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邱文博抬起头:“不然我想不通这么油滑的小北竟然接二连三地让我不痛快。”
乐渊说:“也有可能。”
“你觉得,谁的可能性比较大?”
“嫉妒小北的应该聚集在霓月那几个店里,宝郡这边跟他接触不多,他飞黄腾达他们捞不着什么,他落魄了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
邱文博点头:“霓月里的谁呢?”
“要不要查一下?”
邱文博掀开了杯盖,看了一眼茶杯底残留的茶叶。
乐渊走过去烧了水,用镊子夹着杯边,让杯子内外过了一遍开水,再取茶叶,放进茶壶里,煮茶。
邱文博看着他,说:“不用,只要不是你,是谁都无所谓。也没准儿就是江北拿捏住了小雪,飘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开始跟我叫板了。”
乐渊面无表情,只是煮好茶,给邱文博倒了一杯。
邱文博没喝,又说:“柴老板那边有点麻烦,让我留意一个明月日报的记者,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报社有没有记者到我们这边出差。”
“好。”
“回头你给她个信儿就行了,不用跟我说了。”
“好。”
邱文博端起茶杯:“矿区的事要抓紧了,不行别等下周了,这周末你就过去吧。要多少人你自己挑,要钱去宝郡账上拿。”
“好。”
“车开着还行吗?”
“嗯。”
“别老一天开辆破车,跟我养活不起你似的,还有侨里湾那套房,去住一住,小北多少年前就搬进去了,就你拖拖拖,没见过有人给钱花还老是推三阻四的。”
“我住的地方离这近。”
“这都不是借口。”邱文博喝了口茶:“你老不花我的钱,让我很不安心啊。”
“知道。”
“知道就好。”
第39章
琮玉等了乐渊一宿,早上实在坚持不住,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乐渊清晨七点多回来的,摘了手套,扔在鞋柜上,路过冲他摇尾巴的爆破,走到琮玉跟前,碰了碰她的手背,探了探她的体温,倒是不凉。
他才去过热力公司,让他们把地暖烧得烫一点,看来是有听。
琮玉的小手突然抓住他,攥住他两根手指头,眼皮很沉,睁不开似的,但脑袋好像已经醒过来了,迷迷糊糊地说:“你回来了。”
乐渊没抽回手,另一只手把椅子拉过来,坐下。
琮玉过分到把他的手垫在脑袋下边枕着,闭着眼张了张小嘴:“你找到丁柏青了吗?”
乐渊一晚上没睡,很累,但看她这样子,应该也是熬了一宿:“你不是就想去阿库勒雪山?问那么多干什么。”
琮玉睁开眼,双眼皮变成三眼皮,眼圈红红的,缺觉的铁证。乐渊这话让她一下子精神起来,比谁都有理:“你一天到晚水深火热的,谁知道你还有没有命带我去阿库勒雪山!”
乐渊自然地收回手来:“多关心你自己。”
“我就想关心你。”
“我谢谢你。”
琮玉搬着椅子往他跟前凑,拿手机给他看她练功的视频:“你看这个枪没有,我耍的可牛了。”
乐渊看见了,视频的琮玉比现在还瘦,但握着□□的手很有劲儿:“这不是道具吗?”
“道具也有重量,这东西很沉的。”
“嗯,可以。”
“完了?”
乐渊不看了:“都说可以了,还不行?”
琮玉把手机拿走,人没挪走,就挨着乐渊坐,大眼睛望着他:“你不是说,晚上回来告诉我丁柏青在哪儿吗?”
“现在早上。”
“早上你也得告诉我。”琮玉说:“我让你看我耍枪就是告诉你我能帮你。”
“这么能耐怎么两次被我提着走?”
琮玉想翻他白眼:“那是因为我知道是你,你试试换一个人,敢搂我小腰,我把他小腿撅吧折了!”
乐渊越听越觉得扯淡:“滚去睡觉,少做点救世主的白日梦。”
琮玉早醒了,看他不耐烦了,总算想起说正事:“昨天我带爆破遛弯,它又带我去了唐华路,这次我们走远了一点,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条小胡同,我才知道,原来唐华路阴影里的人真的没有见过光。”
乐渊反应平淡,伸手拿来水壶,倒了杯凉白开。
琮玉把他刚倒好的一杯水接过来,喝了一口,继续说:“那两排八几年的危楼里住了很多外地人,他们穿着一个多月没洗的衣服,脚踩流淌着地沟油、堆积着塑料垃圾的水坑,生活的艰难。我越往里走,爆破反应越激烈,我几乎牵不住它。”
“狗都牵不住,你能帮谁?”
