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来伴 第12章

第24章

　　正是饭点, 饭馆的生意很不错，老张走到前台，问还有没有包间, 得知还有一间，让服务员把他存的茶沏一壶, 再送一个果盘过来。老张把明蕙和林宁山请到了唯一还空着的小包间, 让明蕙坐正中间, 他和林宁山一左一右，他一口气点了店里的五个招牌菜, 才把菜单递给明蕙，让她点菜。

　　明蕙觉得三个人五个菜完全够了, 她把菜单给林宁山，让他点。林宁山看还缺一个汤，就点了个青菜豆腐汤, 他想起明蕙喜欢吃山药, 又要了一个清蒸山药。这样简单的菜式, 一般饭馆也不会做得太坏。

　　老张却觉得还不够，明蕙说再点就浪费了。老张想, 大妹子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女人。他和明蕙下午都不练车，可以喝一点酒。他问明蕙要啤酒还是果酒。

　　明蕙说：“我不喝酒，我建议你也少喝, 咱们这个年纪还是要多注意一点。””

　　老张听了很感动，他正缺这么一个好女人来关心自己, 提点自己，他问明蕙：“那来个果汁？”

　　明蕙端起了她手边的茶杯, 意思是有这个就够了。

　　“大妹子, 吃饭的时候茶不能多喝。”

　　“那我就喝白开水。我爱喝白开。”她倒不是为省钱, 她是真喜欢白开。

　　老张越发觉得明蕙是个好女人，聪明漂亮，勤俭持家，还和他很谈得来，又年龄相当。最重要的是，会心疼人。这个年纪找老伴，不就图个知冷知热能互相心疼吗？他此时觉得儿子的话也不无道理，通过相亲介绍找到满意的人概率太低，要想找到合适的，还是要扩展社交圈。这不，他去练车没几天，就遇到了明蕙。

　　老张跟明蕙说起教练跟他主动示好的事，“他是看你教我教得太好了，怕暴露了他的水平，才主动找我的。大妹子，多亏了有你，我敬你一杯。”

　　明蕙觉得拿茶杯相碰有点儿尴尬，但既然老张端起了茶杯要敬她，她便只好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意思意思。

　　老张觉得有必要趁这个时间让明蕙尽可能地多了解自己，像明蕙这样的好女人，多的是老头上赶着，错过了再难找着这么合适的。他这个年纪，拖一天少一天，他直接和明蕙开门见山，他一年大概能挣多少钱，除了开饭馆挣的钱，还有一套老房收租，他有两套房，老房未来要拆迁，现在这一套是四室两厅，新中式装修，里面都是硬木家具，儿子在外地，就他一个人住，儿子伤了他的心，以后就是回来找他，也只能住家里的旧房，他现在虽然没车，但随时都能买，他准备买一辆二十万左右的车，更贵的他也买得起，但他觉得没必要，老了还是得多存点款。说完这一串，他问明蕙他这条件还可以吗。

　　明蕙觉得老张实在是太实诚了，和她这么一个外人说这么多。她点点头，说这条件很好了。她想，要是她有这条件，林宁山也不会总觉得她需要帮助。可如果不是觉得她需要帮助，也不会在她这儿待这么长时间。

　　老张笑道：“条件差不多就行，最重要的还是做人。做人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诚信！我这个人有不少缺点，但是诚信这一条，没人敢说我个不字，我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到做到。”

　　说完自己的为人，老张又问明蕙：“大妹子，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老张的饭菜也一定程度上佐证了他的话。分量超乎客人想象的充足，明蕙看到这菜量，便知道一定是吃不完了。

　　明蕙虽然不知道老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她觉得老张为人不坏，便说：“挺好的。”

　　得到明蕙对自己条件做人的双重好评，老张决定也问一下明蕙的情况。像他们这个年纪，父母是不能阻碍他们在一起了，能阻碍他们的只有孩子。他问明蕙：“孩子多大了？”

　　明蕙摇摇头，“我没孩子。”

　　老张吃了一惊，这个年纪的妇女很少没孩子。不过老张又一想，明蕙确实不像个当妈的，她一点都不啰嗦，练车的时候他犯了错给他的指导也是点到为止，决不会重复第二遍。他自问就做不到，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妈，每天对着一个对自己行为不能负责的未成年人讲道理，讲成了一个啰里啰嗦的大爷，在饭馆里，对着员工，也是把一件事强调出了茧子。明蕙就不这样，也不像有些人把孩子挂嘴边，他开始以为是明蕙条件优越在家养尊处优不用操心的缘故。

