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后遗症 第39章

作者:暮雀啾啾 标签: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甜文 现代言情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迈出去,岑稚突然就无所畏惧了,毕竟连夜写了三千字求婚稿, 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故作镇定地喊人:“谢逢周?”

  这次终于有了动静。

  “……嗯。”那边声音低低地, 不知道为什么, 听着还有些哑。

  很快他清清嗓子,又嗯一声, 恢复以往又拽又懒的腔调:“再说一遍。”

  似乎有点希望, 岑稚不带停顿脱口而出:“你嫁给我吧。”

  “……”

  反应过来自己嘴瓢了, 岑稚连忙改口:“不对不对,我娶你。”

  “…………”

  “不不不不不。”血液直往头顶涌,岑稚努力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谢逢周你能不能当我老婆?”

  “………………”

  ——完了。

  首次求婚将以惨败告终,岑稚脑子里轰隆一下,从脸一路红到耳后根。

  “……也不是。”她深深埋下脑袋,抠着桌面小声说,“我就想……”

  沉默三连的人终于开口。

  “位置。”

  他声音里好像带着笑,岑稚抠桌子的动作停下来:“……啊?”

  “位置说一下。”谢逢周敛起笑,声线松软散漫,“我去找你。”

  –

  岑稚无聊地给喝完的空酒罐摆出三种军训方阵,龙虾店玻璃门被推开。

  她如有预感地抬起头,正好看见那道高瘦挺拔的身影从门口进来。

  十月份汀宜接连降温,谢逢周穿着套纯黑色松垮的宽松运动服,可能外边风大,他没戴帽子,只是把外套拉链封到了顶,下颌线条锋利干净。

  有段时间没见,他头发比生日宴那天长了,额前碎发刚好遮住平直长眉。

  岑稚挺纳闷。

  怎么每次见到这人都会被惊艳一把。

  不断刷新她审美上限。

  九点半龙虾店里人正多,嘈杂鼎沸,到处充斥着啤酒瓶的碰撞声。

  岑稚坐的位置不算显眼,谢逢周却在进来的下一秒就和她对上视线,拐个弯朝她走过来,用脚勾开椅子坐下。

  他弯腰时,运动服领口的金属拉链轻轻晃动,于是岑稚清晰地瞟见他喉结那一小块被遮挡住的红色印痕。

  虽然一直不知道是什么。

  但真的很像吻痕。

  尤其他冷白皮,更显暧昧。

  谢逢周刚一坐下就闻到空气里淡淡的酒味,问:“喝酒了?”

  “一点点。”

  岑稚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个一点点的距离,“但我很清醒。”

  “……”谢逢周扫一眼桌上空荡荡的七八个啤酒罐,不做评价。

  “清醒就行。”车钥匙搁上桌,谢大少爷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两手抄在运动服外套兜里,长腿在桌底下无处安放地往两边倒,下巴朝她抬起,要多拽有多拽,“有戒指没?”

  岑稚眨眨眼,茫然地啊了声。

  “啊什么,你求婚连个戒指都不准备吗?”谢逢周挑起一边眉梢,“这点诚意都没有,还想让我给你当老婆?”

  “……”

  岑稚默默蜷起脚趾,脸腾地红了。

  这人跟个男妖精一样,岑稚有点不敢直视他灯光下干净潋滟的眼睛。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心虚。

  别说戒指。

  她现在穷得连玫瑰花都买不起。

  想到空荡荡的钱包,岑稚缓慢地坐直身子,两手端端正正地放在桌面上,神色严肃下来:“谢逢周。”

  “嗯?”

  “你知道吗,物质并不能代表婚姻的全部,应该注重本质而非形式。”

  和岑稚四目相对半晌,谢逢周把左手从兜里抽出来,手肘抵在桌面上撑住下巴,慢吞吞地拖长腔哦了下:“——所以你在给我画饼?”

  岑稚:“……”

  哇。

  这人怎么那么直接。

  蒙混过关失败,岑稚飞速转动着被酒意浸得混沌的脑仁,灵光一闪。

  “你把手伸给我。”

  谢逢周没动:“干嘛?”

