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御井烹香
律师从法律角度提供意见,刘豫说的是人性,“你还是要和嘉明总联系,现在最有动力息事宁人,帮你上岸的还是长房,按照遗嘱,他们会吃掉荀家绝大多数份额,遗留的产业、人脉、资源……他们也有最大的动机来维持荀家的名声,不至于让媒体追逐报道家族内部的丑闻。”
合理,始终还是要面对荀嘉明,金曼曼点了点头,刘豫又说,“另外……我建议你再联系一下楚经理。”
“楚经理?”金曼曼有点不解,楚君有什么特别的吗?在争产风波中,不也是打酱油的?
“对,楚经理。”刘豫重重地点了点头,“据我们得到的消息,一开始你是重点怀疑对象,除了嘉俊说的那些鬼话之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指出他看到你从伤者的房间里出来,而且手上有血。”
但金曼曼确实没有,她门都没进去过,她反射性地讲,“说不定就是他自己搞的事,所以这么积极给我栽赃——”
“但嘉俊总当时一直在楼下接待ABCD,并没离开过,而且,楚经理也给了差不多的口供,说她看到你从房间里出来。”
刘豫深深地看了金曼曼一眼,“口供不是什么硬性证据,你身上的衣服、鞋子都送去化验了,的确也没有血迹反应,如果你真的没进去过,那最好想一下为什么楚经理会附和荀嘉俊。你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改口,至少先把你撇清出去。”
楚君为什么附和荀嘉俊……理由倒很简单,而且楚君也的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现在金曼曼肯定出局了,不过,她也可以把楚君一起拉下去,至少在这件事上,荀嘉明不会乐见楚君为了自己的私心和二房走得太近。如此一来,这里就存在了交换的空间。
不过,接下来的事刘豫就帮不上忙了,得要金曼曼自己去沟通,林家毕竟不好介入荀家家事太深,这是为人做事应有的分寸,金曼曼和律师互相添加了联系方式,约定之后如果再要接受调查,他会前来陪同。简短的会面就到此结束,刘豫在律师去洗手间时,压低声音对金曼曼说,“曼曼,我们也认识很久了——”
金曼曼说,“刘哥你有话直说。”她对刘豫有一种难言的信任感,这是荀嘉明等人不会得到的,不仅因为刘豫最开始就给了她很正确的意见,也因为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她在刘豫面前较有自信呈现出自己的真实。
刘豫小声说,“我已经在物色下一份工作了——所以这完全是我基于私人身份,从我自身情感而发的请托,可能你自己还没想到,但是,其实昨晚阳总去接你,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你想得要高。荀家对于股权的收购已经开始,这都有专人去做,不是说荀家出事就会自动停下的。基本上,荀家成为有能力威胁到投票权的大股东,已是定局。”
“当然,大股东也未必一定要换掌门人,”刘豫说,“这个决定荀家肯定还没有下,在此之前,决策权肯定属于老头子,现在老头子倒了,那就要看遗产官司的结果,和后续长房的态度——阳总找关系把你捞出来,又给你找律师,其实等于是捞过界了,嘉明总不是个心胸非常宽厚的人,而且据我个人看法,他有点忌惮阳总。”
金曼曼没想到,昨晚简单的举动,林阳付出了这么大的潜在代价,不由怔在当场。刘豫也苦笑了一下,继续说,“当然,这件事的后果不会在短期内呈现出来,毕竟来说换人也要走程序,而且,短期内嘉明总肯定没空顾这边。但如果之后林总发现儿子因为行事不谨,把局面搞得无法转圜的话……曼曼,你要知道,这世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红颜祸水的事情,很多时候,男人的怒火不是因为女人自身,而是因为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金曼曼惊愕地看着刘豫,那种不真实感又回来了,她总觉得自己很渺小,很穷困,所以,当丰沛的物质迎面而来的时候,她涌起了这种不真实感,现在它又来了,她无法想象林阳会因为一时义助自己,而把整个人生搞砸——她以为有钱人的人生容错率是很高的,要比说错了一句话,便跌入陷阱的她高得多了,现在却愕然发觉,原来有钱人的容错也是这样的有限。
