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迷 第19章

作者:御井烹香 标签: 现代言情

  “我已经在我们物业工作十多年了。”张经理有点自豪——一般豪宅物业是不能小看的,他们每天都和顶级有钱人打交道,肚子里的故事一大堆,“这个设计事务所,是外岛来的,在国内找施工队,完全是被坑了,事务所拿业主给的预算,负责人先坑一层,低预算在国内找承包商,承包商拿到手,又坑一层,层层转包,最后来的施工队,是被老板拉来的——外地人呀,施工期间就睡屋子里,连住宿费都舍不得出。”

  “个么,他们肯定是想赶工走人的,活就做得很粗糙,我们物业呢,施工时间又管控得很严格,这里就是个矛盾点了。他们么心里有气,房子上动点手脚,你也没办法的,都是要入住了才知道,但没想到这么过分。”

  说起来,荀总也是倒霉,一个决策失误,再加上运气不好,遇到了报复心比较强的工人,专堵马桶,四个厕所的下水道,最后清出来,都有大量建筑垃圾在内,肯定是故意投进去的,要完全解决,只能整个浴室挖开,另外防水也是做得一塌糊涂,有一个房间完全没做防水的现象——这种下雨就是等着渗漏的。他要没有魄力敲掉全做,还真不好收场,这别墅就只能糟心地废在这里,每次来住都是找气受。

  不过,即便是小区其余业主,一年不准备个二三十万来维护房子,那也是很难住的,花园里的绿化要园丁打理,好的园丁,包年服务不便宜,四五万是要的,套餐里一个月只来两次,次数要再加还得花钱。

  还有院子里的花墙设计,一套下来有的含植物也要十几万了——这是便宜的,没有上罗汉松,上盆景、松树那就没数了,而且植物并不是都养得活,染虫的话,还要请人来杀虫维护。此外,房间大,电器多,坏东西的概率也就更大,难得来一次的话,整个周末都在安排报修其实不稀奇。

  “有钱买的客户是很多的,但能养得起的,就更少一点,能享受得住的呢,又再少一点。我们这里也有一对老夫妻住别墅——儿子孝敬的,赚钱了嘛。一开始很开心,住了半年要回市区去,为什么?舍不得请保姆,每天家务从早做到晚,永远是不停的。老太太还有点洁癖,后来受不了了,再住下去,命都没了。”

  “那房子就只能空关着了。”

  “那就空在那里了,我们这里几乎没有满住的时候,空置率一般都在七成以上。”所以做别墅物业是比较舒心的,物业经理在择业时最势利,别墅物业钱没有特别多,但大把人愿意做,因为实在是省心,服务对象少,物业费高,而且越是昂贵的别墅,邻里发生纠纷的可能性也就越小。

  金曼曼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特有的荒谬了,对荀嘉明这样的有钱人来说,别墅占有的是一种体验,一种选择,体现出他能支配上亿金额,只为了闲暇时一点放松的感觉。为了一点情绪体验,对于时间、空间的无限占有,似乎才是奢侈的真谛,对这种人来说,他们反而不会执着于服饰这些小东西的品牌,服饰不代表身份,不代表态度,在大多数场合,服饰不用为他们发声,退回到了最原始的蔽体舒适层次。

  和这种人打交道,的确比和Ceci这样的登山人要省心得多,金曼曼每天或隔天会给荀嘉明做简报,讲述一下工作的进度,她准备学开车,因为她经常要去工地看看,没有车,来回打车真的很贵也很不方便,即使这些支出都可以报销,但金曼曼还是有点舍不得。

  【今天开始按照设计图重铺水管了,我在每个房间都装了四角度摄像头,监控网址列表如下,嘉明哥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然后每个房间都是落实到责任人的,每天都要在工单上签字。监控录像可以保留十年,如果有疏漏的话,后期可以追责。每个监控点位都标注好了,后期会拆除,然后您入住以前也建议来做一次摄像头排查。】

  这样安排,工费当然要比原本高,要高出五成左右,因为物业这里联系的施工队,服务惯了有钱人,开价就是高,用他们只图一点,后续维修也是他们负责,所以他们是最尽心的,很多时候找本地的施工队装修,就是因为这一点。其次,工人谁也不喜欢在监控下干活,只能多给一点激励金,提高他们的干劲。