琮玉没理他,知道他就是打岔,不想让她继续说,她偏要继续说:“爆破为什么激烈,因为那有曾经让它受伤的东西,毒品。”
乐渊没有反应。
“为了验证这一点,我已经给刑侦支队打过电话了,他们告诉我,爆破不是刑侦的,是缉毒大队的缉毒犬,因为吸毒人员毒瘾犯了,对训导员动手,它护主,把吸毒人员咬成了重伤,所以被执行安乐死,后来他们就没有爆破的消息了。”
琮玉说完,冲爆破伸手,爆破跑过去,把脑袋搁在她腿上,哼哼唧唧地叫唤着。
她摸摸它的脑袋:“爆破带我上了楼,找到一间房,然后我看到了这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身份证,胡亮的。
乐渊不给她任何回应。
琮玉也不要他的回应,她很笃定:“唐华十字路口那个跪着求你的吸毒的男人,就叫胡亮吧?是九姐的丈夫。”
“这能证明什么?”乐渊在这时问。
“我不光打听了胡亮,还问过隔壁了,他在那里住了很多年,很多年都不出来,怎么突然就出来了?”琮玉说:“他出来就指控江北,肯定不是江北把他带出来的。”
“是你吧?”琮玉低头看向爆破的眼睛:“你比我要了解爆破,你一定早知道爆破喜欢去唐华路是因为有吸毒人员住那里,但这么多年你都没把胡亮从那幢危楼里带出来,就是在等今天这样一个合适的时机,对吗?”
琮玉笑了笑,像是自白那样舒缓,温柔,娓娓道来:“你想让他指控江北,原因是丁柏青在江北手里,你想借邱文博的手制裁江北,借此机会把丁柏青从江北手里弄出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证据,也不知道在我的猜测里江北为什么要掳走丁柏青,我还没想通。”
琮玉捏捏爆破的耳朵:“但我觉得就是这样,我的直觉是这样。”
“猜测是基于逻辑的一种判断,但人性不能用既定的逻辑去套。”乐渊一改往常,忽然教给琮玉一个道理。
琮玉不说话了,静默比赛持续了三分钟,却还是她没守住寂寞:“我敢这么猜,是因为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是吗?”乐渊轻描淡写。
“丁柏青在文化广场书店待了很多天,只有一天跟一个男人见了面,那个男人我看着很眼熟,但一直想不起来是谁。昨天在等你时,我闲着无聊看了新闻,见到了这个男人。”
琮玉把截图拿给乐渊看:“这是我在人大会议现场直播里截的,原来他是龙门省监察委员会主任,周惜罇。”
乐渊只看了一眼,又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是吗?”
“还记得我跟夺吉在政府门口被你逮到那次吗?那天是省巡视组到焰城莅临指导,其中有个一米八的组员,当时因为他的站位,我以为他职位不高,昨天看直播发现他是周惜罇,我一下想起那天。原来他不是职位不高,他是在装作职位不高,可能是任务让他低调。”
琮玉放下手机,看着乐渊,很坚定:“陈既,真别装了,这回真被我抓住了。”
“你抓住什么了?”
琮玉把乐渊的手机拿过来,切另一张卡,拨打了一个电话,摁了免提。她很熟练,乐渊全程没阻挠。
电话接通后,那头没说话,但也没挂断。
琮玉也没说话,只是一脸得意地把手机还给乐渊。
乐渊直接把电话挂了。
琮玉托住下巴,手指一直在脸上轻点:“你干吗挂了?怎么不说话啊?”
“小聪明。”乐渊说。
琮玉歪着脑袋,她就是有这点小聪明,聪明得刚刚好。那个电话号码是周惜罇的,她从乐渊家里那部按键手机里翻出来的,乐渊从来没有对她设过防:“你还让我用这部手机给你打电话,就是没想瞒着我。”
她也突然想通了炕羊排店第一次见丁柏青,他为什么会有诧异的神情。他当时一定想不通,他们见一面这么机密,乐渊为什么要带一个外人。
乐渊怕她说太多口渴,又给她倒了水。
她推开乐渊推过来的水杯,又坐近了一些:“我猜对了吗?”
乐渊不再否认了,但也没有承认:“说完了?说完去睡觉。”
琮玉歪着头看他:“中队长?”
乐渊皮动肉不动地弯了一下唇角,很短暂,很微小:“滚去睡,别磨磨蹭蹭的。”
琮玉不睡,还要淘气:“中队长陈既?”
“干什么。”
琮玉得意死了:“我是不是很聪明?是不是你见过的十七岁里的最聪明的人了?”
“别臭美,你排不上。”
“那你说排在我前边的是谁啊。”
“你不困?”
琮玉的问题还没问完:“丁柏青是不是在江北手里?他是不是在调查江北贩毒的事?胡亮指控江北成功了吗?邱文博制裁江北了吗?甘西饭局是不是你走漏了消息?然后周惜罇为了掩护你,把揭露的功劳安在那两位老人身上?你没有变过,对吗?你还是陈既,对吗?”
乐渊走到厨房:“吃什么?”
“方便面。”琮玉走过去,堵着门口,看着开火的乐渊:“你说了告诉我的,我都替你说了那么多了,你只用说一个结论。”
乐渊挽起一边袖口,烧了点水:“嘴累了。”
“嘴累?怎么?你跟别人亲嘴了?”
乐渊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琮玉注意力被转移了:“原来昨天的柠檬糖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