很显然,刘豫不看好林氏和林阳的将来,否则也不会准备跳槽,但他对林阳还是有感情的,他拜托金曼曼,“这些事阳总肯定不会和你说,毕竟他做这决定时已想得到后果,但还是选择了情怀,那就是做好独自背负的准备。但是,我还是请你,如果真那么凑巧,有机会的话,顺手能拉他一把。你是身在局里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起的作用要比别人想的多。”
金曼曼还能说什么呢?她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送走了来帮她的人,随后自己回到宽敞的客厅里出神,荀嘉明送她的金屏风还摆在餐边柜上,无动于衷地见证着一出出悲喜剧,金曼曼两眼无神地望着它,心乱如麻,良久才掏出手机,先给荀嘉明留言,没等她回复,又给楚君打电话。
非常出奇的是,电话也没有接通——为什么越是紧迫的时候电话越不容易打通?金曼曼先看了看表,早上十点钟,过了半个小时她又打了一次,同时微信请楚君回复留言。
都是0反馈,金曼曼再等了一会,随便找了个虚拟号拨过去,还没有接,看来楚君也的确是失联了。
是在警局吗?她很快推翻自己的想法,事情的起因已明确,没什么可调查的,家属要撤案警方肯定也不会管太多,楚君应该不是在开会,港联的会议没有不许带手机的——
她拜托林俏去问了下港联的员工,得知楚经理的确也没出现在公司,OA上也没打卡。
也就是说,楚君的确也失联了——她去哪里了呢?
但金曼曼还没研究出究竟,就又被打断了节奏——荀嘉明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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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金蝉脱壳
黑天鹅事件之所以被称为黑天鹅, 就是因为它总是发生得不合时宜,过去的一天对荀嘉明来说,自然也很漫长,他看起来几乎不太能维持体面——胡子拉碴, 衣服也皱巴巴, 一到金曼曼家里就先去刷牙,金曼曼备了很多一次性牙刷, 本来是为‘不时之需’准备的, 现在, 情形和想得不一样,但到底还是派上了用场。
“爵士现在情况如何?”
荀嘉明昨夜应该没合眼, 自然谈不上洗澡了, 金曼曼还去看了一下股市——和荀家有关的几只股票果然都有情绪性的下跌, 大盘也跟着受影响。这就是老人家身份最好的体现, 真的是跺跺脚, 股市都跟着震动的人物。
她给荀嘉明准备了一杯热咖啡, 刚好, 外卖采购的生活物资也来了, 金曼曼给自己买的沙拉并非有机的那种,挤的沙拉酱也不算健康, 但荀嘉明已不挑剔了,他在客卫洗漱出来, 虽然还穿着旧衣, 但比刚才要精神一些,仰头把上好的单品咖啡当星巴克吨吨吨地灌, 喝完了抹嘴说, “不怎么样, 已经在联系医疗专机了,72小时内如果还没醒来的话,要运回外岛去,那里医疗条件更好些。”
其实,就算在S市,医疗手段也就只有这些了,死亡和疾病对任何人真的都很公平,家财万贯也有治不了的病。把人转移回外岛,大概只是方便后续的操作,嘉明爸、嘉俊爸,嘉明姑,包括三房的第二代,今早都赶到医院,荀嘉明才得以脱身,他抹了一把脸,“现在很多事都要暂时告一段落,大家可能都在争夺代理权,Pa倒下得很突然,上一次遗嘱更新还是五年前,从那时到现在,我们家的财富又增长了近三成,很多新产业没有留下遗嘱。可能会有很多人会跳出来想做亲子鉴定分产,把人送回外岛去,麻烦小一些。”
富豪的遗产官司,可以打十几二十年,甚至于很多时候,官司结果出来以后,继承份额小的那边,付完律师费已经所剩无几,可能还要倒欠。富豪的遗产往往便宜了为继承人打官司的律师。
金曼曼也看到了长房现在最头疼的问题——如果现在就去世,其实还没那么烦,遗嘱之外的财产,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打官司,荀爵士持续昏迷的话,对其他房是非常有利的。财富增值部分,在没有明确遗嘱的前提下,长房不可能多分多少,毕竟,长房独吞,这是家规而非法律,要按法律来说的话,有爵士血脉的子嗣都可以分一杯羹,甚至更倾向于平分。
这就是有钱人,五年的时间,本已庞大的财产还可以再孳息三成,有钱人攫取财富的速度,比他们花钱的速度要快得多。如果爵士不死不活,这样植物人下去,长房将会损失惨重,而且,爵士持有的许多股份,是否指定了嘉明爸做代理人呢?现在谁能为他代理?
