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他
他有时希望她坏一点,哪怕给他一根手指牵。
可她不,她就要冷脸,说不爱就不爱。
琮玉把盒子的盖子盖好,没要:“烧得你,有钱不知道怎么花了。”
微妙的气氛就此终结。
常蔓再看这场面,发现她想多了,周林律不是第二个夺吉,夺吉不要回报,而他不是。
也是,这种浑身是心眼儿的男人怎么能无欲无求地喜欢一个人?
没多会儿,服务员把菜上齐了,小妃却不张罗开动,说还有人。
常蔓和老何知道是唐总,夺吉不知道,以为是陈既,扭头看向琮玉,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情绪波动,但没有。
当唐总进门,夺吉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能看着琮玉爱别人,但是害怕陈既。
很奇怪,他就是怵陈既,有陈既在,他看起来平常,但心总是提着。
唐总进门,看到琮玉,吐了两句又漂亮了的客套话,这场欢迎会算开始了。
周林律是听到小妃说开动才知道就这些人了,他以为多有排场,没想到只是在一个比较贵的饭店,几个过去的朋友围坐在圆桌面前,吃饭。
他想见的人,也没来。
他认识琮玉的时候,她就是一个隐藏自己很深的人,但他走南闯北最好洞察人心,所以能从她显露不多的细弱情绪中,感知到她在这里有一段难忘经历,还有一个难忘的人。
难忘到几年过去,她仍然动荡。
他这趟死皮赖脸地跟过来,也是想看看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叫她这么惦记。
琮玉在别的圈子不入流,但在梨园,在这几年,还是很算一号人物的。
她应该爱戏,不应该爱人。
但她心里有人,总归是让人好奇的。
小妃说的欢迎会其实不止一顿饭,还包了酒吧,只是琮玉坐飞机太累了,想休息了,就没去。
周林律陪她回了酒店。
酒店的套房在高层,一层有三个房间,周林律定了对门两间,进房间时对琮玉说:“有事叫我,随叫随到。”
琮玉把门关上了。
周林律看着一碗闭门羹,还能笑出来,甚至对着那扇紧闭的门说:“早点睡。”
琮玉脱了衣服,躺在床上,看着灯发呆。
好久不来高原地带了,缺氧的反应虽迟但到,但会一直给她准备氧气瓶的人没有来。
不过她自己带了。
躺了一下,常蔓发消息,问她明天安排。
她回过去:“你说你的。”
“请你吃饭。”
“行。”
常蔓又问:“你还没说,你这回来甘西干什么。”
琮玉坐起来,把酒店的浴缸套好一次性塑料膜,放水,回:“干之前干了一半的事。”
“男人?”
“男人有什么好干的。”
常蔓给她弹了个语音。
她接通就听到常蔓的笑:“没有吗?”
“没有。”
“那你得说到做到啊,别说不干到时候又跟我抢。”
“还没死心?”
“妹妹,陈既,你不要有的是人要。”
琮玉给她挂了。
陈既有什么了不起的。
微信她都删了。
*
常蔓带琮玉去了当地有名的烧烤,出于客气也叫了周林律。
没想到撞见了熟人。
琮玉在车里,确定路边矮桌前坐着的是陈既,扭头看常蔓,眼神询问她几个意思。
常蔓给她看甘西的美食排行:“我真不知道,请你吃这家是因为这家在甘西很有名。”
“算了。”
常蔓歪着头看她,笑着问:“那怎么着?要不咱换个地方?”
琮玉解开了安全带:“不用。”
周林律自车停就注意到了路边矮桌前的男人,只能看到侧脸,但骨相极佳,是上镜也照不丑的类型。
但也不值得多看两眼,他对男人又不感兴趣。
听到琮玉和常蔓的话,再次看向那人,突然有几声心跳脱了轨。
这就是让琮玉动荡三年的人?