  金曼曼做的每件事她都会附上决策的过程,本以为荀嘉明不会在意这样的小钱,没想到他不但都仔细看了,还夸奖金曼曼,【很棒,这就是我想要的服务】。

  当然了,就猜到你会喜欢这种掌控感。不然摄像头装来难道是我在看吗……

  金曼曼发现自己大概是真有点做这行的天份,或许是因为她实在很擅长偷懒,从林俏开始,她就发现,这种服务业,其实最重要的不在于是否完成了最初的目标,而是在于能否让客户满意,迎合到他的心理。

  荀嘉明做任何事喜欢从合同说话,受不了大陆这里的野蛮生长,那她就把什么都搞得很完备,我不能保证后续使用还会不会出问题,我能保证你有一个完善的追责机制。这些工单、签字,至少代表了活生生逃不掉的责任人,荀嘉明知道自己的怒火有了着力点,他对整个装修工程的满意度就会提升很多。

  这套理论又一次获得成功,荀总对她的服务显然越来越信任了,每天简报他几乎都会及时回复,还会多聊几句,金曼曼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信号,好像荀嘉明在等她靠近,至于他为什么自己不来,金曼曼也不知道,可能从小到大,荀总都是被动的被追求者,天下间还没有女孩值得他主动,金曼曼这样,在他的圈子里较低质量的人类女性,当然也不具备这个资格。

  由得他去吧,金曼曼想,感情上的事她并不着急,当然还是赚钱第一,林俏说她天生就吃这碗饭的,金曼曼不予置评,不过,她的银行存款正在飞快增加,每天也的确都相当的忙,代购包包,协调一群小陪玩的关系,又要到别墅来,三单Case已有点忙不过来了。

  金曼曼甚至认真在考虑找助理的事,因为林阳还在不断给她带新的业务,还有张总一帮老头,也向朋友介绍,金曼曼‘是个有办法的人’,很擅长于帮助这些空中飞人们花钱。

  这些空中飞人们可有得是地方用得上她,金曼曼在车上一直不断打字,和荀嘉明聊完物业那边,又去聊房产中介——张总的一个朋友,想要在S市对自己的房产重新布局,房票不是问题,已经弄到了,但现在他想在全城比价,找到五年后回报率最高的房产,而且不愿完全听信中介的忽悠,于是引入金曼曼做顾问。

  金曼曼自己买房的想法还在酝酿呢,已变成S市房产专家,满脑子的上车盘地铁盘核心盘未来盘,盘盘相扣,她做梦都梦到一大堆碗盘。

  【如果低于1300万的话,基本在市区是没有什么体面的新房了,陈总的价格还是坚持在700万之内的话,我们只能把目标缩小到周边地区的次新二手房,地铁盘为主……】

  【姐,昨天的事你知道吗,庄叔和张爷爷在车上怼起来了,我觉得好尴尬……】

  【亲爱的,你下午能回来吗?我明天下午有空,可以和你一起去国金接包——】

  【金小姐,工人和我反馈,你们的监控有一个掉下来了,你这边画面能不能看到始末?】

  杂七杂八的信息几乎每秒都在往外跳,单修谨和她说话时,说到第三遍金曼曼才猛地回过神,“啊,什么?”

  “我说,你看窗外啦。”

  单修谨让她看,“这条河是不是很美?像不像你以前给我看过的那幅画。”

  但金曼曼已经有点忘记她什么时候给单修谨看了什么画了,她闭上眼在所有繁杂庞大的信息流中努力回想自己以前的画作,但她想不起来了,那些曾经的画像是蝴蝶,撕破画布,自由自在地飞到了青天高处。

  “是很美。”她只能干干地回答。

  单修谨看看表,“才八点多——你要去N市干吗来着?反正不管干嘛,我们预计十点到,只剩六十公里,时间都还来得及。”

  他把车开到野地里去,停在河边的草地上,打开后车厢,取出两张露营椅邀请金曼曼, “在这坐一会?一起赏赏景吧。”

  金曼曼几乎目瞪口呆,她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什么时候还做过这样的事,但是——她的确是做过的,好像也的确是和单修谨一起,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望着波光粼粼的小河,河里油绿色的水草,忽然间她感到自己仿佛正处在泥沼里,难以呼吸。费尽力气她也只能微微一笑,走到单修谨身边坐下,和他一起呆呆地看着河对岸浓密的树林和隐约的村落。

  单修谨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真美。”