　　老张觉得明蕙没孩子是好事，只要明蕙满意他就没别的障碍了。但在他们这里，没有孩子是一个需要同情的事。老张及时送上了宽慰：“养孩子有什么好，费心费力把孩子拉扯大了，还要给他买房子看孩子，你对他有九分好，差一分，他就要挑你的毛病。养儿防老咱们这辈还可能，到下一辈就是痴心妄想，住都不住在一块儿。这种啃你老、老老实实的过日子的孩子还算好的，赶上赌博网贷的，当父母的就差上吊了。”

　　老张这么说，一部分是安慰明蕙，另一部分也是他有些时候的真实想法，但他也不能想象他没儿子是什么样。如果没有儿子的婚房彩礼逼着他奋斗，他恐怕不会有现在的成绩。前几年儿子表示不需要他奋斗时，他还感到了一阵失落。

　　明蕙也清楚地知道老张是在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有林宁山这样一个也没孩子的人在，她一定会和老张这个有孩子的人客套几句，说一说有孩子的好处。凡事都有利弊，一个完全没好处的事不会有人一直干下去。

　　汤上来，林宁山给明蕙盛了汤送到她手边。老张感觉自己的活儿被抢了，这个该他来的。

　　老张这时意识到，他光顾着和明蕙介绍自己，把明蕙的朋友给忽略了，他请林宁山用餐一定不要拘束，不够再点。他问林宁山怎么称呼，得知姓林后，觉得称呼小林老林都不合适，看他很像个文化人，便称呼他问林老师，“林老师，旁边就是4S店，等吃完饭，你要是不忙的话，还请帮我看看车。”如果自己以后有幸和明蕙组织家庭，那买车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人的需求。

　　老张跟林宁山客气完，准备跟明蕙继续介绍自己，还没开口，林宁山问他：“附近的4S店是哪几家？”其实这些上网一搜就能搜出来。

　　老张凭记忆说了，林宁山问他：“你偏好自动挡还是手动挡？”

　　“自动的，现在大家都开自动的，手动的要被淘汰了吧。”虽然他考的是C1，但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这人更喜欢追随潮流，证明他并不老。

　　林宁山只是听老张说，并不发表意见。他喜欢手动挡，他的房车之所以是自动挡，是因为这款车手动的只有柴油版。

　　老张继续说：“别人都劝我买合资车，但我听说现在国产车也挺好的。你对这个比较了解，能不能给我分析分析？”

　　老张把他在网上选的车型给明蕙和林宁山看，林宁山从发动机变速箱讲到底盘，给老张分析车的优劣势。

　　老张听了很受启发，更不知道自己要买哪辆车了。相比老林的理性，老张更愿意相信女人的直觉。他把自己选的车一个个给明蕙看，明蕙看了哪个都说不错。

　　老张和明蕙看车，林宁山出去结账，前台告诉林宁山，张总说这桌他买单。老张每次在自己餐馆请人吃饭，都规规矩矩地付现款，连折扣都不给自己打。

　　林宁山面无表情地说：“张总让我来结账。”

　　明蕙知道林宁山一定是去买单了，她了解他。老张问明蕙：“你这个同学是当老师的吧。”

　　得知林宁山在大学里教书，老张笑道：“我就觉得像，他说的话每个字我都认识，但连起来我就听不懂，我还是愿意听你说，你讲得通俗易懂。人和人之间，也讲究一个缘分。”

　　但明蕙一个乡下裁缝和大学老师是怎么认识的，老张有些好奇。

　　“他之前下乡在我们村。”

　　说到知青，老张也有很多话可谈：“我小时候也住在村里，村里也有知青，我们住土坯房，给他们盖瓦房，就这个他们还不知足，还偷我们的鸡吃，和我们村的大姑娘谈恋爱，大姑娘怀了孩子，他拍拍屁股回城了，还写文章，说自己当年多苦多苦，好像我们这儿一直过的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明蕙说：“也有很好的人。”

　　老张马上附和：“也有好的，知道自己一定会回城，坚决不跟村里姑娘谈恋爱耽误人家，一门心思看书，等到了高考……”

