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姗姗
姜禹便这样说道:“关系的磨合都需要一个过程,你我当初也不是一开始就合拍,也经过了磨合期。磨合么,总是带有痛感的。”
他们有么?
萧绮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印象中好像没怎么疼过。
姜禹见状,叹气:“我有。”
萧绮:“我怎么记得很和谐啊。”
姜禹:“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在迁就你。”
萧绮:“你不要说得好像自己多委屈似的,我哪里需要你迁就?”
姜禹:“见异思迁,得一想二。”
萧绮:“???”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
萧绮气道:“你不给建议还翻我旧账。”
姜禹却笑了:“作为朋友我已经劝过了,你的抱怨我也听到了。你纠结的是价值观和阶层的问题,可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门不当户不对的问题早晚都要面对。而我看到的是,这段感情对你来说已经形同鸡肋。”
这一次萧绮没接话。
他的话是不好听,却一针见血。
其实有些意思已经装在她心里了,她只是不想太早揭开,只是不论早晚,她都要面对。
作者有话说:
我看评论区有亲提到三土姐(周垚)和萧绮的对比。
其实这个系列描述的差不多都是都市价值观和爱情观,其中周垚、叶沐都是典型的中产阶级家庭,还是属于中间混的比较好的。
尤玮那本,她在起跑线上就输了一大截,但她有能力,只是欠缺更高的平台,所以她对于往上爬更加执着。
萧绮又是另外一个级别,所以同一件事,这四个女主看的角度和理解层面就会不一样。
怎么说呢,中产圈试图往上跳,但没成功的例子,我在生活里见过不少。
不只是身份地位的问题,观念上无法融合,还有对世界理解的角度差距太大,价值观上还要遭受很大冲击,属于自小建立起的认知被推翻的过程——中产会显得尤其“天真”。
至于圈子文化,就只说北京,还是很浓厚的。
我有个朋友家里都是银行口的,她虽然不是“豪门”,但也算是“壕门”,过年过节亲戚送的礼物都是六位数起跳。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有次吃饭,她有个玉镯我一眼就看出来是小六位数,但她自己没什么概念,不知道有这么多,只知道是表哥给的过节礼物,后来她回家问了,才知道价格。
我们之间区别就挺大的,我对金钱更敏感,她不愁钱,根本不会问多少钱。
我这个朋友,没有什么理想,但从小就很开心,有钱有闲,上班就当玩票,大学毕业就和竹马结婚了。大家庭对她没有多大的期许,父母也很疼她,她一掷千金追星也不会干涉,只要不干出格的事就好。(这样的生活我也想要啊!)
她上班那个银行后台,在北京数一数二贵的写字楼,工资还不到一万。灰色收入部分咱没问过,也不好问。不过他们部门的人都不缺钱,基本上都是来自各个银行世家,都是家里一句话打个招呼,就给塞过去上班的。
其实这也是个小圈子了~
第117章
陈炘这趟出差一去就是十天, 回来时一身疲惫。
公司给他放了两天假,他在家睡了一整天,萧绮进出都是轻手轻脚。
直到傍晚, 陈炘才走出房间, 恰好萧绮也从外面回来, 她还买了晚餐。
吃过饭,陈炘煮了一壶咖啡,便没头没尾、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下礼拜我会去西班牙, 起码要半年,房子公司已经给找好了。”
萧绮怔了片刻, 脑子里快速过了许多念头, 比如这样的安排就意味着法国这边进展顺利且告一段落, 下一站就是西班牙,再比如这边工作收尾,那边开始着手安排,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其实陈炘有很多时间告诉她, 哪怕发个微信也好, 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在决定之后通知她。
她谈过几次恋爱, 见过各式各样的男人,他这样的处理态度,她已经嗅到“答案”了。
但她还是决定给陈炘一个台阶下:“怎么这么突然?”