“可能是三太。”
荀嘉明面色凝重地说,“按照外岛法律,三太是合法妾室,虽然股份的继承权不属于她,已经写在了遗嘱里,但现在人没有死,而是昏迷的话,代理权可能会被归属到三太那边。但不知道她会不会行使这个权力。”
金曼曼被诬陷,给荀嘉明带来的声誉损失,对大房来说已经不是最大的烦心事,谁也没想到,一场突来的疾病会让大房陷入被动,爵士的身体一直还算不错,而且定期体检,金曼曼冷眼旁观,不禁微感好笑,有时候,低资产者习惯神化有钱人,认为他们总是算无遗策,过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什么事情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但只有近在咫尺的旁观者,才看得到他们的盲目自信、拙于应变,遇事时的惊慌失措。
你会很奇怪,已经有这么多钱了,为什么还安排不好自己的日子,一个人之常情的变故,带来的是极大的恐慌——但这就是事实,或许人类的局限正在于此,即便是其中最精英的存在,也难以摆脱人性的藩篱。
“爵士完全没考虑过自己如果出现医疗紧急情况,后续该如何处理吗?”
“没有。”荀嘉明说,他吃完了沙拉,眼神死寂空虚地望着前方,“不吉利,意头不好,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三十年,不服老。谁都不敢和他提这事,别的房头当然更没这个动机了。”
别的房头恐怕巴不得他不立遗嘱,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利的。金曼曼说,“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要回外岛去吗?S市这边的事情都要暂停了?”
荀嘉明肯定是要回去的,至少要待到荀爵士病情稳定为止,他心烦意乱地嗯了一声,今天荀嘉明一点没有从前的风度,他不再那样永远胜券在握,永远含蓄地居高临下了,他发青的胡茬、发黑的眼圈,似乎让他终于落到了实地上来,成为了一个心事重重的社会人,反而多了一点真实感。当然,这也让他比之前更好看透了一点。
“你——是怎么出来的?”
宣泄完了自己的情绪,都已经进家门一个来小时了,他终于突然想起关心金曼曼了:你看,自我中心藏不住了。不过,荀嘉明还算是保持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没有丑态毕露,他并没就金曼曼成为第一目击者而责怪她,只是解释说,“太多电话了,而且病情是逐渐发现的——”
所以他没心思来捞她,金曼曼可以理解,荀嘉明恐怕都不知道是谁把她捞出来的,她说,“没事,后来应该他们也发现就是单纯发病了,也就没怎么为难,就让我回来了。”
她不提林阳、刘豫,荀嘉明情绪已很不稳定,没必要再刺激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即可,关键是金曼曼要把握谈话的节奏,她问荀嘉明,“你见到楚经理了吗?”
“没有。”荀嘉明怔了一下,“她今天没来医院——难道也没去上班?”
“不会是被警方叫去问话了吧?”
