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呆了
河道尽头,顾弈拧着眉头转身:“你跟着我干吗?”
青豆气死了。她就知道!
顾弈一定是知道她跟着,所以才越跑越偏,越跑越快。一开始她怕他不开心,想追上去安慰陪伴,直到跑出两公里也不停,她才迟钝明白,他在折磨她!
她手撑膝盖,身体前倾,不停喘气。可怜她穿着双拖鞋,追他个一米八几的高个儿,一路磕磕绊绊,欲哭无泪,“顾弈!你真的......”
顾弈抹了把汗:“我又没让你跟着。”
青豆不说话,狠狠瞪他。她除了瞪他,也不知要说什么。
“累了?”
“要喝点水吗?”他指了指前面民宅的一口井,“给你打点?”
“还走得动吗?”
“怎么?真生气了?酒窝凹一个我看看……不说话?那我走了。”
顾弈走出好久,青豆都没跟上。他只能走回去。青豆蹲在河边的大石块上,正在捧水洗脸,听见脚步声回头,还哼了一声。
她笃定顾弈会回头来找她。急什么呀,洗把脸,整理仪容。半夜在马路长衫飘荡披头散发可不行,不能被当鬼的。
夜晚悄声中漫流,人影夜波里浮荡。青豆搅开涟漪安静洗脸,顾弈一旁等候,保持沉默。
她揣了一肚子问号,又知道这一刻问出来不好,于是憋着。
洗完顺了顺头发,青豆问他要不要洗脸,刚一起身,这厮伺机而动,猛地出声,吓得她尖叫后仰。
命悬一线!幸好他伸手抱住了她,不然就这石块的距离,根本扛不住她倒退。
顾弈见她惊吓,嬉皮笑脸,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样子。
青豆迅速稳住身体,跨步到岸上,“顾弈,我真的!”
“什么?”他挑衅地贴近耳朵,看她能说出什么狠话。
“我......”她急。
“嗯?”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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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的录像厅又做回了24小时的买卖。顾弈说要去录像厅过夜。青豆看他表情,知道肯定是家里不愉快,便跟上他的脚步。
他惊讶,“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去吧。”
“我......”想想也是,她得回家呢。
他靠近她:“你知道晚上都放的什么片子吗?”
青豆没看过,不过她知道。她将目光投往远处,避开他探头般追来的双眼。
他问:“你看过吗?”
青豆受到了侮辱:“神经病!”哪家好女孩会看这种片子。男人要是问,就是在侮辱你。
“真没看过?”他咂了下嘴,“怎么虎子说你很喜欢看?”
“什么!”青豆暴跳,“他说的?”
“还是说的别人?我记错了?”他仰起头,作回忆状。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看过!”青豆着急解释,“我只放过一次碟,放完我就出来了!而且虎子都不让我放这种碟,他会自己放。”她以为是那次放碟坏了名声,心头恼恨。
“是吗?”
顾弈看她的目光忽而深邃,吓了她一跳。她伸手掐他:“你就说你看没看过吧......”话音一落,转而笃定,“你肯定看过!”
她以为六子虎子这种人会看,还在吃饭时嘲笑他们,没想到二哥也喜欢。青豆这才意识到,哦,男人哦,就那回事。
他笑:“我?”
她看向他:“嗯?”
顾弈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作者有话说:
(1)顾燮之于婷这段取材自□□十年代留美学生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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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1990·夏 ◇
◎世间好物不坚牢2◎
青豆一晚迷迷糊糊, 睡得极不踏实,次日一睁眼,邹榆心在床边叠衣服。
她揉揉眼,当昨晚犯困睡错了床, 左右看看确认是自己的狗窝, “阿姨?”
邹榆心笑得端庄, “醒了?”她加快速度叠好青栀的裙子,问青豆, “放第几层啊?”
青豆机械地回答:“二层。”
是做了个梦吧。梦里楼下吵架, 梦里在清南区哼哧了两圈,梦里与顾弈拌嘴, 梦里......
“昨天为顾弈填志愿的事情吵了一架,他闹脾气了, 你也知道他......犟得很......”邹榆心亲切地坐到床边,拨拨青豆的头发, “豆子阿知道他去哪里了呀?”
哦。不是梦。青豆犹豫, 不知道要不要暴露顾弈去录像厅的事。
她试着兜一圈:“虎子家?”
“虎子家洋洋家, 这一带我都去过了。他爸还去了市一中那边......就是虎子开的那家录像厅。”
青豆:“都没有?”
邹榆心摇摇头。一整夜, 遍寻无人。
“录像厅也不在吗?”
