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绝色 第80章

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标签: 破镜重圆 现代言情

  “怎么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带着哭腔责备。

  她解下自己厚厚的羊绒围巾,直接走上前,踮起脚尖绕到顾清淮的脖颈上。

  语气温温柔柔,像叮嘱一个不听话的小男孩:“不要感冒,早些回家。”

  钟意最后揉揉南博万的脑袋,眼泪吧嗒吧嗒,落在顾清淮已经冻红的手背。

  她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已经无法开口,因为眼泪已经将她淹没。

  所以她只是弯着眼睛用嘴型,无声说:“顾清淮,再见啦。”

  钟意转过走进楼道,顾清淮和南博万再也看不见。

  她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泪流满面。

  满天鹅毛,再去想这一年的初夏,再去想身后不能再见的人。

  只觉恍如隔世,美好如遥不可及的梦境。

  直到那道小小的身影消失视野。

  顾清淮低声呢喃:“可是我真的喜欢你啊。”

  -

  六个月前,夏天鲜活,一切都是最美好模样。

  顾清淮跋涉千里,一步一步走到母亲墓碑前。

  他蹲下来,看着露水打湿的洋桔梗,侧脸清隽又温柔:

  “妈妈。”

  “我遇到一个女孩。”

  “我喜欢她。”

第42章

  希望我的努力能够赶上她

  有天我能给她完整的一个家

  可若你安排了别人给她

  我会祝福她

  上天你别管我先让她幸福吧

  上天啊

  这些晚上我对你说的话

  你别不小心漏嘴告诉她

  我怕会吵醒她

  上天啊

  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

  我依旧在想她

  ——《阿拉斯加海湾》

  雪越下越大,漫天鹅毛飞舞,视野里白茫茫一片。

  顾清淮眼睫浓密落了雪,像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个冬天。

  他垂眸,去看钟意给他系上的围巾。

  她给他系围巾的时候,绷起的小脸认认真真,像在对待她的病人。

  浅灰色的围巾,还有她的体温残余,一圈一圈环绕,变成唯一的温暖来处。

  顾清淮突然有些羡慕钟意医生的病人。

  可以每天听见她说话,每天看到她笑。

  可以有名正言顺的理由,留在她身边。

  南博万在他怀里呜呜咽咽,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似乎有泪,它拼命想要挣脱,拼命想要跑向钟意的方向,仿佛在说:她就在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顾清淮清隽的眉眼微弯:“如果我哪天不在了,我会把你送回她的身边。”

  他的声音本来就温柔,低声说话的时候更是轻声细语,轻易能让人心软成一片。

  南博万似乎听懂,不再闹腾,又或者知道不可能,索性放弃。

  顾清淮摸摸它脑袋,低低开口:“我们回家吧。”

  钟意眼睛哭得酸胀,心脏像被什么毫不留情地撕扯开,想到什么,她快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是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是不是看一眼少一眼。

  冰天雪地里,顾清淮的身影挺拔孤寂茕茕孑立。

  从不为任何人驻足,也从没有任何人为他驻足。

  天下之大,他却像是没有来处,更加没有归宿。

  钟意缓缓蹲下来,脸埋进手臂,眼泪不停流。

  那天晚上暴雪来临,窗外寒风凛冽,室内温暖如春。

  这样的天气适合偷懒,如果顾清淮在,她会邀请他一起看电影。

  顾清淮或许会给她带一个烤地瓜或者一袋糖炒栗子,两人中间还有一只南博万,暖呼呼挤在一起。

  钟意窝在沙发一角,裹着小毯子,打开之前和顾清淮看了一半的电影,岩井俊二的《情书》。

  终于看到结尾,泣不成声。

  原来男孩一直暗恋女孩,而等女孩得知这一切真相时,他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

  她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所有情绪好像都借这场悲伤电影找到出口。

  她自欺欺人是因为电影悲伤才哭,不是因为顾清淮。

  翌日清早,世界银装素裹,太阳照常升起。

  钟意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一头小卷毛炸开,看起来像个小疯子。

  冷水洗脸,让自己迅速清醒,再想起昨天晚上见到的人,只觉得像个梦。

  顾清淮是真的又一次送她回家了吗?还是一切只是她幻想?

  她打开楼门,冷风没有障碍刀子一般割在脸颊。

  昨天摔跤的地方,雪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从她脚下到小区门口,都没有摔倒可能。

  钟意鼻子一酸,仿佛去年在顾清淮家里,看到那片猝不及防亮起的小夜灯。

  -

  清远市局,和往常一样忙碌无休止的清晨。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警服,大家手里或是案卷或是资料,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李师兄看顾清淮外套上那一层雪:“外面雪下挺大吧?”

  顾清淮平日到单位很早,唯独这天晚了些,他的鼻尖耳朵泛红,手指关节也是,已经冻得不成样子。

  十分钟后,市局召开紧急会议。

  参会人员只有局长、支队长、副支队长,以及顾清淮。

  “前段时间,西南某局查获一批从境外走私的毒品,该起毒品走私案背后境内外势力相互勾结,形势十分严峻。现从全国抽调警力,成立联合工作组,深入最危险的金三角地区,跨国抓捕毒枭。经研究推荐,组织决定派你参加此次行动。”

  境内缉毒,和亡命徒近身搏斗,和毒贩开枪对射,追车、撞车、被车拖行,都是寻常。

  境外抓捕毒枭,他国国土不能配枪,毒枭子弹不长眼,是最真实的枪林弹雨九死一生。

  如此恶劣的条件,少不了以身涉险,亲自潜入贩毒团伙内部。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

  他不是第一个,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无数缉毒警察正在以血肉之躯夜以继日筑长城,行走在刀尖万死不辞,顶着毒贩黑洞洞的枪口冲锋陷阵,不让毒品越过国境线分毫。

  他永永远远为那一身警服骄傲。

  顾清淮神色冷峻,眼睛平静到冷淡没有任何波澜,可那瞳孔深处,是岁月无法掩盖、时光无法消磨的意气风发。

  恍惚之间好像还是那个刚毕业新入警的顾清淮,右手抬高到太阳穴对着国旗宣誓,眼里尽是坦荡无畏的光。

  “哪天出发。”

  “三天之后。”

  顾清淮收获了一个全新身份,警官证被暂时封存。

  队长说,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当行动时用的代号。

  他看着窗外,眼睛浸过冰一样冷而透亮,而那眼底有一个女孩的身影。

  顾清淮沉默片刻,轻声道:“司南。”

  将死之人,无所畏惧。

  唯独,还想见一见她。

  -

  距离出发还有三天。

  深山,日光浅薄一层苍白透过云层,满目萧条,不见半分暖意。

  顾清淮一身黑衣,冲锋衣领口挡住下颌,黑发微微遮起眉眼,鼻梁挺直弧度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