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对上他视线,她张开手臂,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无辜又乖巧,还特别可怜。
他冷着脸转身,双肩包背在身前,默不作声在钟意面前蹲下。
钟意软绵绵压在他后背上,不像他第一次背她的时候矜持,这次手臂紧紧抱着他脖颈。
“抱我这么紧干嘛。”
那声线清冷一如往常,因为微微压低鼻音清晰,傲娇得不行,钟意脸埋在顾清淮肩上,心脏绵软,只想笑。
“顾清淮,你不要吃醋了好不好?”
她右手攥着自己左手手腕,趴在他耳边,声音甜软得像棉花糖:“我就只被你亲过。”
顾清淮嘴角轻轻上翘又若无其事抿回去,钟意软软一口亲在他侧脸,又小小声说:“也只亲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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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这趟回来行程很满,除了去看妈妈,还要去学校看自己资助的几个学生。
上次在贵州养病时间匆忙,没来得及去一趟秦钊叔叔家,这次要去看阿姨和妹妹。
山区交通又不方便,所以这每一样都很费时间,而返程飞机是周一凌晨。
他不知道钟意会不声不响跟来,所以又默默在自己日程里加了一样:带钟意出去玩。
钟意刚才要顾清淮背,就只是因为他冷着脸不理自己、想要撒个娇。现在山路崎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他背着自己往前走,乖乖从他背上下来,去牵他手。
她仰起脑袋问:“我们现在去哪?”
顾清淮:“趁天没黑,回趟学校。”
山路好长,还要翻过一座山,钟意:“你以前上学就走这条路吗?”
顾清淮“嗯”了声,察觉钟意更紧更紧握住他的手。
钟意心疼得不行:“早知道你会给我当男朋友,我就应该在你十几岁的时候把你接到我们家,那你就是团宠。”不用一个人孤孤单单长大。
顾清淮失笑:“听起来不错。”
钟意走路走得气喘吁吁,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表达欲:“我爸是个医生,人很好说话,天天被我妈怼;我妈是个颜控,就喜欢长得好看的;我弟你认识,超级崇拜你,是你的小迷弟。”
“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回家见见他们好不好?”
“我带你回家”,而不是“带你去我家”。
她的目光温柔又坚定,认真到虔诚,看着他,像是正在给出一个承诺。
顾清淮沉默片刻,低声说好。
到山区学校的时候,孩子们刚刚下课,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小裴哥哥来了!”
紧接着,一群孩子扑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包围。
学校院里暖光昏黄,那位年轻英俊的冷面警官,哪还有平日的半分冷漠。
校长和头发斑白的老师听见声响,迎出来:“小裴来啦!怎么有时间?你寄的包裹前天刚到,校长骑车去镇上取的!”
顾清淮难得笑,有些乖巧:“刚好休假。”
“钟意医生也来了?”老师笑眯眯,“我记得你们都在清远。”
顾清淮站在她身边,轻声跟老师介绍:“是我女朋友。”
老师脸上笑意更浓,她年轻时和裴婉卿要好,现在有种儿子成家的欣慰:“如果你妈妈还在,肯定特别开心。”
顾清淮垂下眼睫,钟意把自己手塞进他掌心,手指错进他指缝十指相扣,是在说,你还有我。
学校的一切设备都简陋,所谓的篮球场也不过是圈出的一方土地,支起生锈的篮球架。
钟意在旁边坐下,看顾清淮带着一群男孩子打篮球,想象他读书时的样子,眉眼凌厉,意气风发。
老师递给她一杯水,钟意抿嘴笑着:“谢谢您。”
“客气什么,”老师在她身边坐下,“小裴妈妈以前在这所学校支教,没有编制,没有工资,是自己自愿来的。”
钟意讶然,听见老师缓缓说:“来了就没走,一直到去世。小裴一直过得很苦,却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是个好孩子,”老师看向篮球场上那道瘦高挺拔的身影,转过头来笑着说,“你们要好好的。”
钟意看他举高手臂投篮,看他笑着低头跟身边的孩子说话,看他温柔的浅色瞳孔和嘴角弧度,心里情绪满涨,酸涩发苦,不敢细想。
顾清淮没有留太久,临行从双肩包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山路崎岖,老师年纪大了,到镇上取钱不方便也不安全,索性带了现金。
老师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你也不小了,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顾清淮颔首:“不差这些。”
钟意心酸也骄傲,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让她碰到、成了她的男朋友呢?
往山下走的路上,钟意依旧精神十足:“顾清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小孩?”
顾清淮:“何以见得。”
钟意:“你平时都不笑的,但是跟小朋友在一起就会笑,还笑得特别好看。”
顾清淮没有说话,钟意又问:“你喜欢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她背着小手,面朝着他倒退着走路,故意逗他:“等到时候咱俩生一个!”
顾清淮不可置信看她,有些懵:“你不觉得现在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快吗。”
钟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依不饶:“快点说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清淮被她缠得没有办法,直接手臂伸长把人摁进怀里,没好气说了句:“喜欢你这个小朋友可以吗?”