是的。顾燮之用公用电话打回电话, 告诉邹榆心,不在。
青豆答应邹榆心去找顾弈, 一边洗漱一边想地方, 邹榆心心急,见她整理头发, 伸手帮她编辫子:“豆子大了, 辫子也长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是短头发, 老喜欢看我梳头。”
青豆羞涩地笑笑。邹榆心梳妆台上有什么化妆品、什么头饰, 用什么油保持头发亮泽,又用什么晒法保持衣服平整无褶,她都用眼睛同邹榆心学了个遍。
为了不辜负邹榆心编辫子的恩情,青豆忙不迭出了发。
她依然先去了录像厅。
好学生去录像厅是不像话的事。青豆怀疑,虽然顾弈满不在乎,实际也是不想让父母知道的。所以,他极有可能是在顾燮之找他的时候躲了起来。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这里通宵放映的是口口影像,多尴尬啊。
小徐正在挠头,力道疯狂,将本就鸡窝的头挠成散架的鸡棚。青豆问他看见顾弈没。他率先把哄臭的头颅送到她眼下,“豆子你给我看看头上是不是有虱子,怎么这么痒啊?”
青豆捻起指尖:“咦,你多久没洗了,让你好好洗头!”
“我哪有空啊!”小徐狡辩自己忙碌。
搞得像口家领导人似的。“你24小时看店?下班回去干吗?不能洗头吗?”青豆定睛一掐,将一个翻跳的小黑点送到他眼皮子底下,“你看!赶紧管你妈要瓶酒精,包头上一个小时,完了拿皂好好搓搓!”
小徐妈妈是孟庭单位医保定点医院的护士。他好吃懒做,才二十岁,“那地方”就进出过两回,原因都是打架。他在虎子店里这活是孟庭牵线的,说他改邪归正了。
改邪归正青豆是不知,反正“洁身自好”的字面意思他肯定是没做到。
刚说完,里头看片的人叫唤卡碟了。小徐骂骂咧咧,赶紧进去。
青豆索性开了门,散散里头那股烟味,隔着小厅问小徐:“顾弈呢?”
“不知道啊,怎么都在找他?”
“还有谁找他啊?”青豆问。
“他爸,洋洋。”
“哦。”青豆又问,“昨晚他来了吧。”
“不知道啊,昨晚我不是晚班。”他早上七点半接班,顾弈不在啊。
青豆皱眉头。这个意思就是顾弈八点前走了?她皱着眉头,刚一转身,傅安洲背朝朝阳,长身鹤立:“你已经来了。抱歉。”
他身着白衬衫,衣衫下摆塞在卡其色西装短裤,脚上趿拉了双拖鞋,难得松散打扮,叫青豆意外,像换了个人,怎么也看不够。
她后知后觉,这才想起昨天他们约好的事:“哦......”
“开始了吗?”他揉揉鼻尖,“我今天起晚了。”
“前一场结尾卡碟了,要等等。”
“那好。”他问,“吃早饭了吗?”
青豆愣了一下,不好意思说没吃。
他迅速会意,朝她招手,“走吧,请你吃饼。”
昨天她请他吃冰,今天他请她吃饼。
他对这里很熟悉,穿过百花巷往左,是条商铺,第二个弄子往里,有一家烧饼店。这地方不是老居民还真不认识。青豆作为在附近上过学的人,就没来过。
傅安洲买了两个新鲜的芝麻葱花大饼。青豆一口咬碎酥脆,咀嚼爆满口腔的葱花,一边回味咸香,一边夸赞:“这饼不错。”
“嗯。我从小就在这家吃。”
他说完,青豆继续吃,没有问问题。
他的目光在她整齐的辫子和泛红的耳郭来来回回,好一会儿,他咽下最后一口饼子,开口道:“你很少问我问题。”
“啊?”她心里揣着事,疑惑,“什么问题?”
“比如我那天问你多大问顾弈多大,你却不问我多大。比如我住在这里,你却不问我和谁住。”
为什么要问?“问了会多一个饼吗?”青豆不解。
傅安洲想了想,赞许地看向她:“也是。”问了反而会少一个饼。真聪明。
他们一起看了个开头,青豆坐立不安,决定跑一趟上晚班的人家,问顾弈有没有说去哪儿。她让傅安洲继续看,她有事需要走。
傅安洲反正没事,说那就一起吧。
清南区来来去去就这么大地方,每家每户都认识,稍微形容一下好吃懒做的胖子,就有人指路。胖子上了个夜班,正在补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哦......顾弈走前说要去帮同学割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