
男人唇线抿着,把她搂到胸前,戒指盒子在掌心里发热,把他苍白皮肤硌出殷红的凹痕。
他贪恋轻吻着她微凉的后颈,声音沙哑。
“织织,戒指已经买好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我等不下去了。”
“就明天,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太子:织织,你爱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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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云织睡得不好, 半梦半醒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身体被什么抗拒不了的力量绑缚住,深重痴缠得难以呼吸,她迷迷糊糊难受地轻哼了两下, 那道禁锢才迟疑着稍微放松。
今年春节过得晚, 正月十五之后就逼近春天, 这个时间段乍暖还寒,尤其容易感冒。
云织身体本来就偏弱,自然没能幸免,从昨天开始犯懒没力气, 今天傍晚突然加重,什么都做不下去了, 只想卷着被子睡觉。
她在睡之前,不过是很日常地给秦砚北发了一条微信, 想过他很多种回复的内容, 但没想到会得到他亲自通知的,他要订婚的消息。
云织发完那条恭喜, 就像石沉大海, 秦砚北没再回过来别的话,她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裹好被子想尽快睡着,但那条微信里简短的几个字总在眼前反复回闪,把昏沉的困意一点点强行抽离。
她在将黑未黑的天色里睁着眼,环视一遍房间里自己的东西,想着最近该找个时间把这些都打包整理起来了, 她住在南山院的日子, 应该没剩下几天。
秦砚北的腿稳步恢复, 他的心理状况从春节去找她开始,也一直没出现过异常,按方简说的,是阶段性恢复的征兆,很有希望。
她原本计划着两个月一到就搬走,现在看来,秦砚北已经要订婚了,那她的存在,就显得多余且尴尬。
他身边没有人的时候,她可以留下尽心照顾,但如今他有了未婚妻,她就算跟他再青白,整天住在人家家里,也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以秦砚北的性格,应该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情愿的事,那他答应订婚,必定是很喜欢对方,以前没听他提过,也许是刚认识不久就确定心意了。
云织素白的脸陷在枕头里,笑了一下,这样一来,秦砚北有了心爱的人,当然就用不着她了,她可以放心离开。
幸亏她那几天忍住了,没有因为一时的猜测就去问秦砚北是不是喜欢她,要不然简直太羞耻,这才几天过去,事实就已经清楚摆在她眼前,他对她只是病情需要,他即将订婚。
也许,秦砚北是看出了她多想,才会特意来告知她的。
云织是高兴的,为恩人欣慰,想着他以后有人陪了,病情就不会轻易发作。
但她说不清为什么,人总像在半空漂浮着,怎样努力都踩不到地面,心也跟着悬在胸腔里,有极其隐秘又细小的钝器轻缓挤压着,她明明应该忽略掉,可又能轻易察觉到那些莫名的涩和胀。
云织不理解自己,怎么报恩看到曙光,还矫情起来了。
她跟他始于恩情,结束于他康复且有了归宿,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短暂相遇,尽力偿还,再各自回到应有的世界里,以后时光漫长,渐渐忘记对方,就算偶尔想起,也会发现没有什么再去回忆的理由。
她总不能因为得到过他的照拂和温暖,就舍不得走了。
云织咬了下手指,压死心底不该有的波动,闭眼入睡,下定决心尽早收拾行李,走之前,最好把温室里的菜和树也移走,不要让未婚妻误会,影响他们的感情。
最后这些天,他再帮秦砚北做好收尾的康复,让他双腿能站起来,心理状况平缓地去出席订婚宴,就当是她给他的订婚礼物。
云织隔天醒过来,意外发现自己好像出了很多汗,家居服上也都是褶皱,显然是被大力压出来的。
她怀疑自己是感冒严重,睡不安稳乱动才弄成这样,下床洗漱的时候,不经意看到颈侧有几抹很浅的红痕。
就像……被某人吮咬出的印子。
但这次红痕位置很偏后,角度刁钻,她拿了几个小镜子来回照,也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样,盯太久眼睛反而快花了,越看越不像,应该是脖子不舒服,梦里自己无意识捏的。
她试着又在旁边用力捏了几下,别说,还真是高度相似。
云织舒了口气,警告自己保持清醒,秦砚北傍晚才通知她要订婚,估计忙都忙不过来,昨天不见得回家,怎么会大半夜潜入她房间咬她。
想什么呢。
云织打理好自己,就找出行李箱,把不太必要的东西先收拾起来,只剩下常用的留在外面,随时装好了就能出发。
她拉开门想往外走,被走廊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天色有些阴,像是酝酿着暴雨,房子里的灯只开了几盏,照不到的大片昏暗里,停着一把轮椅,男人沉默坐在上面,黑漆漆的眼瞳目不转睛注视她。
他脸上看不出半点要订婚的愉悦,五官深邃,比往常更冷冽。
云织敏感瞧出他状态不是很对,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快步迎上去:“砚北,你怎么在走廊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砚北没回答她的问题,静静开口:“我想当面问问,关于订婚,你除了微信里那一句,还有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
云织走近,确定他身体没有不适,精神也平稳,才略放下心,斟酌着说:“我希望你过得好,跟你真心喜欢的人在一起,只要幸福感强,不管身体还是心理的问题,都能解决。”
他低声哂笑,眼睛牢牢锁着她:“真心喜欢的人?”
云织自然而然点头:“就是你的未婚妻,虽然我没见过,但能被你放到心上的,肯定特别出色。”
秦砚北原本保持稳定的嗓音在几句话里迅速哑下来:“就这些?没有其他话了?”
现在家里只有他跟她,她在装大度给谁看!
连吃醋都不知道表现出来的女人,以为这样表面上故作云淡风轻,就能让人心疼么?!
哪个男朋友会愿意看到自己恋人在得知订婚消息的时候,给出这样无所谓,甚至还祝福的反应?!她到底会不会谈恋爱!会不会在适当时候表达出自己的在乎!
是不是非要他做得更过分,逼到她眼前,她才肯对他说实话。
一句表白而已,哪怕只是最简单的三五个字,他都能够接受,对于她就有这么难吗!
云织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已经消失的某些念头又隐隐卷土重来,她攥了攥手指,遵从本意说:“那提前祝你……订婚愉快。”
秦砚北冷笑出来,眼廓不为人知地泛着灼热。
他转动轮椅往楼下走,而云织从始至终也确定不了即将订婚的太子爷,究竟为什么会气压低成这样。
她脑补得再多,甚至想象出了太子爷跟未婚妻吵架,回家来找她寻求安慰这种戏码,但也想象不出她正常的一句祝福,对于秦砚北来说就是可以割肉刺骨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