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尼古拉斯糖葫芦
近千级台阶,耳边北风呼啸,仿佛又听见她说话的声音。
等他抬眼去看,人来人往,唯独不见那个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顾清淮嘴角抿起。
你是谁啊。
让我想你想成这样。
寺庙里人很多,辞旧迎新时,走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心怀美好期许。
顾清淮站在慈悲的佛祖面前。
香火缭绕,恍惚之间又看到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她双手合十,认真到虔诚,字字句句,都是关于他。
“佛祖老人家您好,我叫钟意,身份证号码是12345619971221XXXX,清远市人民医院外科医生……“今有一事,想请您老帮忙,麻烦您保佑我身后的这个男生,不要让他再受伤。”
顾清淮不信神佛,此时眉眼低垂,慢慢闭上眼睛。
“佛祖在上,我想活着回来见她。”
“谢您。”
可惜大雪飞机停飞,不够他再回一次家。
他还想给妈妈送一束花,跟妈妈说说话。
艾滋病检测结果未出,如果确诊,他在入警那年签下的遗体捐献协议只能作废。
如果确诊,如果牺牲,他想回家找妈妈。
顾清淮转身,发顶、肩侧都是雪,在距离家乡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他只是赶路人。
背景是苍白日光是枯枝漫山,他身侧是夫妻是情侣是父子,无一像他,形单影只。
钟意妈妈转过身找钟意,只见她怔怔看着山路尽头,眼圈泛红。
“怎么啦?”妈妈问。
钟意手背抹过眼角,摇摇头:“风太大,吹出眼泪了。”
无人知晓,去年在这,那个小姑娘许了两个心愿。
一愿顾清淮长命百岁,一生顺遂。
二愿今年新年,还可以和他一起看日出。
她怕佛祖怪她贪心,一个心愿都不给她实现,所以又小小声在心里补充:如果只可以实现我一个心愿,就让第一个心愿成真,第二个心愿就不用理我啦。
佛像慈悲,钟意眉眼清澈柔软。
您看,我不能和他一起迎接新年啦。
那第一个心愿,一定会成真的对不对?
-
距离出发还有两天。
德清街派出所的王杨到市局送材料,遇到刚从办公室出来的南野。
南野身上警衬警裤压住少年张狂:“新郎官,婚不结了?今天还在上班。”
见到同校师弟,王杨愁得不行:“本来找了四个伴郎,有俩因为下雪来不了了,我都不知道明天怎么办。”
“你想找我啊,”南野个高腿长懒懒倚着墙,特别混蛋,幸灾乐祸,“我很贵的。”
王杨试探着开口:“除了你,还得找一个,你说我要是去找裴师兄,他能答应吗?”
南野:“师兄!王杨有话跟你说!”
王杨还没准备好,顾清淮手里一摞案卷眼睛已经看过来。
跟偶像说话是需要勇气的,他战战兢兢开口:“师兄,伴郎凑不齐人了,伴娘也缺着,南野的姐姐都被拉去凑数了……您有没有兴趣,也给我当下伴郎?”
市人民医院忙碌中难得带了点喜气,科室里的小姑娘要结婚,结婚对象是一人民警察。
小姑娘姓周,叫周笑,跟钟意同年入职,两人关系不错,平时经常凑一块儿分享零食。
周笑喜糖分了一圈,知道钟意喜欢吃甜,给她留了个大份。
钟意笑眼弯弯捧了满怀:“谢谢新娘子!”
周笑拉过她的手:“钟意,我有个不情之请。”
钟意嘴里咬着奶糖,脸颊鼓起来:“怎么啦,你说!”
周笑:“不是飞机停了吗?我原本说来给我当伴娘的闺蜜来不了了……现在就少一个。”
她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伴郎是四个,伴娘也是四个的,所以……”
钟意一听,懂了:“你想让我给你当伴娘吗?没问题啊!”
周笑松了好大一口气,直接抱过来:“谢谢你啊钟意,如果有帅哥伴郎,一定优先留给你。”
钟意眼底的笑意一凝,片刻后弯了弯眼睛,没有说话。
人们总是说,遇到新人就会忘记旧人。
但是天下之大,谁能和顾清淮比呢?
