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她低着头,手指抹过眼睛,视野清晰之后又变朦胧,可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她一个人站在荒山之中,情绪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电话那边的人不再冷淡,甚至难得放轻了语气哄人,以至于那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是想看狗狗,还是想看我啊。”
钟意大脑整个当机。
等她抬头,突然看见万里星河尽头,那个高而清瘦的身影。
单单一个轮廓,她都能辨别出那是谁,胃里似有一万只蝴蝶蹁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电话被挂断。顾清淮最真实的声音,就这样猝不及防直接落在她耳边。
“钟意,看我。”
第33章
“钟意,看我。”
那声音比泉水还要干净几分,被山风缓缓送到落在耳边。
钟意抬头,顾清淮站在山路尽头,像是她的守护神降临人间。
她突然有些不敢相信,她怕这是自己在极端无助的情况下,想象出的安慰自己的幻影。
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每划下一根火柴就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人和事,火柴熄灭后一切终将归于虚无。
这一刻,钟意希望时间静止,希望月光温柔,希望顾清淮不要离开。
膝盖钻心的疼,她的额角鼻尖都是冷汗,泪水突然开始止不住。
像个手足无措找不到家的孩子,生怕自己迈出一步,她的火柴就要熄灭。
确定没有吓到她,顾清淮大步向前。
钟意模糊视野里,那个高高瘦瘦的黑影,慢慢有了清晰英俊的五官。
漆黑的剑眉,锋利的凤眼,就连鼻尖的那颗痣都能看得清楚。
最后,他站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冷着张俊脸一语不发蹲下来。
顾清淮看到钟意走路姿势不对,猜到这傻子肯定是摔了,但是没想到这么严重。
运动裤已经磕破,膝盖处血迹渗出,再看她垂着的手臂,因为是短袖,擦伤一片。
如果他没有刚好来西南执行任务,如果他没有来找她,她就打算这样自己回去?
明明距离住处一个小时路程,却告诉同事自己快要到了不让大家担心。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走在山里有多危险。
就在昨天夜里,这里还有毒贩逃窜,持枪拒捕和他们开枪对射。
顾清淮慢慢消化掉的所有后怕担心怒气,又在一瞬间全部折返。
钟意垂眸,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顾清淮的头发。
真的是真的!她的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不害怕了也不难过了,一下子被汹涌而来的开心包围。
他的头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软,还想再摸摸,可是顾清淮已经站起身。
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那双凤眼本就眼尾像利刃,此时更是冷得吓人,压迫感同样不可忽视。
顾清淮:“还能走?”
钟意开动了一下小脑筋。
如果顾清淮没有出现,那她是爬也要爬回去的。
但是!顾清淮在!她肯定就不能走了呀……
钟意庆幸天黑,顾清淮看不到她慢慢红起来的脸。
她小小声说:“不能走啦!”尾音是软糯的也是害羞的。
怕他不信,她跟个小朋友显摆幼儿园得的小红花一样,伸出腿给他看膝盖:“你看,膝盖磕破了。”
而后手臂掰过来,小脸疼得扭曲,软软地说:“手肘和掌心也擦破皮了,好疼好疼的。”
每看清一道伤,顾清淮周身的气压就骤降十分,他没好气道:“你用胳膊走路?”
钟意听了,干巴巴笑笑,嘴角弧度别提多牵强多狗腿:“嘿,嘿嘿,嘿嘿嘿。”
顾清淮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凛冽刺骨快到零下,每个字音都冒寒气:“背还是抱。”
钟意眨巴眨巴眼睛,还有这等好事?
现在是春末夏初,她就只穿短袖和运动裤……如果背的话就完全贴在他的后背上。
可是抱的话……社交牛逼症如她,但脸皮厚度还是不够,谁让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呢。
她的声音含混在嗓子眼儿:“抱……”
公安部通缉犯都扛不住冷脸的顾清淮,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
她见顾清淮撩起眼皮视线扫过来,又可怜兮兮加了个“吗”,变成“抱、吗?”
