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 第52章

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把顾清淮摁到沙发,从手臂没处理干净所以和纱布黏连的伤口,到手背、指甲细小的擦伤。

  她的动作很轻,比给他缝合的时候还要小心,眉眼是柔软的也是专业的,虽然睫毛湿漉漉。

  直到检查、处理完所有伤口,钟意收起药箱,在顾清淮身边抱着膝盖蹲下来。

  她眼睛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兔子:“顾清淮,你能告诉我,这些伤口是从哪里来的吗?”

  是走在深山不敢开手电筒被枯枝碎石划伤,是和武装贩毒团伙的毒枭斡旋近身肉搏。

  是斜飞的弹片躲不开的利刃,是行动的最后一刻被发现死里逃生。

  顾清淮眸光沉沉,清澈如水:“不可以。”

  钟意拼命咽下所有细小的委屈:“但是,你没有做坏事对吗?”

  顾清淮声音冷而凝定:“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钟意便深吸口气,弯起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却如释重负笑着说:“那我相信你,以后都不问啦!”

  顾清淮下颌线紧绷,垂在身侧的手有隐忍的青筋。

  他眉眼干净至极,目光确是温和的:“现在可以告诉我,梦里是谁欺负你了吗。”

  见不到他的恐惧、见到他的委屈、见到他却又是一身伤的难过,在此时兜头袭来。

  钟意声音小得听不清,他却可以读出她的唇语:“是顾清淮欺负我。”

  “不回我微信,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来给我煮粥喝,”她本来是想笑着说完的,可是眼泪突然开始不听话,钟意不敢抬头,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手背,“答应我的事情也没有做到,又是一身伤……”

  她每带着哭腔说一个字,他心底就好像被子弹穿透一分。

  受伤的手暂时拿不了枪,给小姑娘擦个眼泪倒不算难事。

  顾清淮轻抬起钟意的脸,手指关节慢慢带过她哭红的眼角眉梢。冷冰冰的声线柔软,带着温柔的哄人意味:“是顾清淮错了。”

第30章

  ——现在可以告诉我,梦里是谁欺负你了吗。

  ——是顾清淮欺负我。

  ——是顾清淮错了。

  他微凉的手指关节落在她眼尾,轻到不能再轻,像在照顾哭鼻子的小朋友。

  她的眼泪簌簌落在他指尖,他看着越来越多的眼泪毫无办法又不知所措,唇角抿起生涩纯情,像个干干净净的少年。虽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生人勿近,奈何那双浅色眼睛实在明亮,睫毛长而柔软,总有些乖而不自知,叫人一眼心动。

  钟意想,自己没心没肺长到二十四岁,很少哭,天天笑,现在因为眼前这个人全部还了回去。

  顾清淮见她眼神放空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在她鼻梁拧了下:“小哭包。”

  语气是无奈的纵容的,也是宠溺的,他最后轻声道:“去睡觉吧。”

  钟意还想再看他一会儿,可又实在找不到理由,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往房间走。

  关上门,在顾清淮面前拼命压制的情绪折返,心疼和心动密密交织。

  钟意脸埋进枕头,轻轻伸手摸摸自己眉梢、他刚才碰到的地方,后知后觉发烫。

  她戳开南野的微信:【歪!睡了没!】

  【南野:有事?】

  【钟意:你见过最常受伤最容易遇到危险的工作,是什么?】

  【南野:缉毒警。受伤是家常便饭,不死就是勋章。】

  缉毒警察吗?

  她好像只有小时候,和南野一起看警匪片的时候看过。

  【钟意:有多危险?】

  【南野:他们打交道的都是毒枭毒贩,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持枪拒捕都是常有的事。】

  【南野:小时候我们看警匪片,缉毒警九死一生说复活就复活,但是现实生活中每年牺牲几百人,牺牲平均年龄四十多岁。】

  钟意想起那天深夜,自己在急诊遇到的武警战士。

  送来时血肉模糊,医院大厅的地上都是血,孩子在他牺牲的那一刻出生。

  在此之前,她从未关注过这个群体,从未想过太平盛世还有这样一群人,行走在刀尖之上,从不寄希望于明天。

  那顾清淮的工作呢?也有这么危险吗?

  大概是因为顾清淮回来她揪起的心脏终于可以落回去,大概是因为知道他在所以她可以期待明天。

  钟意盼着夜晚快点过去快点天亮,终于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周六,钟意调休。

  她睡得很饱一直到日上三竿,睁开眼空气里的细微浮尘都是暖色。

  想起什么,她换下睡衣头发都来不及梳跑出房间。

  顾清淮是回来了对吗?虽然一身伤,但人是回来了,对吗?不是梦?

