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呆了
青豆眼睛一亮,回到后座,从坐垫夹缝里找到刚刚膈她屁股的东西:“这里有一个!”
她笑嘻嘻递到他跟前,空着的那只手往后掠了掠发丝:“喏。”
他顿了一下,不耐烦地四指一抓,不知有意无意,挠过青豆的掌心。
青豆:“我帮你点吧。”她只是展示给他看,没想到他接了过去。
他衔上烟,急促连按好几次打火机,“不用。”
“啪啪——啪啪——”
打火机爆出的火星在夜里亮了又暗,好不容易稳住一簇火星,没点燃,反被一阵晚风吹熄。
顾弈的气息都烦躁了。
青豆摊开手掌,轻声说:“我来吧。”
顾弈蹙起眉宇,躬身抵御那股持续的微风,又连按数下。
青豆见他不理她,生气地双手抢夺,非常轻松地握到自己手中不算,还从他嘴里夺下了烟。
她抿住烟,拇指揩掉打火机上的垢腻,左右摇晃,单手一拢,很顺利地打上了火。她恨恨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我让你回我电话,你后来为什么没回?”
看到梨膏糖,她又原谅了他。算算时间,等他差不多到宿舍了,青豆去到电话,想跟他说话,想祝他生日快乐。接电话的人说他不在。青豆让人转达,回来了给她回个电话。结果,下一份音讯是四月寄来的一张照片。他没有回电话。
都过去这么久了,本来就算了。但青豆看他刚刚那样,不由又来火了,非要跟他讨要个说法。
他迷失在青豆吞云吐雾地迷寐中。听她质问,下意识回:“那你有没有更想我?”
青豆失语,一口烟堵得眼前发晕:“啊?”
他勾起嘴角:“开玩笑的。”说着,勾勾手问她要烟。
青豆用力含了一口,将湿漉漉的烟蒂反手塞至他唇瓣,“有。”
他鼻腔呼出白雾,“嗯?”
“我确实很想你。”
他抖落烟灰的动作一顿。
青豆漾起酒窝,老老实实,“所以来找你了啊。”
月光融融,烟雾蒙蒙。
他们四目对视,如入无人之境。
青豆望着他起伏的肩膀,仿佛透过衣料,看到火树银花在他的肺腔闪耀。
身后虎子人字拖的踢踢踏踏完全被他们忽视了。“老三在炒花生了,豆子,给你烧了壶热水,等会给你洗澡用。”走近两步,继续说,“抽烟干吗非得在这里抽啊,走走走。”
青豆不悦:“你以后不可以这样。”
顾弈呼吸急促,想要解释,又咽了回去。他这学期下到西南最偏远的农村,别说电话了,连出行都非常不便,每日都要爬山。他是五月才得以回到的城里,好不容易才问到她工作的事。他打去她家的电话,就是回复她的电话。
“你再这样,我肯定会生气的。”她计较顾弈说她绝对不会生气。
顾弈弯起嘴角,顽皮地笑了。
虎子催他们:“干吗呢!起来啊!有话进去说,又不是不让你们说。”
青豆伸出手指,叮嘱他:“知道了吗?”
他往嘴里送烟,一口接一口,目光始终灼在她的黑瞳和酒窝。
虎子拍拍后车窗:“喂!演电影呢!出戏了!”
-
夜深,厂区工人都睡了。
他们四个铺了两张席子,在办公室摆了一桌“丰盛”,喝啤吹水。录音机里放着《港台四十首》。
三个人把东门桥有意思的日子回忆了一遍,老三是最佳聆听者。他们吵吵闹闹,互相补充糗事,醉得迷迷糊糊。老三问,那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虎子想起刚刚两人不理他的那幕,讽刺道:“上辈子吧。”
顾弈清清嗓子,撑起身体,看了青豆一眼,“我去撒一泡。”
老三跟着一起:“我也去,憋了一会了。”
一出门,顾弈啐他:“你没事憋什么尿啊,这不到处可以撒吗?”
老三害羞:“你也知道,我尿短,老要上。弟妹在,我不好意思进出那么多趟。”憋一憋,减少次数。
顾弈撒完,拉链都没拉,晃着家伙抬脚往他屁股踹:“谁他妈看你撒几泡尿。德行!”
顾弈第二次出去,老三和虎子正喝到兴头,猜拳猜得喊破天花板。青豆抱着酒瓶子,像喝奶似的,小口小口乖乖地嘬。她默数十秒,目光清明脚步稳健地跟了出去。
厂区水泥地面,影子长长短短。往厂区边缘农田的几十步路上,她甚至想好了挑逗他的话。她想说,尿量好大啊。
走近果然,水龙头开大了的水流声扎进泥土,闷闷的,很好听。她像听音乐会一样,满意地漾起酒窝。
抱上顾弈的那刻,那句话好像已经夸完了,该到下一步了。
酒精扭曲了青豆的感官,她手径直往下,一句话没说,摸上了n管子。
然后顾弈跟她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见,一句也不记得了。第二天中午醒来,青豆盯着陌生的环境,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在广州。一扭头,虎子在贴□□。
她吃力地支起身,忍住周身的酸痛,问他:“我们昨天几点睡的?”
