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 第114章

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昨天。

  顾清淮,我们的昨天是十年前。

  是我转身,留你一个人在原地。

  钟意在顾清淮的视线里湿了眼睛。

  她一直以为她命里无姻缘,总是爱而不得。

  原来自始至终,她才是被他和岁月偏爱的那一个。

  -

  凌晨一点,贵州龙洞堡国际机场。

  灯火通明,人来人往,钟意最后转身。

  恍惚之间,时间空间短暂重合。

  她看见十六岁的钟意在走进廊桥之前回头,叫住沉默离开的十六岁的顾清淮。

  少年少女相对,未语先笑,弯下眼睛。

  “你好,我是钟意!”

  “你好,我是顾清淮,警校大一新生。”

  钟意站在十年前自己站过的地方,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二十六岁的顾清淮长身鹤立,眼眸清润,牵住她手十指相扣,笑着说:“我们回家。”

  命运兜兜转转环环相扣。

  想念的人终于再次相见。

第55章

  万米高空,贵州飞往清远的飞机划过夜空,星辰触手可及。

  钟意慢慢闭上眼睛,视野里一片黑暗,等再亮起,是家里的老房子。

  她站在家门口,高二的自己抱着西瓜看电视,爸爸的电话在广告间隙打来。

  “钟意。”

  “爸爸!”

  “你妈在做什么?”

  “妈妈在和外婆聊天。”

  “你弟弟呢?”

  “韦宁帮他补课。”

  “那你呢?”

  “嘿嘿嘿,我在啃西瓜看电视呢!”

  电话那边的爸爸无奈叹气:“爸爸对你和南野最大的期望,是当一个开心、快乐、健康的人,爸爸不要求你们考多好的成绩、上多好的大学,但是希望你们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若干年后,不会后悔自己学生时代没有努力。”

  电视上播放着她最爱看的综艺,怀里的冰镇西瓜冒着丝丝凉气,“咔嚓咔嚓”啃西瓜的钟意咬住冰凉的瓷勺,含糊“嗯”了一声。

  爸爸语气缓和,从不会用教育小孩的大人专属语气和她说话。

  “我们的越野车在山里开,看到上学的孩子,就捎了他一程。从大山到学校,我们的车开了整整一个多小时,你说他步行需要走多久?那小孩和你同级,高二。”

  “钟意,你想没想过,当你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打瞌睡看小说,还有山区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当你在食堂嫌弃红烧排骨油腻,还有孩子连饭都吃不上。”

  “满身的伤,被人下了狠手,长袖长裤遮着,你说这要是给他爸妈看着,得多心疼啊。但是他家里只有自己。”

  钟意心里止不住地难过,原来电话里那个快要死掉的少年,是她的顾清淮。

  她走到高二的自己面前,想要告诉她……可是画面猝不及防转换。

  高三冬天,清远下了这年第一场雪。

  自己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不及格的数学试卷,她跑下楼玩雪。

  不远处,谁家的小情侣亲昵依偎在一起,男孩低头亲吻怀里的女朋友。

  她眼睛眨了眨,片刻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雪景,发给远在西南的小网友。

  【下雪啦!】

  【数学考试及格了吗。】

  【没……】

  【试卷拍照发给我。】

  【╰_╯】

  冬去春来,枯枝抽出嫩芽,樱花开满街头。

  她怀揣心事,写下那句:【金榜题名,就见面吧。】

  高三的钟意像笼中鸟,她有好多好多心愿,想要飞出牢笼一一实现。

  她想要考很好的成绩、学医,还想问问她的小网友,要去哪个城市、哪所大学。

  她……还想要去一次贵州,去见一见他,告诉他自己叫钟意,问一问他的名字。

  六月。

  十六岁的她坐在高考考场,心神稳定,落笔都是他讲过的细节。

  收卷铃声响起一遍又一遍,时间眨眼而过,她冲出考场开开心心联系他。

  【我们见面吧!】

  【我要去打工,我没有时间。】

  画面再次转换,十年前的贵州龙洞堡机场人来人往。

  机场广播响起,提示她应该离开,她沉默走向廊桥。

  二十六岁的钟意焦急喊她:不要走,他就在你身后啊……他一直都在看着你……

  她急得眼泪都下来,隔着茫茫人海,看到十六岁的顾清淮。

  少年清瘦且白,像这钟灵毓秀的山水之间,最清澈的一株植物。

  他安安静静,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走远,悄悄拍下一张照片。

  他站在原地,她走向廊桥。

  他转身离开,她蓦地回头。

  二十六岁的钟意站在原地,泪流不止。

  画面再切换,眼前不再是机场,而是市局家属院的701。

  被艾滋病毒贩针头扎到手臂的顾清淮,默默写下他的遗书,压在遗体捐献卡下面。

  他因服用艾滋病阻断药物痛苦不堪,痛苦地躺在卧室床上,身体蜷缩,额角都是冷汗。

  身边,就只有一只南博万而已。

  她忍不住走上前,眼前一切都变成幻影。

  顾清淮站在阳台,眼睛看着市局方向,肌腱断裂的手正在练习敬礼。

  十年弹指一挥间,化作风化作雨化作眼泪,泪流不止。

  “钟意。”

  他温温柔柔的声音近在耳边,把她从无边梦境接回烟火人间。

  钟意睫毛湿着,泪眼朦胧,身体先于意识扑进顾清淮怀里,酸涩难忍。

  她的胸口还在起伏,肩膀一颤一颤,压抑的哽咽声很低也很轻。

  顾清淮低头看她:“是做噩梦了吗。”

  钟意“嗯”了一声,抱他更紧。

  他轻轻揉揉她的脑袋,问:“梦见什么了。”

  钟意:“梦见你又走了,在机场,没有叫我……”

  顾清淮轻叹口气:“傻子。”

  钟意情绪慢慢平复,红着眼睛,兔子似的可怜兮兮问他:“是怎么发现的?”

  顾清淮给她看双肩包里的牛皮纸信封,给她看关于顾长生的一切。

  资料翻到最后,是顾长生牺牲前的手术医生。

  那时父亲资历尚浅并非主刀,却是顾长生生前最后接触的人之一。

  “秦钊叔叔在你父亲的照片下面标注,南医生有个女儿,取名钟意,现在在清远市人民医院。”

  “想必是怕我找不到你的父亲,所以打算先让我去找你。”

  顾清淮温柔给她擦眼泪,清冷的声线很低,尾音有微不可查的颤意:“可是,秦叔叔没有活到这一天。”

  凌晨三点,天边尚且没有暖意。

  云层雾海都映在他瞳孔深处,叫人看了止不住地难过。

  -

  凌晨四点飞机落地,一个小时后他们到家。

  钟意紧急补觉两个小时又精神抖擞走在上班路上,而顾清淮则是下飞机之后回家洗澡换衣服直奔市局。

  南爱国接到钟意电话那会,正在科室跟人聊天。

  科室一个同事女儿刚结婚,婚礼上老父亲把女儿的手交给女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同事问:“爱国,你女儿今年多大了?有男朋友没?”

  南爱国冷哼一声:“有,我至今没见过那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