“没,警方那边已经结束调查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发病,这不是法律问题,只构成道德谴责。”
看来荀爵士‘被推倒诱发脑梗’的说法,似乎已经完全被推翻了,应当是脑梗诱发摔倒,那么,找到这个和荀爵士谈话,并且让他气成这样的人,也就成为重中之重,从这点来说,在明白人眼里,金曼曼的嫌疑就小了很多。她有什么份量能气到爵士?像她这样的小蚂蚁,用尽全身力气也就是跳起来打打爵士的脚踝,荀爵士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不可能会被金曼曼这种关系疏远的外人,气到脑梗发作。
“但我毕竟是发现他的那个人——警方和我透露,嘉俊往我头上泼脏水,造我和老爷子的黄谣。”
金曼曼冷静地说,荀嘉明认真的看着她,倒没有什么太吃惊的表现,看来他也早收到了这个消息,而且——让金曼曼明白他真正本性的是,他没有立刻安慰金曼曼,只是望着她,似乎在确定,荀嘉俊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金曼曼是否脚踩两条船,在他和祖父之间周旋,两头捞金。
金曼曼和他大眼瞪小眼,她努力忍着打荀嘉明一巴掌的冲动,但是又有意任怒气流泻,他们彼此寂静无声,但气势的强弱似乎在逐渐转换,荀嘉明脸上慢慢浮现一点心虚,他似乎意识到,猜测一个妙龄女郎委身老头,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人格的侮辱。
“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吧。”金曼曼起身走到卧室,打开保险柜,把里头的珠宝都端出来,她平静地说,“其实我很早就有一种感觉,这些东西并不真的属于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试一试。”
她看看荀嘉明笑了笑,言下未尽之意似乎已经相当明显,这是能让男人心碎的婉转表白,尤其是它从金曼曼这样滑头傲慢的小狐狸精嘴里说出来,更增凄美。“算了,当时是我没把持住,今天落得这个下场,Bosco,都拿回去吧,我不想欠你——之后我会去找楚经理走解约程序,定金怎么退,你有决定了告诉她,我再和她商量。”
荀嘉明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他说,“我真的没有怀疑你,曼曼,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造这个谣——”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更何况这是彼此心知肚明发生过的对话,不过也好在一切没落在实处,金曼曼如果不想分手,是有得和荀嘉明分说的,她想分手则是另一番说辞,“Bosco,说这些没意义了,已经不合适了,你想想接下来他们会怎么说我,老爷子一天没有醒,这个人一天没找出来,我就永远会被他们说——你还坚持要和我在一起,你也会跟着一起被说,Bosco,人言可畏!”
她是对的,荀嘉明脸上掠过一线阴影,显然已想到了谣言可能呈现的画面,这不是他在这种时候还能分神去处理的问题,他伸出的手慢慢地软化下来。“曼曼,但是——”
金曼曼摇头说,“放过我吧,我也要保护我自己,说实话,这摊水太浑,我不敢淌——我不想再进一次局子,想着谁会来保释我了,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去外地度度假,也避避风头,我们等之后事情都过去了再联系,好吗?”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也是她之前不会呈现在荀嘉明面前,那直白的算计,但荀嘉明还能说什么呢?他确实没能保护好金曼曼,令她失望了。而不管彼此是什么关系,一个男人如果还要点面子,就不会在该出现没出现之后,还反过来迁怒女人。
荀嘉明毕竟还是要面子的,再说,一个金曼曼也还不值得他死缠烂打——金曼曼认为,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她之前的分析,于现在和她继续保持恋爱关系,会给荀嘉明带来极大的隐患。不需要她点得太明白,荀嘉明自己也会意识到,他面临怎样的压力,他的长辈还会支持他们的交往吗?不太可能了,现在长房要尽最大的努力平稳过渡,避免麻烦。
他闭了一下眼睛,随意瞥了那些名贵珠宝一眼,仍是说道,“收起来——不要把我看得这么Cheap,送你的只是礼物,不是买你的定金。”
真不是吗?