  金曼曼突然眼眶发热,她不得不用力眨眼,才没有马上哭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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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小单光荣负伤

  这世上有没有人美而不自知?大概是有的, 如果那个美人特别愚笨,她或许是真不知道。大凡智商正常至可以应付日常生活的美女,都会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她们处处都会受到特殊待遇, 不论是特殊的优待, 还是特殊的针对,都和她的脸脱不了关系。

  金曼曼就是如此, 在她家道中落以前, 她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她比她父母, 比她生活中所有的小孩都长得好看,但是她的性格也并不骄矜, 如果叫现在的金曼曼去形容以前的自己, 她会说她是在幸福中长大的憨小孩儿, 她虽然在蜜水中泡着长大, 从幼儿园起就有小男孩给她送花, 但金曼曼对受欢迎与否并不太过执着, 她是个很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子, 或许在不经意间给很多男孩都制造了青春期回忆, 但这些事在她的心里没有留下太多痕迹。

  她给很多人看过自己的画,金曼曼从小就喜欢画画, 给单修谨的那一幅画了什么,她记不太清了, 对单修谨来说, 那或许是很特别的,他们从初中开始同学, 在一次春游中, 金曼曼站在公园角落里的一座桥上, 出神地看着前方的死水池塘,她的存在,点缀了那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公园景色,同学们都在草坪上野餐打牌,她只是站在那里发呆。

  “看啊,”单修谨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扭头对他说,“阳光照在水草上,这明暗——真美。”

  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干净得就像是一朵刚刚绽开的水莲花,这世上或许有太多比金曼曼更美丽更清纯的少女,但再也不会有一个少女,能像金曼曼这样狠狠地敲开少年的心扉,金曼曼对他笑了起来,愉悦而又毫无心机,她还不知道自己的美丽多有杀伤力,只是愉快地说着,“我要画一幅画——就画这个,画好了你要看吗?”

  单修谨和她上的是同一个绘画兴趣班,他母亲试图熏陶出一个文雅的男孩儿,也因为单修谨小时候成绩不好,家里想要发掘他的艺术天分,将来至少可以回校做个副科老师,但单修谨半点绘画细胞都没有,上课对于他来说算是半个酷刑——只算一半,因为金曼曼在兴趣班上坐在他身边,她画得很好,至少在兴趣班里算得上好,单修谨知道是为什么,金曼曼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

  他至今非常感谢母亲的决定,不仅仅是因为那幅画,让他和金曼曼成了朋友,让他整个少年时期都有了魂牵梦萦的女神,也因为金曼曼把这种发现美的能力交给了单修谨。

  “有车以后,我就买了两张露营椅。”他说,“当然最近很忙,不过实验室项目不多的时候,周末我会忙里偷闲,开车在附近随便转转,遇到不错的风景,就停下来,搬椅子坐十几分钟,完全放空——我觉得这很享受。”

  在那个遥远的春游下午,金曼曼和单修谨站在桥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水草在阳光下招展飘摇,单修谨最开始因为站在一个漂亮女生身边极度紧张,这幅景色是他的救命稻草,他强迫自己去发现其中的美丽,否则真怕自己会有什么不恰当的言行把一切搞砸——譬如不合时宜的大笑和赞美,又或者是慌张的逃窜。

  但看着看着,单修谨还真的被这幅画面吸引,他忘了金曼曼就在身边,而是和她一起看了很久的水草,他开始明白老师一直强调的‘观察’,观察对于画家来说至关重要,观察,感知,对金曼曼这样有些天份的人来说,美充斥在生活中,随时随地。

  单修谨也获得了这种从观察中获取平静的能力,说来可笑,他多数都用它来排遣在自己因金曼曼而产生的心情,有时,金曼曼让他感到很无助,他所为之倾倒的那朵莲花,似乎已经在生活中凋落了,金曼曼依旧很美,她偶尔也还会显露这一面,但单修谨逐渐地看到了她的缺点和欲.望,金曼曼在他心中逐渐逐渐,更像是一个活人,而不是那个完美的,不染尘俗的女神。

  但他有时候觉得,她也还是希望能找回自己神性的一面,她在欲.望中也还存在着一点圣洁。单修谨很享受这二十分钟,只有二十分钟,不会很长,耽误不了任何事情,但有没有这二十分钟,他认为是相当大的差别。