-
距离离开还有一天。
天气原因,王杨的婚礼一切从简,在暖气充足的玻璃花房举办。
婚礼前,化妆间。
伴娘钟意的卷发被化妆师一双巧手绑成丸子头,身上是简简单单的方领白色连衣裙,腰线收紧裙摆微绽。不施粉黛的脸颊被化了淡妆,明眸皓齿。
新娘子周笑从化妆镜里看似乎很不适应的钟意:“我都不敢想象你结婚的时候会有多美了!”
钟意温温柔柔笑:“那我好好沾沾你的喜气,让我遇到如意郎君!”
话音刚落,外面有人进来。
钟意一抬头,视线刚好对上新郎身后、低头走进来的人。
空气在一刹那凝滞不再流通,她嘴角的笑意还在,眼睛里的光也在,却突然失语。
第一次见一身西装的顾清淮,好看得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干干净净身上没有任何刻意打理过的地方,黑发松软半搭额头,卫衣运动裤根本就是个大男孩。
可是今天发型整理过,英俊眉眼清晰,白衬衫黑色西装裤,清冷禁欲像山尖无人能够触及的那一捧雪,只能远观。
他也看到她,微微怔住,那懵懵的样子莫名可爱。
而后,那双冷冽的眼睛慢慢弯下去,笑意清浅又柔软。
他们同样盛装出席,却是别人的婚礼。
这一瞬间不再有委屈不再有难过,钟意拎起裙摆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顾清淮,好久不见。”
是特别纯粹的笑,没有一丝复杂情绪,像她每次等他下夜班、还没有睡醒的时刻,笑和声音都柔软。
顾清淮:“好久不见。”
钟意笑着仰起脸:“你这样穿真好看。”
顾清淮低头看她,钟意有些不自在地摸摸鼻尖。
好像住在一起那么久,他都没有好好夸过她,总是冷言冷语。
顾清淮很认真地垂下眼睫:“你也是。”
钟意不可置信抬头,便见他目光清澈,薄唇轻启:“像个小公主。”
从遇到他的那一刻起,她的心跳就在不可抑制地加速,心酸和心动乱糟糟拧成绳,变成一把枷锁,心脏越是跳动枷锁勒得越近,现在已经开始有丝丝缕缕的刺痛。
在刀尖跳舞的小美人鱼,是不就是这样感受?
明明看不到他的时候,总是幻想,能不能在哪个路口哪个街角偶遇。
可是如今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清冷出尘俊美无双,像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她又不敢再看。
钟意弯下的眼睛清透明亮:“我先去帮忙啦。”
顾清淮轻点头,看她走开,又叫住她:“钟意。”
“嗯?”钟意眼睛已经开始发热,“怎么啦?”
顾清淮一颗一颗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外套带起一阵风,全是他的味道和体温,再次落在她肩上。
他身上只剩一件衬衫,领口肩线无一不贴合无一不妥帖,个高腿长帅得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顾清淮语气缓和,像在叮嘱小朋友:“天气冷,等仪式开始,再脱掉。”
他的声线还是清冷,只是多了小心翼翼,像个怕被人拒绝的少年。
钟意看他低垂的眼睫,柔软而令人心动,唇角微微向下,似乎总是在不开心。
她终究没有忍心拒绝,轻轻点头,不敢在他身边太久:“那我先去给新娘帮忙。”
仪式开始前几分钟,新郎新娘准备入场,钟意远远看见同样来凑数当伴郎的亲弟弟。
南野举高手里的手机,示意她看短信:【姐,你觉得我身边这帅哥怎么样?】
钟意抬头,南野身边是顾清淮,她莫名有些心虚,【什么怎么样?】
【南野:给我当姐夫怎么样?我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因为一直都在看你。】
手机变成烫手山芋,连带耳朵都滚烫,钟意不敢再看,放到随身携带的斜挎包里。
顾清淮一直在看她吗?
是南野误会还是真的?
她的脑袋一旦遇到关于顾清淮的事情就无法思考。
身侧,几个同样来当伴娘的小姑娘彼此认识,正在窃窃私语。
“那边两个伴郎比新郎还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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