陈炘将咖啡倒出来,抿了一小口才说:“也不算突然,公司给了我很多时间考虑, 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件事, 还有你跟我。”
萧绮“哦”了声, 倒不会质问他“去西班牙就是你的选择”这样的话,她总不能要求他一直留在法国陪她吧,他没义务这样做,她也没有资格这样要求。
陈炘又道:“其实我之前想过,是否要留在法国。这部分虽然已经稳定,但还需要日常维护,我留下主导法国站的日常,工作强度也不大,平时会有很多私人时间。”
言下之意,他们会有更多磨合的机会,但西班牙那边也不可能一直等他,公司将会找到其他人选去开疆拓土,机会会从他指缝里溜走。
表面上看,是法国和西班牙的选择,事实上就是她和工作机会的选择。
萧绮心里倒没什么起伏,她可以接受这样的结果,反过来,如果陈炘留在法国陪她,她心里才会有压力——这难免会让她有一种被“逼婚”的感觉,毕竟他都留下来陪她了,他们若因为磨合不当而分开,就好像是她欠了他,还要在其他地方找补。
只是要多少补偿才能和西班牙站的成就相媲美呢,她又吃不准,只是不希望他们的关系沦落到那般田地,一个指责说“我都为了你留在法国了,放弃了西班牙的机会,你却……”,另一个则推卸责任说“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乍一听,似乎的确是他的个人选择,可实际上怎么会跟她无关呢,她是个大活人,又是他的女朋友,正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存在他才会“选择”啊。
萧绮看向陈炘,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这次回来似乎与过去不同了,气质里多了一丝冷漠,眼神多了一点棱角,笑容也淡了些。
似乎也没有那么完美了。
可这样的他,更真实些。
而这样的态度转变通常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他决定划清界限,另一种是用来保护自己。
萧绮定定神,问:“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陈炘点头:“西班牙我一定会去,但我想知道,我需不需要一边工作一边托人在公司附近找房子——公司现在配给我的公寓比较小,不够住两个人。”
萧绮明白了,这是将选择权甩给她。
如果她说“需要”,那就意味着关系还没有结束,他们还会在西班牙汇合,如果说“不需要”,那就等于分手。
萧绮自嘲的笑了声:“如果是一对关系和谐,没有问题的情侣,是不需要这样选择的,他们甚至不会想到第二选项。而且哪怕不住在一起,也可以尝试远距离恋爱,就像你刚来法国的那两个月,我在国内一样。”
陈炘没接话,只是喝着杯子里黑色的液体。
萧绮继续挑明:“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你刚才的话有没有我以为的暗示,你是不是将说‘分手’的权利交给我了?听上去像是尊重我的选择,可选项你早就摆好了。”
回应萧绮的是一声长叹。
陈炘放下杯子:“其实这十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出于个人情感,我不想设置这个选项,但出于实际考虑,它一定要放进来。”
既有个人感性的一面,又要做理智考量。
萧绮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是这样矛盾的男人,也是第一次认识到原来他也是个凡人。
萧绮:“我不明白你纠结的点,如果是因为爷爷之前那份协议……”
陈炘摇头:“不是。应该这么说,协议的部分我一早就料到了,所以当那份东西出现在我面前,我并不惊讶。真正让我为难的地方,是我以为我可以处理好,可我心里却无法调试平衡。”
萧绮顺着他的描述思考了会儿,还没整理出头绪,陈炘便进一步解答:“其实我对跟你的未来,咱们的小家庭、孩子,都是有过期待的。我也知道要走到那一步需要我个人做出牺牲,我要更努力才行。但……这就是‘想到’和‘做到’的区别。”
萧绮意会了:“你的意思是,你想好了每一步应该怎么做,但到了该执行的时候,你却无法说服自己。”
陈炘点头:“如果我对跟你的关系没有期待,就当这是一场交易,我会更坦然。”
萧绮沉默了。
因为有期待,所以便有了阻碍——她该高兴吗?
这种时候,所谓的“我会陪你一起渡过难关”这种话都纯属扯淡,自己的苦只能自己受,没有人可以代偿。
半晌,萧绮开口了:“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因为你现在陷入纠结,你不知道该怎么选,所以才将选择权交给我。如果我说愿意跟你去西班牙,你就能说服自己再次尝试努力,试图去面对那些一定会出现的问题。可如果我说不跟你去西班牙,虽然你我的关系会结束,但你也不需要再纠结了。是这样吧?”