第82章
琮玉本想当作没看见,但这家店确实火爆,车把路都堵死了,他们必须要从陈既和唐总跟前经过,偏偏被她听到他们在聊昨天欢迎会的主人,陈既被瓶盖割破了手指,还问唐总,北京谁。
她已经走过去了,还是转身,给他贴了创可贴,答了他的问题。
“北京琮玉。”
他用以前那样淡薄的眼神看她,她不在意,本来也没想多留,这样的反应只是让她走得更快而已,甚至在起身后搀住周林律的胳膊,进店门。
大冬天吃露天烧烤,纯粹有病,她可没病。
常蔓在琮玉身后,也没跟陈既打招呼。他俩实在不熟,哪怕曾经有过合作,哪怕她在半夜为他流过眼泪,喝醉了问天上的云他为什么不爱她。
没用啊。
他们三人走进店里,他只会看向琮玉,他眼睛浑浊,并不清澈,这样裹挟着私心的眼神,琮玉走后,她再没从他眼里看到过。
她也好想被他这样看一眼,可就像是被琮玉贴上了标签,命定了所属权,努力也争取不来。
眼神是,人也是。
于是就不想了,两情相悦她还愿意搏一搏,就像琮玉,不是就算了,就不要爱情了,本来它对人生而言也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店内人更爆满,好在常蔓有预定,他们才能在一个角落落座,像打仗一样点了餐。
常蔓托着下巴,看琮玉平静的唇角和没有期待的眼睛,其实跟当年一样,但就觉得有所不同。
琮玉以前的聪明和淡漠都能觉察到刻意,毕竟小,表现出来的样子再从心,也沾那么一点为了给别人看的感觉。
现在那一点已经没了,她完完全全不为任何人表达了。
常蔓也有这个过程,长大总要有些变化,年年月月不光要带走胶原蛋白,还要留些别的痕迹,不然成长有什么意义?
周林律也很平静,还给琮玉和常蔓涮了杯,倒了两杯热过的烧酒。
常蔓说:“我不喝,还得开车。”
周林律说:“没事,我可以开。”
常蔓把眼神从琮玉身上收回来,改看向他:“我好像在剧院看见过你,你是琮玉的粉丝?”
周林律挽起袖口,搭在桌沿,他也有漂亮的手腕,但不会引起琮玉的注意。他回答常蔓的问题:“嗯。”
“粉丝对偶像的心理,应该不是你这种吧?”
周林律胳膊肘撑桌,小臂在面前搭起金字塔,双手叠在嘴边:“女人对男人的喜欢,开始也是崇拜吧?”
常蔓笑了下:“我可不觉得上学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同学,是因为崇拜。”
“所以我说男人,不是男同学。”周林律就差把琮玉喜欢陈既是因为崇拜明说了,但琮玉就是没点反应,他知道她听得懂。
常蔓也听得懂,但不想佯装旁观者清地掺和他们乱七八糟的感情线,就没再说话。她开始聊别的:“还去焰城吗?”
“没计划。”琮玉说:“这两天去贡方里,过几天去下一站。”
“哪儿?”
服务员上菜了,周林律先把干料碟和油料碟分别端到两个人面前。常蔓看着,觉得目的性强的男人也没什么不好,可能有点油滑,但比块木头会来事儿多了。
琮玉说:“西塔坡。”
*
三人进了店门,陈既再没听唐总说话,也没等他吃完,结账离开了。
回家时,天黑了下来,路灯点亮,街道还是暗,看不清红绿灯下的斑马线。其实他很喜欢走夜路,只是有时候会想要一束光。
阳光,月光,都可以。
或者她眼睛里的光。
他第一次在白天见到她像一个成熟女人那样化淡妆,她很漂亮,化不化都是。
她终于长大,这件事比再见到她的惊与喜,都更像一束闸刀,割断他心中紧绷已久的孤桐。
但其实他从没等她长大,也一直不允许自己对她有一丝猥杂,可当她长大,那样的好……
这个事实血淋淋地铺开在面前,他总归忍不住翻动一些回忆。
摞得很高的胶卷里,没有一盏废镜头,全是他妥协、妥协、妥协的有力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