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马 第178章

作者:根号桑 标签: 现代言情

  “……哪里也找不到……”

  “……再努力点找……”

  “……救不了……”

  近了!看到了!车!

  他刚刚开的车!

  陆闯抓着早早从口袋里摸出的车钥匙,遥遥地对车子拼命地摁下按钮。

  “……他躺在那里,身体是冰的,没有呼吸,也不会跟我说话了。”

  直接奔至车尾,陆闯的眼皮直跳,抖着手猛地拉开后备箱。

  -

  乔以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又破碎的梦。

  她身处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隧道里。

  哪里都去不了。但她的脑袋里就是有个念头——沿着隧道一直走,不停地走。

  大多数时候,隧道里都是黑漆漆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每隔一段时间,隧道里才会如天眼裂开一般开敞。

  然而开敞后露出来的是许哲的脸。

  她想起来了,她被许哲绑架了。

  她害怕极了,直往后退,隧道的狭窄使得她只退了半步便撞上背后的墙,她转头,又在墙上看到郑洋的脸映着血色的红笑得格外诡异。

  惊吓反复,永远停不下来似的折磨,她精疲力尽,无法再走,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掌心下意识地捂上自己的肚子。

  就是在这个下意识的动作里,她猛地记起了什么,愣了一秒钟,僵着脖子重新望向隧道前方。

  原本黑不见底的隧道尽头竟出现了一扇门。

  是的!就是那扇门!是她一直走下去的目的!

  她霍然起身往那扇门跑。

  许哲从上方的天眼伸下手,紧随她的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她明明用尽了全力,那扇门依旧离她很遥远,怎么也够不到。

  转瞬间,天旋地转,脚下一空,她跌入另一个黑沉沉的空间。

  这一次的黑沉,比先前更加无助,更加恐慌,更加绝望。

  她看不见四周有什么,只是感觉身体舒展不开,她被迫弓着背蜷缩着,双手无意识地护在自己的腹部——脑袋时而如灌了铅一般地沉重,时而如塞了团棉花轻飘飘又白茫茫,而无所依托之下,貌似只有这样,她才能抓到一点安全感。

第279章 萤

  恍惚间有嗡嗡嗡疑似引擎的声音入耳,四周在震动轻晃,晃得她本就不清醒的意识愈发涣散。

  似乎中途震感曾消失过一小段时间——她记不清楚,也没心思去记。她唯剩的那点意识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

  是错觉吗?似乎每吸进去一口气,都比之前少了。

  不……不是的……不是错觉……

  就像在被一点点地抽掉一般,她真的,慢慢地,呼吸不过来了。

  张大了嘴巴。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想吞咽空气,还是想呼救出声。无论哪一种,现实都告诉她,她在做无用功。

  很安静。什么时候安静下来的?怎么变得如此安静?

  嗡嗡声呢……晃动感呢……为什么消失了……

  怎么连仅余的这两种动静都没掉……

  好黑……好安静……好难受……好疲倦……好想睡……

  所有感官,似乎都在渐渐远离她……

  ——等等,原来她还看得见……那是什么?萤火虫……?

  是,是一只很漂亮的萤火虫。

  可,为什么,它要从她的身体里飞出来……

  为什么,看着它飞出来,她的胸口好似突然缺了一个角,空落落的……

  为什么,她觉得唯独剩下的那一点安全感在随着它的飞离而慢慢流失……

  为什么,她的心,好疼好疼……

  能不能,不要走……

  她试图伸出手臂挽留它,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

  怎么办……不要离开……不要……

  身体下意识蜷缩得更厉害,弓起背,她圈住它,护住它……

  谁,能来帮帮她……

  陆闯……

  心底轻轻唤出他的名字之后,她感觉自己即将坠入永远没办法再翻身的黑洞里。

  就是在这个时候,倏尔有光照在了她的身上。

  太亮了,亮得她睁不开眼睛去看清楚状况。

  空气好像在一点一滴地回来了……

  这是谁的气息……好熟悉……

  但,她还是不想睁开眼睛……好累……真的好累……

  要不直接睡过去吧……

  嗯?萤火虫?它还没离开?它在绕着她飞吗?它,也舍不得她是吗?

  对不起……对不起……拖累它跟着她一起受苦,所以它才想离开她吧……

  既然舍不得,现在能不能回来……她一定会好好照顾它好好保护它的……不要走,行不行……

  “……乔以笙,醒醒!不要睡!不要再睡了!乔以笙!……”

  谁……谁的嗓音这么耳熟……谁在叫她……

  噢,对,是他,是陆闯!

  不要走……萤火虫……不要走……她挽留不住它,陆闯一定可以的!

  对的!陆闯可以的!

  她努力撑开眼皮的一条缝隙,模糊的视线里,刺目的亮光中,熟悉的男人的轮廓逐渐显露出来。

  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啊……他的神情怎么那么紧张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费了很大的力气,她终于挪出一只手,轻轻攥住他的衣袖。

  她努力将眼皮再睁开些,凝聚焦聚盯着他黑若点漆的瞳眸。

  她想开口,可嗓子死活发不出声音:救它……救救它……它那么微弱……它要是飞走了,该怎么活……

  而他也没有听见,他在听另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说话……

  “……安眠药……迷药……缺氧……太晚了……流掉……否则……”

  谁?谁和她抢着跟陆闯说话?什么太晚?流掉什么?她听不懂……她不要听……

  陆闯……陆闯……

  她努力攥他的衣袖,那么那么努力。但,为什么,他好像完全没有感觉?

  ——不,他有感觉,他转回头来了,他转回头来看她了。

  陆闯,救救它!快救救它!它要飞走了!

  然,只是这一下,陆闯只是转过来这一下,目光只在她脸上短暂地停留一瞬,快到她没能看见他的眼神,他便重新侧过脸去。

  陆闯……陆闯……

  她急忙喊他,在心里拼命地喊他。

  他不理她,他就是不理她。

  还有,他那是什么神色?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生冷那样无情?

  他薄薄的唇瓣在动。他在说什么?他在对那个白大褂说什么?

  “……嗯,不要……”

  不要?不要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怎么可以……

  大片大片的冰凉将她淹没,在这一瞬间随着脑中不断回响的“不要”两个字,涌过四肢百骸,涌上心口。

  他,怎么,可以……

  手指一松,她不知自己正被送向何处。

  可她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盯着他不辨神色的面容渐渐消失在关起的门外。

  一同消失在门外的,还有那一零星淡淡的,萤光。

  而门关上的一刹那,她的眼前蓦然一黑,原本一直抚于腹部的手,终于彻底无力地垂落……

  -

  乔以笙感觉自己又做了一个长长的破碎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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