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小图
许荧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表情认真的男人。
“你问。”
张术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没有遇见杜霄，你会选择我吗？”
“……”
***
杜霄没想到他们会约在这么市井的地方。
他赶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落座许久。
看这老街旧巷的，想必是许荧和张术以前常来的地方。
想到他们有那么多他没有参与过的回忆，他的胸口就一阵添堵，酸溜溜的好像吃了十斤柠檬。
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那几张桌都坐满了。杜霄坐在角落里，和许荧背对背的方向，隔着两个人，不远不近，能听到他们说话，她又发现不了他。
他就这样听着两人聊天，直到张术问她。
“如果没有杜霄，你会选择我吗？”
明明只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但杜霄得承认，他真是该死的在意。
他的手紧紧握拳，和张术一样，等着许荧的回答。
许荧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回答：“没有这个如果，我不想设想这么悲伤的可能，我想遇见杜霄。”她顿了顿声，无比坚定地说：“因为我爱他。”
杜霄这一路的各种猜测、不安、焦虑、不悦……都在此刻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胸腔里如同火山爆发的灼热。
许荧就是许荧。
她的爱是明目张胆的偏爱，是坚定不移的选择。
很庆幸，她爱的人，是他。
……
许荧和张术吃完饭，许荧就离开了。
她不要张术送，张术也没有坚持。
不一会儿，还坐在原地的杜霄，就听见一阵脚步声向他靠近。
下一刻，头顶传来冷静的男声。
“聊聊。”
这也是杜霄没有立刻离开的原因。
***
两个男人走进死巷中，随便寻了个台阶坐下。自建的私房，侧面甚至都没有窗户，正好适合说话。
张术不知道从哪拿出一包香烟，抽了一根出来叼在嘴里，随后递给杜霄：“来一根？”
杜霄摇头：“不抽。”
“学生时代宿舍里能不抽？”
杜霄：“许荧不喜欢烟味。”
张术苦笑：“我之前也因为这个理由，戒过烟。”
明明是情敌关系，曾经也很在意张术的存在，可此刻杜霄却是释然的。
张术点燃了香烟，吞云吐雾之间，时间好像都慢了下来。
他打开话匣子：“你和许荧在一起，是因为许荧的爸爸救了你的命吗？”
“不。”杜霄说：“是因为爱许荧。”
张术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张术忍不住啐了一声：“合着你俩今天在我面前撒狗来了，我招你们惹你们了。”
“习惯了就好。”杜霄拍拍他的胳膊：“以后还会经常有。”
“……我小学就喜欢她了，十几年了，论资历你都排不上号。”张术望向远处：“可惜，感情的事不能按资排辈。”
张术突然变脸，凶恶地用手指着杜霄，警告道：
“你要是敢让许荧伤心，我分分钟来把她抢走。”
作者有话说：
困死了，这章字数比较多。写得久了点。
不可以瑟瑟，会被锁，这个程度差不多了。
第58章 春风58
面对张术的“挑衅”, 杜霄依旧神色自若。
“不会有这个机会。”
张术摁灭香烟，将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他直了直身子, 从口袋里拿出许荧给他的银行卡，递给杜霄：“帮我还给许荧。”
杜霄瞟了一眼那张卡，没有接。
“她既然给你, 就说明这是她深思熟虑的决定。”杜霄眉心微微动了动, 眼底夹杂着一丝打量：“为什么要还给她？”
张术的黑目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流露出一丝伤感：“如果她不给我这笔钱, 她那笔版权费可以把债务都还完, 给了我, 她又有一百万的缺口了。我不希望她因为我的缘故太辛苦。”
杜霄垂眸, 眼皮压住了潋滟的光, 他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么做, 不是在可怜她吗？她的性格，你觉得她会感激，还是生气？”
他顿了顿声, 再度抬头, 满眼都是浮漫而出坦然和信任：“她敢给你，她就能挣回来。”