　　明蕙想起以前，她还没结婚的当儿，许多人来家里提亲，她一个都不要嫁，母亲问她和林宁山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得知什么都没发生，感叹道：这个小林真是个好小伙子。明蕙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个说林宁山好，他爱干活儿是好的，教她写字是好的，可是为什么连手都没怎么跟她拉过也是好的。她想了好多天没想明白，等想明白就结婚了。

　　老张没说完，林宁山就进来了，明蕙提前帮他拉了椅子，便低头吃清蒸山药。

　　老张见明蕙爱吃山药，便说：“你要喜欢吃，我让人做了，天天给你带去。”

　　“你实在是太客气了。”她就帮了他一个小忙，用不着这么客气。

　　“这算什么？”

　　吃完饭，老张才知道林宁山把帐结了。

　　“林老师，你这不合规矩啊，到了我的地盘，怎么能让你买单？你这不打我的脸嘛。”

　　为了补救，老张忍痛拿出了一瓶茅台回赠给林宁山。

　　“我不喝酒。”

　　老张想起之前有人送了他两盒补肾的保健品，据说挺贵的，现在还在休息室里放着，他不顾林宁山的反对，坚决把保健品拿到了林宁山的车里。

　　老张准备先去看看国产车，他要去的这家店，店员今天给他电话说到店即有精美礼品赠送。

　　老张靠在座椅上，一不小心按了什么，发现这椅子还能按摩，真是舒服。他打量着周围，心想以后要是老了可以和老伴也买这么一辆车。不，现在就能买，平常开着也没问题。

　　他问林宁山：“林老师，你这车我看着就很不错，多少钱买的？”

　　林宁山没直接说价钱，而是说：“这车不太适合平常开，刚才你看的车比这个实用。”

　　老张接着说：“我觉得你这车更实用，不仅可以坐，还可以住。”

　　“房车不适合作为你的第一辆车。”

　　林宁山想表达的只有字面意思，但听在老张耳朵里，却有了新理解，明蕙的这个朋友家至少有两辆车。这也不算奇怪，他以后结了婚，有两辆车也是可能的，一辆车就可以是房车，想到这儿，他问明蕙：“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房车不错？”

　　明蕙说挺好的。

　　“那以后我第二辆车就买这个。”老张说了一堆，这时才想起来又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我前些年离了婚，这些年就一直想找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日子，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

　　林宁山提醒老张4S店到了。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店员正站在门口迎接老张。店员见三个人从车上下来，那辆车的车标他很眼熟，不过车标的魅力是有限的，并没使这个面包显得更漂亮些。店员见这一行三个人，两男一女，肯定有一对夫妻，女的和高个儿的男的看着更配些，但人不可貌相，认错了就麻烦了。

　　“几位是谁选车？”

　　老张指了指明蕙说：“我俩！”又介绍林宁山，“这是我们参谋，真懂行的，你可不要诓我！”

　　店员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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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明蕙听到老张说“我俩”时, 根本没往其他方向想，只认为老张觉得她有钱买车。如果林宁山不在场的话，明蕙可能会有心情咂摸咂摸老张的言外之意, 但现在老张的每一句话她都只听字面意思。她也不关心年轻的销售顾问，所以也没注意到销售刚才脸上浮现的只能意会的笑容。她不是个爱装大的人, 但也没必要在外人坦言自己的经济实力, 说林宁山知道她自己买不起车, 谁说看看就要马上买了？

　　销售小哥把目标客户锁定在了张先生和唯一的女士身上。明蕙对车就一个要求，能开；如果再提一个要求, 就是省油。她用眼睛在展厅寻觅着最便宜的车，耳朵听着销售跟老张推销。

　　销售时刻捕捉着老张和明蕙眼睛的朝向。

　　明蕙的眼睛找到了店里最短的一辆车, 她觉得这辆车跟其他车比应该算是便宜的。又短又小，以她没什么经验的经验，她认为车越轻, 越省油, 停车也好停。年轻的销售注意到了明蕙的目光, 马上对明蕙说：“遇到喜欢的，可以坐进去感受感受。”