陈炘抿了下嘴唇:“意思差不多。”
萧绮轻叹道:“可现在,我也在纠结,我还希望你来做这个决定呢。”
她也没想到,原来他有这么多“烦恼”,他也并没有表面的云淡风轻。
陈炘没有问她纠结什么,他仿佛早已洞悉一般:“如果能刨除所有个人情感,这件事对你来说,也会变得简单很多。”
萧绮倏地笑了,既实际又残酷的撂下一句:“刨除所有情感,我不会跟你交往。”
陈炘一顿,眼里有一瞬间的动容,但很快就消失了。
萧绮:“你有很多优点,也很有能力,但在萧家的选择名单上,你不是最亮眼的那个,在名单交到我这里之前,你就会被筛掉。你的能力、优点,和萧家的评判标准是有出入的,他们更看重什么,我想你也知道。”
陈炘又落下眼:“的确。”
话说到这步,也没必要再留余地。
萧绮经过几秒钟的思考,又道:“其实我还有一个选项,那就是你辞掉工作,放弃一切,我会给家里打电话,要求他们将结婚登记的材料寄过来,咱们先在法国注册。等我结束课程,你跟我回萧家,爷爷会交给我一家新公司,你来帮我。”
事实上,在陈炘离开的这十天里,有些事萧绮也想明白了,尤其是二婚的选择——如果第二任丈夫是走“入赘”路线,那么不管选谁,这条路都差不多,那她还不如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虽然人人都说“不破不立”,但能做到的人并不多。她也想知道陈炘是否可以舍弃眼前的一切,看似从零开始,但只要他肯下狠心,她就敢放下所有顾忌,去和家里争取、谈判。
在这十天里,萧绮也和顾荃吃过几次饭,聊了不少圈内事。
顾荃很乐于分享,虽然她看上去过于乐观,也有天真的一面,但在关键问题上却又非常世故、现实。她是顾家打造的“豪门媳妇”,无论是课程学习还是观念上的灌输都是标准模板,可她也不“傻”,到底是来自大家族,耳濡目染之下也明白什么是政商关系的平衡,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能碰,做生意要“贪”,但又不能过分贪婪,和丈夫的关系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等。
怎么说呢,如果今天的事换做是顾荃,她可能会和陈炘谈一场恋爱游戏,却不会将他作为丈夫人选考虑,待家族需要她联姻时,她会毫不犹豫的踹掉他。
按照顾荃的说法就是——我没有让男人入赘的资本,我爸妈在家族都不受宠,我们的小家本来就边缘化,如果我的婚姻也是将就凑合,那就会被家族彻底放弃。等到分遗产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去争呢?我现在的日子之所以这么逍遥快活,还不都是因为有钱有闲吗,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没钱了,那我就得出去打工养活自己,可我又没有那个能力。
人呐,可以有骨气,但骨气是用本事支撑起来的,空有骨气没有能力,那就做好饿肚子的准备吧。
顾荃现在的模样,或多或少映射出跟姜禹结婚前的萧绮。
当时的萧绮差不多也是这种处境,差别只在于,她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她也愿意出去打拼,起码不至于饿肚子。
现实就是,她父母也是家族里不受宠的边缘人,萧老爷子早就放弃她父亲萧同舟了,她母亲陈可是很有心计,也有些见识,但放在萧家还不够看。而她的个人能力在这个圈子里也并非金子一般的存在,这里不乏能人。
其实她当时也做好了为家族联姻做贡献的准备,只是心里还有点野和不甘,想着要在结婚前多谈几次恋爱,等玩够了,玩到没有怨言,再心甘情愿去忍受一个毫无感情的豪门丈夫。
她和姜禹在一起时,还处于一个“饥饿”的状态,远远不到满足,所以姜禹戳破关系,她骨子里是有点不甘心的。
但也因为和姜禹的婚姻,她和父母吃到了不少红利,得到的资产非常丰厚,即便她一辈子不出去工作,也足够挥霍。
也正是因为那段婚姻,才令她现在有底气,有资本去选一个丈夫入赘。
不过这些思考,萧绮是不会跟陈炘说的,她刚才的话已经足够现实,再多只怕他会受不了。
他有自己的骄傲、自尊,虽然这些东西在豪门阶层看来,根本无法换算成实际价值,就是虚无缥缈的“泡沫”,可在她眼里,却是难得可贵的品质。
如果连这些东西都没有了,他与陈可递给她的名单人选也没什么不同,她根本不会喜欢他,所以也没必要为了打碎自己的喜欢,否定自己的眼光,而去改变他。
他是陈炘,保持这样就好。
许久过去,萧绮依然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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