  岑稚:“你先伸出来。”

  谢逢周看她一眼,把衣兜里的另只手拿出来,伸到她跟前。

  他们这桌头顶就是盏白炽灯,明亮的光线衬得他手指节修长匀停,筋骨分明,手背上还压着淡蓝色青筋。

  指甲也修剪得干净。

  岑稚目光多定格几秒,然后从旁边拿过个空酒罐,咔嚓掰下枚拉环。

  万万没想到她还有这把操作,谢逢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她机智。

  右手手腕被松松固住,对面的人捏住拉环,一本正经地低头圈到他中指上,从第一个指节往下推到指根。

  别起的长发从她耳后散落,柔软发梢在手背轻扫,从指尖痒到心上。

  撑住下巴的那只手卷起指节,抵在鼻尖前,谢逢周全程没说一句话。

  察觉到他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身上,岑稚硬着头皮开口:“等我以后有钱了再给你买十克拉大钻戒。”

  “…………”眼角抽一下,谢逢周不咸不淡地瞥她,“下次画饼记得撒点芝麻,我这人嘴刁。”

  这婚求得比计划里成本还小。

  生怕谢逢周反悔,岑稚再三叮嘱他先别走,自己跑去前台结啤酒钱。

  等她跑远,谢逢周收回视线,将右手拿到桌底下,低头看了会儿。

  粗糙简单得要死。

  还有点硌手。

  背后那桌有人听了半天热闹,这会儿转头笑他:“耳朵红了兄弟。”

  谢逢周把手重新揣回兜里,靠着椅背面不改色:“冻得。”

  那人满脸‘哥也是过来人都懂’的表情:“人家姑娘一个不要钱的啤酒罐拉环就给你收买了,初恋啊?”

  谢逢周笑了下,没接话。

  岑稚酒喝多了,排队结完账又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谢逢周还乖乖坐在位置上等她,顿时松一口气。

  他在和后桌男人聊天,见她过来,很自然地从桌面抽盒里抽出张纸巾让她擦手,勾住车钥匙站起身。

  “走吧,送你回家。”

  –

  岑稚不是没搭过谢逢周的车,上次半夜喝醉,还让他带她去吃螃蟹。

  第二天酒醒之后挺意外,来回折返那么多趟,他居然一点脾气也没有。

  刚好谢逢周今晚开的也是那辆宝蓝色Asterion,岑稚有种历史重现的错觉。

  明明半个小时前她和这人还只是有过几面交情的普通朋友——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半小时后就变成无血缘关系里最亲密的伴侣。

  夜风灌进半敞开的车窗玻璃,降下岑稚脸颊的温度,酒意跟着消散。

  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她坐在副驾上捏着安全带,突然有点拘谨。

  旁边的人倒是全然不受影响,宽瘦掌心抹着方向盘拐个弯,右手指节上那枚银色拉环格外显眼。

  那么廉价的东西,戴在他手上,好像也变得昂贵起来。

  车里没开灯,也没开音乐,所以无人说话时就显得氛围格外沉默。

  岑稚正犹豫着要不要找个话题,谢逢周先开口:“明天去领证?”

  “明天?”她明天有个重要的采访要跑,不确定什么时候结束。

  谢逢周扫一眼侧视镜,注意着路况,语气漫不经心:“我就明天有空,之后几天行程都比较满。”

  “好的。”毕竟她求的婚,当然要紧着谢逢周来,岑稚点头答应,“明天忙完工作,我们民政局门口见。”

  谢逢周嗯一声。

  车里又安静下来。

  四季海离龙虾店不远,三个红绿灯的路程。现在已经过了两个。

  岑稚抿起嘴角,摸摸怀里的包,在心里把草稿又过一遍,但穿过第三个红绿灯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要不明天领证再说吧。

  窗外闪过熟悉景色,很快在四季海外边停下,岑稚解开安全带。

  旁边人忽然问:“不打算给我了?”

  岑稚一顿,转过脸。

  谢逢周没和她对视,低头在扶手箱里翻找东西,声音听不出情绪:“趁我现在心情好,明天可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