钟意眼睛笑成弯弯的缝儿,脸在顾清淮怀里糯米团似的被挤压变形:“可以!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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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他们终于走到镇上,简单吃了晚饭。旅馆就一家,连网上订房的业务都没开通,不能跟连锁酒店比,但是好在干净卫生。
相邻的两间房,住一晚加起来不到二百,顾清淮送钟意到房间,事无巨细检查门锁窗户甚至是隐藏摄像头,简直拿出了侦查办案的专业素质:“今晚将就一下,明天我们换个地方住。”
钟意点点头,看着顾清淮,欲言又止。
好不容易能一起出来,好不容易有两天时间可以在一起……她不想住两间,她就想窝在他身边。
但是温婉矜持的小淑女形象不能丢,钟意乖乖跟顾清淮道别:“男朋友晚安。”
顾清淮揉揉她脑袋,带上门。
钟意早早洗漱洗澡,可就在这时,外面开始下雨,雨点噼里啪啦拍在窗户缓缓从缝隙渗入,树影婆娑张牙舞爪,在昏黄灯光下更显可怖。
眼前一切,像极了她看过的那部独居女性电影。钟意裹着被子窝在床上,顾清淮电话打过来。
“歪……”
“下雨了,记得关窗。”
耳边,他的声音温柔到让人心生眷恋。
钟意“噢”了一声,又听见他说:“房门也记得锁好。”简直像在叮嘱生活不能自理的小朋友。
门上还是老式门锁,破旧木门像是一脚就能踹开,钟意本来不害怕的,可是房间隔音太差,走廊里有男人喝多大着舌头说话的声音,她紧紧揪住盖在身上的小被子,嘴角向下撇。
顾清淮:“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不会关机。”
钟意:“顾清淮。”
顾清淮:“嗯。”
钟意皱着小脸:“我可以过去找你睡一间吗?”
电话那边顿了顿,钟意听见顾清淮不自在地清清嗓子:“不可以。”
“好吧,你不用担心我,”钟意把自己裹成圆滚滚的不倒翁,“虽然现在外面在打雷在下雨,走廊里还有喝醉酒随时会过来踹门的大叔,但我不是很害怕,也不是很冷,也就一个人裹着毯子不敢关灯冻得打哆嗦,但是你不用管我的,真的。”
钟意一口气说完,声线软糯,语气乖巧。
现在气温二十度,怎么可能会冷。但顾清淮还是忍不住想象钟意此时样子,终究不忍心。
他看着深蓝夜幕,轻轻叹了口气,而后听见电话那边的小姑娘,没心没肺脆生生道:“好了,我们挂电话吧,晚安!”
钟意说完,静悄悄等着,听见顾清淮柔声道:“来你隔壁。”
钟意哼哼唧唧,嘴角疯狂上翘,下个瞬间开始嗖嗖嗖收拾自己的睡衣睡裤还有护肤品,电话静下来的那几秒给自己整了个简单的铺盖卷儿,人都夹着薄被枕头背着包裹到门口了……又稳稳刹住闸。
她站定,特别乖巧地问了顾清淮一句:“你让我过去干嘛?”
语气无辜还谨慎,甚至还重复他说过的话:“你不是说,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我不能跟你过夜吗?”
“败给你了。”
顾清淮喉结清心寡欲地滑动了下,傲骨嶙峋没为任何人和事折过腰,此时此刻,垂着眼睛缴械投降。
“过来,你男朋友给你暖床。”
“过来,你男朋友给你暖床。”
他惯常的淡漠声线,钟意手里的电话差点掉了。
她自认是个社交牛逼、嘴炮王者,跟顾清淮在一起的时候黏黏糊糊要抱抱要亲亲,但现在看来,心理素质跟警察同志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
“暖床”两个字,小火苗一样听在耳朵里烧在她脸颊,整个人都热起来,脑袋发昏差点站不稳。
她抱着她的小铺盖卷走到隔壁,敲门三声,脸已经没有杂色、烧红的小火炉一般,滚烫着冒热气。
开门瞬间,薄荷沐浴露味道扑面而来,气息清冽像落过雨。
顾清淮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显然是刚洗过澡,现在头发都没干,他穿白色短袖,脖颈搭着条深蓝毛巾,白白净净干净清爽,让人忍不住想要抱上去。
上次他刚洗过澡,她误闯进他卧室,那幅美人出浴图和眼前画面重叠,她看他湿漉漉的眉眼和绯红唇角,依旧能想起他的胸肌腹肌和窄瘦的腰。
顾清淮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正在犯花痴,他随手擦了两下头发,把钟意手里的东西接过来,薄唇抿着,特别无奈地在她鼻尖拧了一把。
害羞慢慢褪去,钟意得意兮兮挑着小眉梢,倒背着小手自顾自往里走,毫不客气。
她穿着睡衣,衬衫样式的短袖和长裤,柔和的米色调满身煎蛋图案,脑袋上随手抓了个揪,看起来真心不像二十六。
婴儿肥没褪的鹅蛋脸本就显小,更别提她打小没吃过苦走哪儿都是团宠,眼睛清澈明净得跟小孩有一拼。
顾清淮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女朋友刚才卷着铺盖来找他的样子像极逃荒、千里迢迢来投奔他。
两人刚在一起的第一天,他抱一下都怕吓到她,她倒好,现在没到一个周,她就要亲要抱甚至都睡到自己房间。甚至下山的路上,都跟他讨论起生宝宝。
他耳朵有些热,俯身把钟意抱来的枕头被子铺好,两床被子中间界限清晰,差不多还能再放一个钟意。
钟意就站旁边眼巴巴等着,顾清淮弯腰时,T恤勾勒出修长禁欲的身形线条,他的肩很宽,宽而平直,优越到穿什么都是衣架子,身上覆着一层清白的肌肉线条,但是因为人高瘦又白,总有些干净的少年感,不穿警服的时候依旧像个警校在读的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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