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姗姗
是的,就是挫败、焦虑。
之后的几天,萧绮明显感觉到陈炘身上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息,尽管他是个自控能力很高的人。
然而人都需要发泄口啊,他在她这里掩饰,去项目上又要装腔作势,那么他该什么时候排解负面情绪呢?
直到后来一个晚上,两人吃完饭开了瓶酒,萧绮多劝了两杯,陈炘喝醉了。
她的本意希望他能放松一下。
可是当她扶他进屋之后,他却突然“变身”,第一次露出蛮横的一面,将她压制在身下。
萧绮一开始还有些意外,很快就开始躺平享受了。
以她的身份真是很难接受到男人霸道的一面,主要是没什么人敢,除了姜禹会跟她你来我往,之前的男朋友都是小心翼翼,伺候“姑奶奶”一样的殷勤。
如果不是喝了酒,恐怕陈炘也不敢这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酒壮怂人胆。
就这样,萧绮乐滋滋的试用了第二次,用户体验比前一次好一些,但他经验不丰富,就算再卖力也不知道往哪处使劲儿。
陈炘没有来第二次,完事了他就睡着了。
萧绮却没有困意,毕竟当时还不到十点,她先洗了个澡,便坐在书桌前处理工作邮件,还有代理人交给她的报告作业。
直到凌晨一点,萧绮才揉着脖子躺下。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才突然想到,陈炘昨晚那个架势会不会有点“立威”的意思,现在他处处被她“打压”,身为男权社会的受益者,难免会想在某些方面找补一二,以挽回颜面?
哦,她倒是不介意这样长期保持,毕竟她也是 “受益者”。
谁曾想等她出去吃早餐的时候,陈炘却一脸愧疚且诚意满满的对她说:“昨晚是我不好,是不是弄疼你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萧绮张了张嘴,有些话真是很难启齿,她总不能说“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你上次太温吞了,跟喝白水一样”这种话吧,万一陈炘误以为她有被虐倾向怎么办?
在这种事情上,姜禹就很会切换角色,有时候“柔弱”,有时候强势,他也说了总吃一道菜会腻,换着花样做有助于保持新鲜感。
不得不说,在“不要脸”这方面,姜禹真是赢了。
萧绮叹了口气,只好表示自己不介意,没有怪他,她也不好勉强一个社死的人去干社牛的事。
陈炘亲了她一下,和之前一样温柔体贴,还说下次会补偿。
可那种温吞式的补偿,她不太想要。
……
有人说,当一个女人开始想念前任的床技时,这就是一种不能忘情的表现。
不过这个“情”具体该怎么解释,萧绮也说不好。
其实萧绮心里也没底,她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开始烦恼这件事,要是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可怎么办?
可惜,这件事萧绮没法跟其他人说,她只能自己消化。
萧绮纠结了几天,陈炘出差了。
她着实松了口气。
不过另一边,她也给萧老爷子一个明确的交代,说陈炘不仅通过考验,还主动表示他愿意将婚前财产划分清楚,表明他不是为了她的钱才入赘。
当然萧绮自己也知道,这话也就是说说,而且听上去很天真,陈炘是不看重那些资产,可他看重的是萧家的圈子、人脉、资源和平台,他是有能力,但也需要施展空间,更需要一张“入场券”。
萧绮就是这个圈子的VIP,她带他进场,给他赌本,他才能上赌桌。
换个角度看,一个不贪图看得见利益的人,才是野心更大的,因为看得见的利益有上限和边界,比如一家公司,一只信托基金,它们能创造的收益可以估量出来。而他说不要这些,这就意味着他想要的东西已经超出边界。
萧老爷子也没有多言,只说了句:“倒是聪明。”
萧绮不觉得这是夸奖。
……
又过了两天,姜禹给萧绮拨了通电话,说就在她住的公寓附近,问有没有时间喝杯咖啡,聊聊天。
萧绮正好想出来透透气,换了身衣服便下楼。
姜禹就在街对面的咖啡馆,提前叫好了咖啡,等萧绮坐下,先闲话家常了几句。
萧绮大概猜到他的意思,主动问:“是不是问我对顾荃的观感?”