顾清淮穿着一件宽大的炭黑色牛仔外套,当即扯开扣子脱下来。
他裹粽子似的把钟意一裹,却还不忘小心翼翼避开她受伤的位置。
钟意闻到冷香,像是雪后初霁的空气也像新雨洗过绿植,像他这个人。
她不明所以,春末冬初的夜晚虽然有些冷,但不至于穿外套。
还没等她想明白,顾清淮已经弯下腰,一手垫在她背后一手小心翼翼穿过她膝窝,把她抱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公主抱,钟意的心脏跟着双脚悬空,稳稳当当落在顾清淮怀里。
这才明白,为什么他的衣服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此时此刻明明如此亲昵如此靠近,肌肤没有一寸相贴。
她受伤的手臂缓缓抱住顾清淮脖颈,清晰感到他僵硬了下,低头看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
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正中她红心,喉结冷淡地滚动,她甚至能感到他颈窝清冽干净的气息和温度,一点一点烫红她的脸颊。
“顾清淮。”
钟意柔软的小卷毛扫在顾清淮下颌,他懒得理她,又听见小姑娘慢吞吞道:“还有好远呢……”
本来走夜路没有什么,受伤摔一跤也没什么,甚至在同事打来电话的时候她还嘻嘻哈哈表示很快就回去、要给她留饭,她饿得要死要吃两个大馒头。
可是当她看到顾清淮,她就想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柔弱不能自理、手无缚鸡之力,虽然她第一次被喜欢的男孩子抱着,害羞得睫毛扑闪扑闪,都快不敢看人。
钟意仰起脸,一双眼睛像清泉水里倒映的月牙,湿漉漉的又明亮:“你会一直把我送回去吗?”
她呼吸的热气全部扫在顾清淮的下颌和喉结,因为仰起脸的动作,额头轻轻蹭过他的下巴。
顾清淮喉结滚动线条清晰,连带心尖都像被羽毛轻轻扫过。
那些中学时代的小男生,喜欢一个女孩又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他现在的样子跟那些小男生比起来也没有什么长进。
因为这位帅哥此时又凶又冷地说道:“不说话,我送,再说话,扔回去。”
钟意瞪大了眼睛看从山上到山脚的距离,想象自己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砰”地砸到山下,她赶紧抿紧嘴巴。
明明打电话的时候,顾清淮还没有这么凶的,她看着他明显不高兴微微向下的嘴角,脑袋更低:“那我不说话了……”
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像只被凶的警犬幼崽,想亲近又不敢,就拿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盯着你。
所以那些时候,顾清淮都会把崽崽抱起来哄,但是钟意不是狗狗,他缴械投降,无可奈何。
钟意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小小的委屈像是盐水,浸泡着她身上的每道细小伤口。
顾清淮细小的发茬冷硬刺在她手背,她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
她的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甜,混在一起,到底是甜多一些。
这是她离他最近的时刻,顾清淮的呼吸落在她发顶,隔着那层短袖的棉质布料,她甚至能听见他的心跳。
在西南的夜空下,在他故乡的土地上。
她被喜欢的人抱着,自私地希望山路没有尽头。
可是今天的顾清淮好凶。
所以她又想,还是短一点好了,她不想让他为难。
温柔如他,深山老林,遇到受伤的小姑娘,不管是钟意还是北风,估计都没有区别。
他抱她,不是给钟意的专属待遇,而是给一个受伤的女孩子的待遇。
所以,在能看到学校那栋楼的时候,钟意就松开顾清淮的脖颈:“放我下来吧,谢谢你呀。”
声音是委屈的,也是酸涩的,分不清是因为受伤,还是因为他冷冷淡淡的态度。
魏寒远远看到她,快步迎出来。
“怎么打你电话你都不接了?”他焦急问道,看见钟意的手肘和膝盖,“受伤了?严不严重?”
钟意笑笑:“手机没电了,就是摔了一跤,没有什么的。”
现在倒是不可怜了,乖巧懂事,像个大人。
顾清淮轻轻扬眉,嘴角有些想要弯起,被他面无表情抿回去。
到底是医生,魏寒去找常备药箱,钟意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坐下来。
她仰起脸看高高大大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你累不累呀?”
顾清淮:“还好。”
“你一直不回来,可是把我们担心坏了,电话也不接,”几个同事给钟意热了饭菜,端过来,又看到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大帅哥,不着痕迹多打量几眼,“这位是?”
钟意差点脱口而出“是我喜欢的大美人”。
她抿了抿嘴巴,含蓄道:“是我的房东,我们刚好遇见。”
同事意味深长冲着钟意眨眨眼,脸上写着:就只是房东?
钟意小脸一红,说明所有问题,她们笑嘻嘻走开,不忘回头给她做个加油的手势。
魏寒拿了药箱来,想给她上药。
钟意摆摆手:“我自己可以的!”
魏寒看着渗出运动裤的血迹,蹙眉,钟意语气轻快:“多大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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