金曼曼自然不会揭穿,只是垂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是我小家子气了,你看,你只是表达你的心意,我却觉得过于贵重,没有结果似乎不能接受——我们之间确实太多不同,也不好跨越。”
女方自惭形秽提出分手,这是金曼曼能想到的最好结局,唯一不伤情面的分手办法就是如此,被分手的男方不但不会记恨,反而会销魂蚀骨地感伤怀念,从此成为一段美好回忆,仍有旧情未了,至于帮助林阳,她认为现在最好的策略是别让荀嘉明想到他,否则只能帮个倒忙。
荀嘉明起身离去,金曼曼送他到门口,“开车要小心,最好找个代驾——你很久没休息了,先回去睡一觉吧,万事起来再说。”
她的本意是要把戏做到最后一刻,但是,这似乎起到了反作用,又勾起了荀嘉明未尽的情思,他突然返身将金曼曼拥入怀中,动情地说,“曼曼——”
金曼曼知道这是要加班了,她的心一下跳得很快,一时间害怕荀嘉明临走前要再捞点好处,不过还好,荀嘉明并没她想得那么低俗,他只是把双唇压在她的额角,不断的,细碎地轻吻着。
“我——唉!”
欲出口的承诺似乎又被压回,最终,荀嘉明还是不愿意就此放手,又给金曼曼找事情了。
“我还有事要你做——你在本地人面广,我需要找一些精明的侦探来帮我做事,但我不相信别人,曼曼,这件事你必须帮我,帮我就是帮你自己,只有你和我站在一起……现在只有你能完全让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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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信息没有安全可言
这一次荀嘉明找金曼曼办事, 那就不用走合同了,直接从自己账户里给钱——不过,他的顾虑当然也有道理,之前金曼曼几次合作, 都是从港联走合同, 现在当然不能这样张扬,哪有人从公司请人去调查公司的。
荀嘉明先给金曼曼转了五十万, “可能不够, 之后看他们的服务质量再说。”
五十万的定金, 手笔也算是几次合作中最小的一次,看来, 即便到了荀嘉明这样的身份地位, 薅信托羊毛和自己花钱, 感觉也还是有所不同。金曼曼心想荀嘉明自己能支配的现金, 仓促间恐怕也不是很多, 这也是富豪人家保证财产不散失的重要手段, 豪车、豪宅, 可能都是信托出钱, 你可以用,但不能处置, 真要这样从自己的账户里给人转钱,哪怕是荀嘉明也不可能几百几千万这样随随便便就转出去。
金曼曼一如既往, 没办法回绝, 不过五十万也还好,不算是荀嘉明能拉下脸来追讨的金额。她送走荀嘉明, 先洗了个澡, 换好衣服就开始做私家侦探的功课——仔细想想, 还是要靠林俏来牵线搭桥,而且要靠林俏,而不是已经准备离职的刘豫。
“私家侦探?”
金曼曼现在身处嫌疑之地,不方便和任何人过从甚密,还好现在是信息时代,足不出户也能和朋友无障碍沟通。林俏和她视频时,金曼曼隐隐能看到室内还有人走动,大概是林阳——那这就打到她拨这个视频的目的了,这个私家侦探如果从林阳这里找的话,会比金曼曼在正面能发挥的作用更多。
“对,私家侦探,之前也有人问我,但是当时我不想牵线,感觉这个职业更边缘了,钱不如组织奢包代购来得简单。”
金曼曼对这个行当,之前只是隐隐绰绰有过一点听说,私家侦探本身就是个很小众的行业,似乎长期存在于文艺作品里,真正在生活中能接触到的不多。大多时候,一般人在网络平台上能接触到的私家侦探都是骗子。
大包大揽,说自己可以讨债、找人,甚至是平事、要命的,这是大骗子,出口就要几十万,拿到手之后多数消失不见,而打着抓奸、获取证据旗号的,告诉客户他们不做违法的事,只是合法获取证据的——那也是骗子,小骗子。大概率拿了几千元的预付款,随后私下找到调查对象,再收一笔保护费,再告诉客户,自己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查到。