  钟意的心跳像是大学体侧跑八百的时候,喉咙甚至都有腥甜的错觉。

  厨房的电饭煲“叮”的一声从加热跳到保温。

  她急匆匆的脚步停下来,后背缓缓靠在墙壁,无声笑起来,眼睛是热的。

  这下才相信,那个不声不响消失好几个月的人,是真的回来了。

  想起顾清淮手上的伤不能碰水,她又赶紧挽起袖子走到厨房:“顾清淮。”

  顾清淮切菜的手一顿,眉梢微抬。

  他在家穿深蓝长袖卫衣和浅灰运动裤,袖子挽起到手肘,那清白的手臂线条流畅清晰,青筋明显。

  洗过的头发松软搭在额前微微遮住眉毛,睫毛在熹微晨光里似有光点跳跃,低头看过来的那一眼,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干净清澈叫人一眼心动。

  钟意的小卷毛乱糟糟,每根头发都有自己的个性朝着四面八方炸起来,让她的圆脑袋膨胀了两三倍不止,她又瘦小,看起来像个可可爱爱的大头娃娃。

  “你跟我说怎么做,我来吧,”她眼睛一眨不眨,语气真挚得不行,“我也可以煮饭给你吃,我学东西很快的。”

  顾清淮轻轻挑眉:“梨汤pro max?”

  钟意瞬间炸毛,可是看到他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又败下阵来。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一眼让人消气的本事。

  钟意打开手龙头,手背按压洗手液,以六步洗手法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医生的洁癖在这个小小的厨房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手肘撞撞顾清淮,以手术的姿势接过那把菜刀:“边儿去,我来切。”

  不就是个小土豆吗?如果是只整鸡,她都能给顾清淮表演如何整鸡剔骨,以及如何把开肠破肚的鸡重新缝合。

  作为一个黑暗料理输出机,钟意爸妈做饭的时候,从来都让南野看住她、不让她靠近厨房半步,这就导致钟意切土豆都切不好,刀一下去,土豆表面不平,直接滚开。

  顾清淮在她身后微微弯腰,钟意的每寸骨骼都条件反射一般僵硬起来,她的手不知道如何动作,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怎么连这个都不会啊。”

  那声音好听得让人毫无招架能力,温热呼吸都近距离落在她耳廓,她如果没有因为切菜弯腰,似乎能直接装在顾清淮怀里。

  他一只手帮她按住土豆,另一只手提起刀柄,松松散散把她圈在了怀里,气息冷冽云淡风轻:“先切一个平面,平面朝下,就不会再动。”

  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骨骼分明的手指,瞬间占据她所有感官。她在白天的光线下,清清楚楚看到他手背上一道一道的暗红,那些青紫的狰狞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直接重重碾过去。

  钟意心神不稳,心跳已经完全乱了节拍,大脑一片空白下了刀。

  那刀刃直接戳到她左手食指指尖,顾清淮看到时已经晚了,他夺下她手里的刀。

  钟意茫然:“你干嘛?”

  指尖刺痛,她低头去看,已经有小小的血珠冒出来。

  那个瞬间,她满脑子都是,十指连心,不小心被切到一点点口子都这么疼。

  那顾清淮受伤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她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直到顾清淮冷着脸命令:“伸手。”

  她迷迷瞪瞪举高手到他面前,他找出创可贴撕开,对准贴上去。

  指尖发紧,伤口被挤压,钟意轻轻“嘶”了一声。

  顾清淮蹙眉:“疼死你算了,切个菜都不专心。”

  钟意听得出责备里的关心,甚至非常受用有些想笑。

  就是那一点点人情味让顾清淮不再遥不可及,她眉眼弯弯:“可是真的好疼。”

  顾清淮低头去看她的手。

  小姑娘手特别小,是一双外科医生要做手术的手,不应该在厨房切菜。

  “很疼?”他认认真真看着她。

  钟意煞有介事,撒娇不自知:“对,可疼可疼了,你创可贴贴得太凶。”

  说完,如愿以偿在顾清淮脸上看到又冷又乖的表情,那洗过的短发清爽,眼睫密密垂着,像只大型犬。

  如果说品种,肯定是捷克狼犬,看着超级高冷,其实超级温柔。

  顾清淮自己受伤都是寻常,入警之初深入贩毒团伙内部,每天枕戈待旦听着枪声入眠。

  而现在那道很小的伤口却让他垂下眼睫,声音很小:“那要怎么办。”

  钟意不忍心再骗他,刚要说“我骗你的”,可是顾清淮已经轻轻攥起她的手腕。

  他微微俯身,剑眉和双眼皮褶皱都清晰,嘴唇靠近她贴了创可贴的指尖,哄小孩似的轻轻呼呼。

  他的嘴唇柔软而漂亮,距离太近,牵起的弧度清晰,那温热的温度似乎留在了她的指尖。

  钟意的手指不受控制想要蜷缩,电流跟着指尖血液无障碍抵达心尖,心脏久久发颤,脸颊瞬间爆红。

  他浅色瞳孔清澈见底:“可能会好些。”语气认真。

  钟意看着顾清淮漂亮的睫毛,手腕任由他攥着,害羞到极致,却不想收回去。

  她心脏顶在嗓子眼儿,梗着脖子磕磕绊绊开口:“那、你再给我呼呼……”

  顾清淮便很乖很听话地再次凑近,钟意的神经在一瞬间绷到极致,贪心地看着他漂亮眉眼。

  怎么这么好骗,那柔软蓬松的黑发让她很想伸手rua一把,而后她看见顾清淮耳朵慢慢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