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魏寒还想说些什么,一直站在钟意身边不说话的年轻男人,直接在她面前蹲下来。
那人来时穿的外套披在钟意身上,身上是白色短袖黑色运动长裤,肩宽却清瘦,手臂有清晰的肌肉线条。
身上冷淡肃穆的气质,像军人,又或者是警察。
魏寒嘴唇动了动,想要拿走顾清淮手里的棉签,不得不以身份说事儿:“我是医生,我来。”
顾清淮撩起眼皮,视线冷淡,那瞳孔明明是浅色的,此时却黑森森的。
原来,跟陌生人在一起的顾清淮是这样的吗?冷着脸好吓人啊……
毫无技术含量的上药,钟意不想给人添麻烦:“魏医生,我自己来就好,你早点休息吧!”
等魏寒走开,顾清淮拿棉签沾了碘酒,钟意心脏发紧,他要帮自己吗?
他的手真漂亮,手指细直、关节干净没有突出,简直是手控福利。
顾清淮:“把裤子挽起来。”
钟意乖乖听话,伤口和运动裤的布料黏连在一起,分离瞬间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他看她,她又瘪了瘪嘴角:“疼……”
顾清淮眉梢微抬,跟别人客客气气,跟他就知道撒娇。
他放低了声音哄人,鼻音淡淡的,说的确是:“疼死你算了。”
所有的疼痛在他柔软的声线里瞬间远离。
月光落他一身,他好像天生就应该在这片天空下,在这片土地上。
顾清淮低着头,头发柔软蓬松,大狗狗似的,手里的棉签轻柔又小心,带过她的伤口。
擦药的间隙,会抬头看她表情,看她有没有疼有没有皱眉。
每一次对上那双清亮柔和的瞳孔,钟意的心都砰砰砰,看他低垂下眼睫,心动得天崩地裂。
好像又从冷漠的顾清淮变回温柔的顾清淮了,钟意吸吸鼻子:“顾清淮。”
顾清淮懒得抬眼,钟意又说:“刚才抱、抱着的时候不让说话,现在可以说了吗?”
顾清淮嘴角翘了下:“不可以。”话音里,已经有清浅的笑意,月光一样柔软。
钟意搭在腿上的小手攥成拳:“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果你不想替我擦药,我自己也可以的。”
顾清淮手里的棉签一顿,声线清冷:“我没说不想。”
喜欢一个人,情绪就会如此反复无常吗?
他冷一下脸她就要为之忐忑一整个晚上,他温柔一下,她鼻子就泛酸。
钟意耷拉着脑袋小小声说:“你今天好凶……是因为我太重了吗?”
她的膝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惨不忍睹,顾清淮绷紧的下颌线冷厉。
他蹲在她面前,仰起头看她:“钟意,你有没有想过,深更半夜,一个女孩子在荒山里走,会发生什么?”
顾清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顿了下,柔声开口:“我不是凶你。”是……担心。
后半句话,即使他不说,钟意也能自己一点一点猜出来,所有委屈“咻”地一下升上夜空,变成烟花炸开。
她不再紧绷着自己,也不再小心翼翼,撒娇不自知:“你就是凶我,我明明都好疼好疼了,你还说要把我扔下山……”
顾清淮开始反思自己,自己遇到她之后说了几句话,哪句话是凶的。
可是饶是市公安局禁毒支队的智商天花板,他也没反思出个所以然。
他无可奈何又不知所措,蹲在小姑娘面前,仰着头看人家。
手肘搭在膝盖,一手是棉签一手是碘酒,从没这样伺候过谁。
月光扫过他眼睫,落下弧形的阴影。
钟意看着那张俊脸,心尖发痒:“说话呀你!”快哄哄我嘛。
顾清淮自己消化掉所有情绪。
他看着她,像看一个闹别扭需要人哄的小朋友。
钟意看见顾清淮嘴角牵起,弧度无可奈何漂亮上扬。
这次是真的笑了,睫毛微微遮住一点眼睛,唇红齿白,月光下柔软得让人心动。
——麻烦转告钟意医生,等她回来,顾清淮会笑给他看。
而他伸手揉乱了她头发:“钟意,是我错了。”
那个瞬间钟意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她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有办法喜欢上任何人。
-
翌日,钟意起了个大早。
是个周六,有几个同事想要去看千户苗寨,所以买了下午的机票。
但她为了和顾清淮一起,买了上午的机票,去春游的小朋友一般激动,等他来接自己。
等一辆陌生的黑色越野车开过来,钟意预感就是他。
膝盖完全不疼,受伤全部忘记,顾清淮还没停车,她就已经笑出一口小白牙。
在去机场的路上,钟意坐在副驾驶,扒着窗户往外看。
她忍不住幻想这次来不是义诊,而是和顾清淮一起出来玩,现在要回家。
“对啦,昨天忘了问你,你怎么会在那?”