张术因为杜霄的话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年, 他一直在她身边, 给她没有原则的照顾，和义无反顾的支持，他能为她奉献所有他有的。他以为，这是爱, 可他忽略了, 他给的, 也许不是她想要的，他也没有问过，她是不是想要。
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为什么许荧选择了杜霄，而不是他。
张术自嘲地笑了笑，为什么出局了想明白呢？
张术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嘴上仍是打趣道：“以后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是娘家人，接亲的时候，你看我门堵多死。”
杜霄笑笑，“嗯。”
“我走了。”张术挥挥手。
“等等。”
张术抬眸，看向杜霄。
杜霄往前走了一步，“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
“我想见一见许荧的妈妈。”
“伯母？”张术皱了皱眉：“许荧知道吗？”
杜霄淡定地动了动嘴唇：“暂时不想让许荧知道。”
张术不是多事之人，没有多问，但这事也不是他随口可以答应的，他思考了一下说：“我需要考虑一下。”
……
****
杜霄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张术还是促成了他和许荧妈妈这次见面。
张术定了私密性很强的餐厅，宽敞而安静的包间里，只有许荧的妈妈坐在那里，表情冷冷地等着。
张术带着杜霄走了进去，热络地与许荧妈妈打招呼：“阿姨，杜霄来了。”
许荧妈妈缓缓转过头来，眼瞳半阖，眉宇间是难掩的怨恨和厌恶，还有一股复杂的黯然一闪而过。
杜霄对许荧妈妈鞠了一躬，礼貌地问好：“阿姨好。”
许荧妈妈没有回复他。
张术见有些冷场，赶紧打圆场：“先坐吧，阿姨你也坐过来，坐那么远做什么？”
许荧妈妈喜爱张术，不好驳张术的面子，听了安排坐了过来。
杜霄与许荧妈妈面对面坐着，许荧妈妈的脸色一直不太好，但他也不太在意。
他抬头看了张术一眼，张术立刻了然。
“我去看看今天有什么时令菜。这里没有菜单，都是下去选。你们先聊，我一会儿上来。”
张术临走前，拍了拍杜霄的肩膀，他是故意给机会让他能和许荧妈妈搭上话。
包间里彻底安静了下来。一旁的加湿器微弱的声音成了房间里的主要声源。
平日在多高规格的场合，见多厉害的人物都稳如泰山的杜霄，此刻居然身体有些僵硬，面对许荧的妈妈，他竟然是如此紧张。他轻吸了一口气，动作很小。
“阿姨，我是杜霄，我是许荧的男朋友。”他停顿了一下：“当年，是许叔叔救了我的命。”
听到“许叔叔”三个字。
许荧妈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松动，她努力克制着眼底直往上翻涌的波光，压着嗓子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提起那段他也会惧怕的回忆，杜霄的声音还是有些微抖动：“我很抱歉，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去看过您一家。如您所说，我之所以会忘记那一段，忘记许叔叔，确实是因为我潜意识里想要逃避。我不想为自己辩解。”
说着，杜霄往后退了一步，在许荧妈妈面前跪了下来。
“对不起。”
见他跪了下来，许荧妈妈一下子急了，马上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她又气又难过，一下一下推搡着杜霄：“你给我马上起来，这是一条命，你给我膝盖跪烂了，头磕穿了，人也回不来！你休想就这样算了。”
许荧妈妈声音瞬间就哽咽了：“你知道当年我在殡仪馆，看到她爸在那么冰冷的柜子里，是什么感受吗？你永远也不会懂。你为什么要去水库玩？为什么要挑她爸在的时候掉进水里？为什么你活了，他却死了？不是说好人长命吗？为什么是他死了？”
原本该在十几年前就发生的一幕，迟来了这么久，久到杜霄从一个不敢面对的少年，成长为独当一面的男人。耳畔传来许荧妈妈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她明明很克制，可杜霄还是能感觉她拿撕心裂肺的伤心。
“对不起。”
这一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不管杜霄是不是故意的，不管杜霄是什么原因，许叔叔回不来了，这是他必须要承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