但是,有钱人的需求的确是存在的,也确实有人能为他们办到,这些人虽然从事类似私家侦探的工作,但对外绝不会用私家侦探来自称,大概率是某某顾问、某某咨询工作室,和风水师傅一样,收着很玄学的顾问费,真正办事那是熟悉起来之后的事了。
常见的套路是先用一些小生意彼此熟悉,一起喝过几次酒,再用比较隐蔽的办法办事收钱。因为他们的办事手法多数是很灰色的,不管在哪里都禁不住仔细盘查,再说,这种活计往往收入丰厚,一年干一两单就足够过日子的了,除非彻底转行,否则这种人也没有发家致富,做富豪的野心。
“肯定是有的,Bosco在国内人头不熟,找不到人罢了,他现在也不敢用港联系介绍去的人脉了。”
林俏对私家侦探也有所耳闻,神神秘秘地和金曼曼说江湖传说,“你知道为什么常阳现在开会都是要上交手机吗?现在这些商业调查,手段难以想象,那些人有一种木马,可以把手机整个复制到自己的机器上,你做的任何事情都会传输过去,投行经常用这一招来调查融资人,尤其是天使轮的投资人,还蛮依赖这一招的,现在这年代,掌握了一个人的手机,基本就掌握他全部把柄了。”
商业间谍和私家侦探基本就是一体两面,有些大公司的安保部门是真的藏龙卧虎,但荀家相熟的那些应该都在国外,要在大陆这边调查,还得找人居中介绍本地关系扎实的地头蛇。
林俏说,“他们一般都不爱做家庭这边的,钱少,也没太大意思,大部分时候抓奸都不是为了离婚,能分他们多少啊?帮投资人做尽调,那是批量的活,而且比较简单,我估计得找我哥去帮你问问,不过,五十万肯定是不够的。荀老爷子要去外岛养病的话,关系人都会跟回外岛,那他们可能还得到外岛去,这种外勤一天基本都要五六千起,在外地的花销还要更多。”
这种渠道生意,贵就贵在渠道上,林俏、林阳兄妹要从中抽一水那都是正常的,金曼曼还可以名正言顺再抽一水,荀嘉明这里就只好加预算,所以可见一个成熟的班底是多么重要。金曼曼逐渐意识到,一个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找什么人的Buyer,她赚的钱的确名正言顺,来得很快——但并非不道德。就像是此刻,荀嘉明的愿望其实非常的正当,他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气到了荀爵士,一般家庭中,这个谜题将永远无法解答,但荀嘉明愿意用金钱来买到这个真相。
“那就拜托你哥哥找人了。”金曼曼说,林俏很明显地往手机镜头后方看了一眼,她刚一边说话一边在看那个方向,金曼曼还时不时能听到打字声——想也知道,林俏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肯定是现学现卖,只是做林阳的传声筒。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林阳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如果能借由此事握有荀嘉明一定的把柄,那么,即便荀家成为股东,也未必一定要踢林总走人。镜头之外有人走了过来,林阳看了金曼曼一眼,金曼曼对他点点头。“谢谢。”
这声谢似乎抵不过林阳为她做的那些,仔细想想,她的确一直承蒙林阳的照顾,但林阳和荀嘉明不同的一点是,他并不把这些视为交易,他和金曼曼之间存在交易——他用金钱和人脉来购买金曼曼的劳动时间,但关于感情,那从来不是交易。
林阳也笑了一下,在这样的重压下,他依旧如此若无其事,“不谢,麻烦付我中介费,一元钱。见钱发货,绝不拖延。”
金曼曼立刻给林阳转了钱,0.01元,微信能发的最小面额。林阳过了几小时点了接收,随后给金曼曼发了一张微信名片,【方便视频吗?】
很多人喜欢视频,或者发语音,最大的目的是让截屏传播的难度增高,金曼曼现在也很喜欢视频了,她主动把视频打了过去,林阳接起来时,还能听到林俏在背景音里说,【啊,又打视频吗?我也可以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