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雀啾啾
岑稚不意外他知道。
他这么聪明的人,肯定在来龙虾店的路上就猜透了她求婚的目的。
有他起个头,岑稚也不矫情,干脆利落地从挎包里拿出准备已久的婚约协议,装订整齐的薄薄一沓。
“程家要联姻,你是最好的选择。”在家里排练过很多遍,岑稚发现她说出来时声音还是会忍不住带点抖,只能让眼睛不躲不避地直视过去,故作镇定,“我们各取所需。”
谢逢周刚开始没接,专心致志地找东西,应该是找到了,他没拿出来,而是又将扶手箱盖子按上。
然后靠回座椅里,接过协议书。
车里只有路边那盏灯洒进来的橘黄光亮,视线昏暗,岑稚担心他看不清楚,对他不太公平,想把车灯打开。
哗啦。
纸张翻过一页。
岑稚诧异地看他一眼。
一目十行也不带那么快的吧?
窗外路灯在谢逢周垂下的睫毛上拢出绒软的光,眼尾单薄微微上扬。
他看得与其说快,不如说心不在焉,眼皮也不抬地又在指间过几页。
在倒数第二张停下。
眉梢往上扬起,谢逢周抬头,目光移过来:“婚礼不用办?”
岑稚没想到他会在意这点:“嗯,我是这样考虑的,毕竟我们又不是……”后半句心照不宣,她没说出来,继续道,“所以没有必要。”
谢逢周瞧了她好半晌,瞧到岑稚心里打起小鼓,他把眼皮垂下去了。
“也行。”谢逢周懒懒地应声,直接翻到最后一张,接过岑稚递来的钢笔,清瘦的手指骨将白纸抵在方向盘上,名字签的很是潦草随意。
“合作愉快。”
他把笔盖扣上,随手递给她。
一眼也没再看过来。
……他好像情绪又不好了。
岑稚摸不太透这少爷的心思。
计划进行的格外顺利,顺利到岑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把东西收拾好,推门下车,站在路边,拎着包温声道:“那我先走了。”
谢逢周没开口。
岑稚想了想,补充:“路上小心。”
她转身要走。
身后的人难得正经叫她名字。
“岑稚。”
她回头。
谢逢周对她勾勾手。
岑稚听话地走近,见他从扶手箱里拾起刚刚找到的东西,递出车窗。
她连忙伸手去接。
一朵克莱因蓝纸玫瑰落在掌心,花瓣折叠的弧度栩栩如生。
还带些重量。
“塑料婚姻也得有仪式感。”车窗升起之前,岑稚听见他冷淡道。
“学着点儿,谢太太。”
作者有话说:
周周掉马比较靠后,先让程狗火葬场。
ps:婚礼肯定有,但不是现在……
——
第24章 朋友圈
民政局下午五点半下班, 岑稚在微信里和谢逢周约了四点。
她是掐着时间点估算的,但采访中途加问题,延迟二十分钟结束。
岑稚很少迟到, 就这两次还全部让谢逢周撞上,她一路上忐忑心虚,催司机紧赶慢赶,终于在四点半赶到。
估计是有部分情侣想截个五点二十图吉利,民政局里人居然挺多。
岑稚进入大厅,按谢逢周发来的位置找过去, 在等候长椅上见到人。
岑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但看样子应该是等许久了。
因为他前边有对办理离婚的男女在吵架,周围能挪开的都挪开, 只有谢少爷八风不动地坐在那儿, 靠着椅背搭着腿,百无聊赖地仰头听两人对骂。
还听得挺认真。
岑稚过去时两人正骂到白热化阶段, 她没空看戏,气喘吁吁地跑到谢逢周跟前:“不好意思来晚了,我……”
“——你还好意思说我脾气烂!”前边男人冷笑一声,“谈恋爱那会儿天天约会你都迟到,每次让我等你半天!这事你怎么不提啊?”
“……”岑稚坚持解释, “工作临时出了点意外,我……”
“我没等过你吗!”女人不甘示弱, “上次咱俩去吃饭, 你晚来俩小时说你工作忙,咋的就你有工作, 就你会赚钱?你赚了钱也没见给我买钻戒啊?求婚的时候说得好听, 以后跟着你过好日子, 现在呢?天天就会画饼!”
岑稚:“…………”
左右膝盖各中一箭。
岑稚对上谢逢周那双半笑不笑的眼睛,突然有点腿软。
她默默闭上嘴。
好在谢逢周对她迟到没发表什么意见,站起身和她去填申请资料。
一系列证件表格填交完毕,再回来后那两人还在吵。
谢逢周没有像刚刚那样很欠地近距离观战,而是挑个离他俩远点的位置坐下,朝岑稚的方向伸出手。
岑稚下意识看向他中指,那枚拉环已经被取下来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迟疑片刻,把包递过去。
被人力度正好地捏住手腕,掌心温热,将她拉到旁边的座位坐下。
“还得一会儿排。”谢逢周松开手,终于开口,“再等等吧。”
“好。”
岑稚乖乖应声。
也许是昨晚分开时他心情就不太好,今天见面,话也比平时要少。
岑稚本就不是热络的人,只有在熟悉的朋友跟前会多说两句。她和谢逢周统共也没见过几次,所以谢逢周不主动找话题,她也不知道该聊什么。
周围的人要么结婚要么离婚,不论哪种都是相伴已久,知根知底。
他们夹在其中,格格不入。
座位离得近,岑稚肩袖紧紧地挨着谢逢周,隐约闻到他衬衫衣领上淡淡清苦的榛果木质尾调,很干净的味道。
和她之前在书吧说好闻的那次一样。
……男生也会用固定香水吗?
或者衣柜里的香薰。
岑稚好奇地往旁边撇一眼。
谢逢周不像她坐得端直,反而很放松。他仪态好,弓背也不显疲沓,懒散地敞着长腿,一手搭在膝盖上,另只手按着屏幕,低头在玩游戏。
后衣领翘起,露出截冷白脖颈。
棘突清瘦明显。
岑稚知道他玩的什么。
微信跳一跳。
她有段时间太忙,也会来两局空空脑子,但不如他把力度控制得那么好,每次都刚好让小人跳到最中间。
轻而易举过去二十关,岑稚看得正兴味盎然,玩游戏的人冷不丁出声,头也不抬地问:“等会儿领完证带你去吃饭?顺便见一见我朋友。”
岑稚聚精会神地盯着他指尖底下跳动的小人:“我还没有下班。”
她和闫燕请假过来的。
“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不用的。”
岑稚有点好奇他到底怎么控制的方向和力度,心不在焉地答,“我可能要加个班把今天采访的稿子写了。”
biu。
小人从圆台摔下去。
游戏结束。
……怎么突然死了。
岑稚茫然地抬起脸。
谢逢周按灭屏幕,拇指和食指捏住手机边缘转了半圈,眼睛看向斜侧方那盆滴水观音,没再搭理她。
氛围一沉默。
那对夫妻的争吵就愈发响亮。
“每天不着家,就知道跟你闺蜜出去逛街,家务活落一堆让我做!”
“那你要提这个我可就有话说了!”女人针锋相对,“次次聚餐不带我见你兄弟,朋友圈也不晒,怎么我见不得人?还是你当你自己在养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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