  他们坐在椅子上时,彼此一句话都没有说,单修谨连看都不看金曼曼,他希望她能完全放松,不处于任何人的观察和审视之下,她现在很有钱了——对她以前来说是这样,对他来说也一样,面对金曼曼的成功,单修谨有时也会被激发心底的阴暗面,他们距离单修谨理想中的未来似乎越来越远,那个优裕、悠闲,有大量的时间去观察的生活。

  他也知道,自己和金曼曼上次的争吵很失常,动机并不完全崇高,但至少这一刻他问心无愧,他知道有一部分的自己只是不愿见到从前那个金曼曼完全死去。

  “其实,我觉得换个角度看,你现在的工作也是一种积累和观察——还记得我们兴趣班那个张老师吗?年轻小伙子,留长发,看上去总是有点脏兮兮的,有点亢奋。”

  “记得啊。”

  金曼曼上车后已经看不出什么异样了,但单修谨能感觉到,环绕着她的某种烦躁被消除了,她虽然还在奋力回信息,但似乎也显得游刃有余了起来。“他老说,观察,观察,当画家一定要观察。”

  她模仿得很像,那种有点神经质的语气,他们两人都笑了起来,金曼曼说,“也是,我现在也算是在观察,观察有钱人和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欲.望和金钱的交错。”

  她大概是终于给自己的工作找到了一点意义,整个人轻松下来了,金曼曼始终还是有一点小清高的,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她的肩膀松懈了下来,眉宇间也没带着那样的压抑和迷茫,甚至打开了话匣子,“就比如说我们今天的客户,他需要什么你知道吗?”

  “需要什么?”

  “他需要一碗香喷喷的本地羊肉面——说真的,半点不假。”金曼曼比了比后备箱,“所以你没看,我带了高压锅来,我们今天得买到他老家镇上最有名的羊肉面,而且因为他是从小出去的,常吃的店几乎都关张了,今天做好准备吧,我在点评上搜了,我们有十几家红烧羊肉面要吃。”

  单修谨不可思议,“真的假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吃?”

  “没时间,也不想折腾,近乡情怯吧,这个朱总已经移民海外了,业务非常繁忙,这次回国只能待七天,就立刻要去泰国看生产线,而且他身体不好,听说是常年打胰岛素的,面食根本不能吃太多,让这样的人每家品尝羊肉面似乎也太罪恶。”

  金曼曼歪嘴说,“林老板这不就想到我了?让我看着办,物色一家最好,最有本地风味的羊肉面,明天中午送到餐桌上就行了。其实就是为了谈话间多个噱头好博朱总的好感。”

  “他付你多少钱?”单修谨直觉不会便宜。

  “他大可以叫个助理开车来打包几大高压锅回去,或者买个五六斤,抽真空给朱总带走,整个花费不会超过一千吧,”金曼曼现在已经能很平静地说起这种畸形的消费观了,“他要找我,那不好意思,劳务费三万——没有三万买不来的,助理可不会管朱总口味如何,他也打听不到,就找老字号买几斤交差咯。我的服务不一样的。”

  说起来,这三万单修谨应该也要有份的,不过他当车夫纯属心甘情愿,“如果能让朱总吃得开心,三万是值得的,五万都不亏。”

  “对他肯定是便宜的,朱总只是爱好吃羊肉面而已,如果他爱好喝洋酒去会所,一晚上一百多万不也正常?他的时间和胰岛素都很宝贵,宝贵到只能让我们先代为品尝,省去他试错的成本。”

  金曼曼手机上的沟通大概是告一段落了,她把手机‘啪’地一声倒扣在包上,往后一倒,露出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对我们来说,不就是公费吃喝一天吗?还能赚钱,双赢,双赢。你去过N市没有?那里也有个古镇,好多羊肉店都开在里面,我们刚好假公济私,一起去走走。”

  “好。”单修谨想这算不算约会,他好像除了约饭还真没和金曼曼单独出去过。

  不管是不是约会,都让人嘴角上翘,他们到N市时,时间刚好,羊肉店差不多逐渐开门了——本地的羊肉店是不做早市的,来得早的确用处也不大,他们停好车,并肩走在古意昂然的街道上,身边许多都是来旅游的情侣,很多人欣赏地看着他们,以为他们是一对相配的情侣。