姜禹微笑道:“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
萧绮白了他一眼,情绪不太高:“她挺好的,性格好,想得开,自我定位清晰,人也很聪明、通透。”
姜禹:“嗯,那就好。”
萧绮没接话,别开脸看着外面。
大概是她脸上的烦恼太过清晰,不会儿,姜禹问:“你好像心情不好,怎么了?”
萧绮有一肚子的牢骚,却不知道跟谁说,跟萧歆不能说,因为她属于萧家,是利益既得者,存在私心,且很容易成为萧老爷子的说客。
跟顾荃也不能说这么多,上次聊的内容已经是交浅言深了。
而且顾荃是顾奕的堂妹,万一姐妹之间说漏嘴,传到陈炘那里……
思来想去,其实也就姜禹适合当这个垃圾桶,而且他不会出卖她。
虽然她之前很在意提起陈炘会刺激姜禹,但姜禹好像并未顾忌她的感受,还跟她讲了不少顾荃,那她选择“礼尚往来”也是应该的。
萧绮转过头来,说:“我帮你相看了顾荃,你是不是也得帮我一个忙?”
姜禹点头:“好,你说。”
萧绮便简单描述一番萧老爷子考验陈炘的过程,关键处她都一语带过,并没有提到陈炘表现出的情绪,只将重点放在她的个人烦恼上。
话落,萧绮还不忘找补说:“我也不是非要问你的意见,我也可以问别人的。”
姜禹却笑着拆穿她:“除了我之外,你生活里还有其他朋友会给你良心建议吗,我指的是那种不带利益考量和私心的建议。”
萧绮说:“林轩算是一个吧。”
姜禹客观点出重点:“他不在这个圈子里,理解不了你的困扰。”
萧绮又提到一个更不可能的人:“哦,那程尧东呢?”
姜禹挑眉:“他是机会主义,听到你的烦恼,第一反应就是将程家和他关系近的兄弟介绍给你。”
萧绮白了他一眼。
姜禹比鬼都精,而且看事情一门清,这点有时候很可靠,但有时候也很可恶。
萧绮:“你不需要事事都讲这么直白的。”
姜禹:“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拐弯抹角。”
萧绮又不说话了。
姜禹仍保持着笑容,似乎心情极好:“你不如这么想,咱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知己,任何一方有难,另一方都会伸出援手,而且我和顾奕、顾荃的来往,多少也问过你的意思,现在换你来问我,我反倒很高兴。”
也是。
萧绮:“那你就随便说说吧,比如爷爷的心思,你能猜到多少?”
说话间,萧绮还有点不耐烦的晃动脚尖。
姜禹扫过她交叠的双腿,以及翘起的脚,知道现在她正处于进退两难的焦虑中,但他却不急,还慢悠悠道:“我猜么,爷爷是想塞点好东西给你,还有要栽培的意思,但没有名目。如果你的第二任丈夫不够让他喜欢,在家族其他人眼中也不够说服力的话,这就等于堵住了他的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给你。”
萧绮撇了下嘴:“早不给晚不给。”
她不会说“爱给不给,谁稀罕”这种气话,因为不是真的,她只恨眼下时机不妙,偏偏都撞到一起。
姜禹扫了她一眼,收了点笑,看上去比方才正色几分:“其实还有一层意思,也是我猜到的,但是基于我的立场,我不太方便明说。”
萧绮:“行了,该直接的时候你又委婉了,说一半留一半,你不就白来了?”
姜禹:“如果说了这层意思,让你对我产生误解,我宁可不说。再说这也不是白来,咱们不是聊了会儿天么,还喝了这么好喝的咖啡。”
萧绮斜睨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受到弥漫在法国空气里的浪漫,现在的姜禹竟然变得很会说话。如果他当初对她少一点公式化的嘴脸,多一点这样和稀泥的态度,他的分数一定会更高。
是的,她就是这样,不需要男人时时刻刻都表现的认真负责,该花言巧语的时候,也要适当的来一点。都知道吃糖弊大于利,为什么还要吃呢?就是想吃呀!