　　他没给明蕙拒绝的机会, 直接打开车门，坐了个请的姿势。明蕙正好也想看看里面，就坐了进去。这辆车非常的纯粹, 除了能代步几乎没有任何冗余的功能。

　　销售小哥夸明蕙果然好眼光，这款车销量很好, 非常适合代步。他尽职尽责地推销着这辆车的好处，对这款车感兴趣的人最关心的莫过于油耗和价格, 所以他也只着重这款车的优惠力度和多么省油, 并不虚构别的功能。

　　但这些功能老张并不看重, 老张看重的外观和空间都没有，车里的内饰老张更是看不上眼，塑料方向盘、织布座椅，椅子看着还没他小电驴的座椅大气。

　　明蕙在前后排都体验了一下，发现林宁山在看自己，毫不留恋地下了车。

　　“这车顶太低了，要是个子高的坐进去头都要顶到。”老张觉得销售忽悠明蕙，就是在忽悠他，他果断地指出了这车的第一个缺点。即使明蕙单独开，老张也不觉得这车好，他觉得明蕙应该开辆更好一点儿的，如果明蕙跟他结婚，买车的钱当然是他出。

　　销售看了看老张，顺便又看了看他旁边的男人，如果是他旁边的人买车，头是会顶到的，但老张应该不会。他委婉地反驳：“这位女士坐进去头顶还有富裕，您坐进去正合适。要不您进去体验一下。”

　　老张拒绝进去体验，他压根看不上这车。反倒是他的参谋进去体验了一把，不光是前排顶着头，而且在后排头也与车顶发生了亲密接触。

　　明蕙因此觉得这车车顶确实太低了。她想着今天主要是陪老张来选车，是老张买而不是她买，就主动问老张看中哪一款。

　　待老张指着他还算满意的车型说：“我看这个还不错。”销售小哥马上夸老张的眼光真是好，这款车非常适合老张这样成熟稳重的成功人士。

　　销售小哥又打开车门，请老张进去体验一下。有了刚才的车做比较，老张感觉这车确实很不错，起码宽敞多了，座椅和方向盘还是真皮的，销售很有眼色地请明蕙体验一下后排座椅，准备请她畅想透过全景天窗欣赏夜晚的美景，并为他们描绘一下未来一家一起出行的图景。

　　但明蕙并没有坐上去，她觉得不是很合适，进去体验的是林宁山。年轻的销售觉得这个参谋很没有眼色，他坐上去把他们的客户张先生衬得像个司机，他在开车，后面男的透过天窗欣赏美景，他想要描绘的美好图画此刻看上去对张先生并不美好，于是只好把他的漂亮话收了回去，继续介绍这车的卖点。

　　这个年轻人的辛苦介绍打动了老张，老张觉得这车还不错。老张体验完了，便让明蕙坐在驾驶座上感受下。他买了车不可能只是自己开。明蕙摇摇头，她觉得年轻的销售可能误会了她和老张的关系，但现在澄清反而更显尴尬，只好避免进一步误会的可能。

　　就在这时候，林宁山说他想打开引擎盖看看。老张听了，也觉得很有必要。销售按照培训手册上的内容介绍车的发动机是多么一枝独秀，不过当参谋的眼睛扫过一个个部件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丝心虚。

　　老张不懂，问他的参谋怎么样。

　　林宁山没直接问老张，而是问了销售一个小问题，因这问题并不在培训手册内，于是只好用了一些定语，强调他们的大件在这个价位的国产车里是很优秀的。

　　老张听这意思便明白了，但综合下来他还算满意，决定亲身体验一把再比较。他现在和明蕙都没有驾照，不能试驾，只好请人带他们兜一圈啦。林宁山主动揽下了当司机的活儿，他拿出驾照登了记。

　　顾客张先生和明女士坐在后排，销售小哥陪同，他认为刚才没有描绘出的美好画面现在终于有了发挥余地，他正要请客户一起透过天窗欣赏美丽的蓝天，参谋便开始问他问题。

　　他回答完了，天依然蓝，于是他仍想请客户欣赏蓝天，但参谋的问题又来了。

　　几个问题问下来，销售小哥丧失了主动介绍的热情，只想着能招架住就足够。

　　明蕙坐在自己身边，老张的试乘体验良好。老张问明蕙车身喜欢什么颜色，明蕙说你自己的喜好最重要，老张很感动，他还要再说别的，他的参谋又很尽职地在问销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