  单修谨很享受这一刻,但他又有一种抽离的感觉,仿佛怀抱了不同的目的走在这里,看到的是不同的世界,金曼曼讲的这个需求,因为太过接地气,反而有些不可思议,有钱人喜欢名车美酒,好像很正常,但有钱人也有想吃却吃不到的一碗羊肉面,听起来似乎颇荒谬。

  “我感觉你这份工作,要么让人迷失,要么就是让人变得很佛系,很哲学。”单修谨告诉金曼曼,“不由得就开始思考金钱的意义——钱不就是社会资源的象征吗?拥有这么多的社会资源,但还是满足不了很基础的需求,那你就不免好奇了,钱到底是一种资源,还是一种剥夺。”

  “那就要看有钱人有没有自己被剥夺的自觉了。”

  “我觉得林俏就是被剥夺了一些。”单修谨指出,虽然林俏本人或许没有自觉。

  但他还是做错事了,让这场讨论无疾而终——单修谨居然胆敢当着金曼曼的面提到林俏,金曼曼瞪了他一眼,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但细究原因,或许单修谨还应当为她的醋意窃喜。金曼曼以前好像从来不会吃任何人的醋。

  “那你现在就可以见识到金钱带来的充裕了。”

  金曼曼说,示意他和她一起走进一家招牌很老的某氏羊肉店,“老板,来一碗红烧羊肉面,一碗羊杂面谢谢。”

  这碗面味道不差,而且是别人买单,美人在侧,按说该是非常享受的一顿饭——如果只有一顿,它是好的,但问题是这并不是当天的唯一一顿,这一天,最高兴的人是单修谨,最受伤的人也是他。

  小单仗着年轻肚量大,一开始不听规劝,每碗都试图吃光,很快对羊肉面感到恐惧,到了下午,他上吐下泻,被紧急送进医院挂水,不得不在医院过夜,痊愈后,小单对羊肉面的恐惧扩展到任何涵盖羊肉、面这两样元素的食品,一听就想作呕,成为金迷工作室第一个因过量金钱外溢而受到长久伤害的编外成员。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金曼曼和林俏经过慎重考量,决定将他的医疗情况认定为工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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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林俏恋爱脑

  “他以前是没看过探店视频吗?”

  虽然消费痛苦是一件很low的事, 但不可否认,从别人的不幸中获取快乐,似乎是人类的本能,金曼曼必须把小单的意外告诉林俏, 于是林阳和刘豫都纷纷发来了慰问消息, 并且,不可避免的,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在给单修谨的微信里嘘寒问暖, 找金曼曼来八卦细节。“没有人是都吃光的,都只是浅尝几口而已。”

  “我也和他这么说啊。”金曼曼有点小抓狂, “他自己对食量完全是心里无数的, 第一碗, 他和我说他早上没吃饭, 很饿, OK, 那你吃光——虽然我也很不理解明知道要早起开车为什么不吃早饭。”

  “去第二家, 他是觉得第一碗没吃饱, 又吃光,其实我已经只叫一碗面, 想说我们两个都夹出来尝尝味道,剩下的可以打包, 和老板说, 请他转送给流浪汉或者是一些比较困难的老人吃嘛,结果他看我不吃了, 又全部吃完。”

  “第三家的时候, 我叫他不要吃了, 他说不喜欢剩饭,而且没感觉自己已经饱了,开始和我讲大学期间一天吃了十几个汉堡,第二天起来还掉秤的恐怖故事,那我能说什么?他那么有自信。”

  也是今天这个计划外的插曲,打乱了她的步骤,让金曼曼有点小抓狂,她在视频里对刘豫说得很多,“唉,第四家他其实已经露出疲态了,我又和他说,别吃了,结果他嘴硬,非得说没感觉,吃完第五家直接就吐了。我真的不知道图什么啊,难道承认自己食量下降会死吗?”

  “五碗面就不行了啊?那他真不算很能吃的,我读书的时候——”

  金曼曼怒视刘豫,“停!”她今天不要再听到第二个嘴硬男孩炫耀自己食量的故事了。

  视频外传来轻笑声,男女皆有,从背景来看,刘豫还在公司会议室,应该是刚结束了一个会,这会儿有空关心明天的接待任务了。刘豫往旁边让了一下,露出林阳的半边脸,他问着,“俏俏到医院了吗?”

  “她刚下高铁,和我说打上车直接到酒店来了。”

  “你们不在医院陪护?”

  “……小单用生命阻止我们,给他请了个护工,他不希望任何人去医院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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