虎子白她一眼:“我们凡人哪里知道啊。你们就跟聊斋似的,入夜出鬼差,白天人来了。”
第125章 1996·春 ◇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6◎
虎子厂里统共十个人, 他又要做会计的活又担着流水线最后的包装工作,所以没法跟他们一起玩。
他说:“他们坐车去上下九步行街了。”
青豆着急:“那怎么不叫我?”大老远来了,怎么能睡懒觉呢!
“顾弈叫了,还捏了你的鼻子。要不是发出猪哼, 还以为你死了呢。”
青豆什么也不记得了:“......”
虎子贴好□□, 推上抽屉, 不怀好意地靠近青豆:“啧啧......说说,昨天两点以后, 你们去哪儿了?”
青豆后怕地缩至墙角:“怎么了吗?”
虎子吓唬她:“动静太大了, 早上好几个工人问我怎么回事!”
青豆羞耻得差点晕过去,不过仍是挤出淡定:“啊?哪儿的动静?”她连地点都不记得了。
虎子拽起她, 推开平房的后窗,指向几十米外的瓦房:“你知道嘛?”
她不知道。
青豆点头, 恳求下文。
“今早公鸡三点半就打鸣了!棚里的大鹅嗷嗷叫唤一宿!”
“啊?”
-
五月下旬广州白日热极,顾弈和老三路过几家诊所, 扒窗看了看设施。实在无聊, 跑到游戏厅泡了一下午, 喝了三碗“沙因水滚色浮红”。
老三迷得都不想走, 捏着火车票叽里咕噜, 问顾弈能不能永远留在这儿,这儿可比西城好玩多了。
顾弈买了杯咖啡, 灌进胃里, “可以啊,你以后就到这儿当牙医。”
老三打了个哈欠, “啊, 再说吧。晚上上火车我先好好睡一觉, 困死了。”
“你不是睡挺早的吗?”
“还是困。人老了不行了。大学的时候, 复习前熬两宿都没事,现在熬到后半夜就不行了。”
顾弈瞥了他一眼,“你太虚了。”
老三恨恨讽刺:“那是不如你......”
顾弈过来人一般,拍拍他肩,语重心长:“没事,多练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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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青豆跟在虎子后面打工包装,胡思乱想一中午。自己乱想不算,还盘问虎子,这厂子靠不靠谱,这几人能行吗?能赚钱吗?会被人骗吗?
终于到下午三点,虎子把出货的事交给工人,掏掏耳朵,赶紧带她去找顾弈。青豆取出衣服,换了几瓶啤酒塞进包里,走向虎子的雪铁龙。
借亮堂一看,才知道这车有多旧,像从废车场刚捞出来的。
虎子没所谓地说:“能开就行。”
青豆找了块布,费半天劲才擦净挡风玻璃上密密麻麻的泥点子:“顾弈昨天怎么开的啊?”
“凑合开开呗。”
这破车也就是配合顾弈的稳重才能有昨晚的平稳。虎子开车和性格一样,咋咋呼呼,明明一辆车就刹车油门方向盘这几个东西,换到虎子手上,摇摇晃晃,车整个飘了起来。
青豆从来不晕车的人,中途一度想吐,赶到火车站附近,青豆不肯再坐车了:“我们走过去吧。我想喝口水。”
虎子看她难受得嘴唇发白,找了个闹市锁上车,跟百货店的老板打了个招呼,让人家帮忙看车。这才走开。
青豆惊奇:“怎么这么谨慎?”
虎子说,刚买这车没多久,被撬过两回。储物格里的过路费、香烟打火机全部抢光。“你以为我不想开好车?我跟你说,只有这种车才不容易被盯上。”
“虎子,你真的长大了。”中午看他认真点货打包,她就想说这话了。
虎子嘿嘿一笑,挠挠头:“是吧,上回素素来也这么说。”
长大了的虎子挨夸奖,特别想显摆自己,又给青豆买了杯凉茶。他就跟劝酒似的:“你喝完这个就舒服了。昨天那家凉茶不太行,这家凉茶好。我第一次来广州,喝的就是这家的凉茶。喝完之后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我现在真是一天都少不了这个。”
青豆坐在凉茶店外的台阶上,捧起印有查记凉茶的搪瓷杯,半信半疑,喝了一口。
虎子灌下自己的半杯,痛快得长舒一口气:“怎么样?”
她慢慢咽下清苦的凉茶,一言没发。
“啊?”虎子拿手在她眼前晃。“晕成这样?”
公用电话摊前挤了条小长龙。两排商铺将狭长小道挤成十八弯的山路,张扬抢眼的港星画报显眼在各个地方,同样,墙上、冰柜上、招牌上见缝插针贴满各色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