可当她问出口,下个瞬间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顾清淮母亲忌日就在明天,而他母亲的墓碑就在这座山上。
顾清淮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她:“来看妈妈。”
他的语气很轻,没有半点悲伤,就好像妈妈还在。
钟意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
如果在清远,她会带他出去玩、带他去吃好吃的,而不是轻飘飘说一句“节哀顺变”。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小时。
钟意:“告诉我你的身份证号,我值机,你想靠窗还是靠走廊?”
顾清淮下颌弧线漂亮得不像话,他开车目视前方:“随便。”接着,抱了一串数字给她。
钟意把数字输入手机,原来他和自己同一年出生,年份后面就是生日。
“顾清淮,你生日是六一儿童节!”她觉得可爱,笑眼弯弯。
顾清淮淡声:“农历,每年都不一样,今年是碰巧。”
钟意悄悄翻开日历,找到他出生那年的6月1日,农历四月二十。
嗯,人间四月天,是个好日子。
可是当她再看那串数字,心突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顾清淮母亲的忌日……所以妈妈是在他生日那天去世的吗?
钟意再次来到这座省会城市的机场,顾清淮也是。
九年前,她无数次回头,找不到他,他无数次想要上前,终究错过。
九年后,他们一起走向廊桥,她在他身边笑得眉眼弯弯,说不完的话。
只是命运兜兜转转沉迷于开玩笑,两个人都不知道罢了。
钟意找到靠窗的位置,乖巧坐好,突然有些感慨:“顾清淮,我曾经喜欢过一个男孩子,也是这里的人。”
顾清淮问空姐要了条毯子,递给她,没有搭话,却是倾听者的姿态。
钟意自顾自往下说:“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希望他前程似锦。”
顾清淮背靠在靠背,人高马大的,微微偏过头看她。
钟意脸颊的细小绒毛柔软,像她说话的音色。
“那他喜欢你吗。”他若无其事开口。
钟意轻松道:“不喜欢啊!”语气里没有半点难过。
如果他喜欢我,还有你什么事儿呢?你就偷着乐吧你!
飞机升上万米高空,钟意扛不住困意,慢慢闭上眼睛。
从西南飞向东北方向,她的脑袋一点一点,把自己猛地惊醒。
顾清淮的手就在这时伸过来,没有像上次拎小猫后脖颈一样把人拎回座椅。
他俊脸清冷面无表情,手伸到钟意身后,而后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她写给妈妈的卡片,现在在他的衬衫胸口的口袋,像一颗小太阳,烫着他的心脏。
钟意气儿都喘不顺了,在继续装睡和从他肩上起来二者之间,选了前者。
她忍不住抿起嘴角笑,忍不住悄悄把眼睛睁开一道缝,看顾清淮是不是又红了耳朵。
嗯,一切如她所想。
窗外是厚厚的棉花糖一般的云层,他的耳朵在光线里红得近乎透明,看起来很软也很薄。
顾清淮,我耳垂厚,我可以把我的福气分给你。
他的鼻梁真的好高,山根挺拔,近看脸上都没有任何瑕疵。
顾清淮垂眸,刚好看到钟意轻颤的睫毛,牙齿咬着嘴唇,在偷偷笑。
他小男孩恶作剧一般、微微靠近她耳侧,恶魔低语:“装睡?”
他温热的呼吸、身上清冽的味道都存在感十足,她甚至就靠在他锁骨的位置。
钟意小脸瞬间爆红,半晌磕磕绊绊说不出个字,抿了抿嘴巴懊恼极了。
完了完了,大美人不给靠了……
顾清淮放低座椅、同时也把自己放低,好让她舒服些:“靠着吧,不收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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