萧绮将胳膊架在桌上,倾身眯眼:“你再不说,我就真的要误解了。”
姜禹抬起眼皮,睫毛跟着轻轻颤动,他的瞳孔深邃有神,里面倒映着她的模样,他微微抿着唇,鼻息间流窜的除了咖啡的香气,还有她身上的暗香。
他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说:“爷爷看出来你最近有点焦虑。他不想给你压力,但又不能放任不管。依我看么,你的压力大多来自自己,你心里还有些不确定。”
废话,要是确定的话,她早就去跟爷爷据理力争了。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确定呢,原因又太过复杂,她只知道哪怕是在她对陈炘意难平情绪最浓烈的时候,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情感起伏就乱做什么决定。更何况现在,她对陈炘的综合能力,对自己的情感,和现实环境,都有了一个全新的衡量,她就更冷静了。
“这也说明了你对他的感情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多,起码没有满足你的情感需求。”姜禹又道:“如果真到了不顾一切的地步,你也就不需要纠结了。”
萧绮瞪他:“你有时候真是太聪明了,这样很不好。真正的聪明人都是很会隐藏的,大智若愚知道吗?”
姜禹:“这里又没有外人,我在你面前装愚笨有什么意义?”
萧绮“哼”了声:“你说得对,我现在是很纠结——爷爷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还不忘将责任推出去。
姜禹不禁轻笑:“你是怪爷爷收买你?反过来,要是他不够重视你,你爱找谁招呼,你可能又要怪他不收买你了。”
萧绮叹气,突然有感而发:“有时候我觉得活在这个圈子里也挺累的。你看,如果一个人很穷很穷,那他第一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吃饱喝足有地方遮风避雨就很好了,不会还指望获得精神上的富足,什么爱情啊,知识啊,都比不过一顿饭的恩情。如果已经解决温饱问题,差不多到中产阶级了,这个阶层的人既想要更好的物质生活,又想要丰富精神世界,会去追求真爱,要求亲情、友情,如果没有得到,可能就会视为是遗憾。到了咱们这个圈子,什么情啊爱啊都被弱化了,它们更像是一种符号,有当然更好,没有也无所谓,只要钱能多到那个份上,所有不满都会填满。就像罗斯柴尔德家族那句至理名言,金钱一旦作响,所有不和谐的声音都会戛然而止。”
这几天萧绮甚至想过,她和陈炘的差异从根上说是观念的不同,他不仅看重社会地位和个人能力,也会看重家庭和感情,这是大多数中产阶级家庭都在平衡的东西。这个阶层的人已经满足了中等阶层的生理需求、情感需求和安全需求,但他们还渴望追求高层次的需求,比如自我实现需求,比如阶层晋级。
你看,到了高层次这里,情感需求已经弱化了。
也有人说,中产阶级是相对于上流社会拥有更优秀品质的阶层,这话听上去像是在骂人,好像中产阶级之所以无法跨越阶层是因为还不够“卑劣”,而上流社会之所以是上流社会,是因为他们更早一步屈服于人性的恶。
虽然萧绮没有干过违法乱纪的事,但圈内有不少人都在普通人认为的社会边界上游走,而且习以为常。
比如一个富家公子干了坏事,本应该受到制裁,可是钱给的实在太多,多到足以将那件事抹平,那么在这个富家公子看来,那就不是“坏事”,而是买卖——凡事皆可交易。
这样的观念,陈炘必然无法苟同,换做萧绮和姜禹,他们虽然也表示唾弃,却不至于因此愤怒。
他们不是没有是非观,是类似的事实在太多。而且愤怒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浪费自己的情绪罢了,最多也就是自我约束,不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将时间花在更有利于自己的投资上。
最主要的是,他们都相信,这个世界有一套运行规则,没有界限感的人即便在这个圈子里,早晚也会因为做的事而淘汰。
这边,姜禹听到萧绮的长吁短叹,已经“解读”出更深一层,可能连萧绮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话已经暴露出她的真实想法。
她是在否定她和陈炘的关系,打从心里不愿意长期处于降级迁就的状态。
不过他已经学聪明了,如果他直接点出来,萧绮反而要叛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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