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顷
并且,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恰好抬头的程堰对视了。
为什么总有这么巧的事?
三分钟之前她刚给程堰发过短信,说自己可能要加班,今天就不用来接她了。
三分钟之后他们就在酒吧相遇了。
喻婵心理素质过硬,假装自己没看见他,硬着头皮跟上其他人。
直到上到二楼,那股芒刺在背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包包里的手机震动几声,她拿出来看。
屏幕上赫然躺着程堰发来的消息:“喻老师加班辛苦了。”
哭笑不得。
任景忽然凑到她耳边:“小喻老师,出来玩就不要看手机了。”
南星的几个同事们也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跟我们喝酒还玩手机,先罚三杯。”
喻婵看了眼摆在自己面前的杯子,里面装着的果然是果汁。她也不扭捏,直接端起来喝了三杯。
有人提议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嘻嘻哈哈地玩了几圈,气氛正融洽的时候,最角落的一个人忽然站了起来,他握着手机如临大敌:“各位,有个坏消息,大老板说,他想过来跟我们一起玩。”
有人大着胆子:“能不能回他说那你想着吧。”
“成子要真敢这么说,明天就得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被开除。”
大老板毕竟是大老板,说出来的话说一不二。
不一会儿,就带着自己的两个朋友上了楼。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梁齐。这位是咱们公司初创阶段的投资人,程堰。大家别拘束啊,刚刚怎么玩的,现在接着来嘛,我们三个就是单纯凑个热闹。”
一听说程堰就是那个神秘的投资人,不少人都好奇地用余光观察他。
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胸口月牙形状的胸针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贵价珠宝。
他翘着腿,半隐匿在阴影里,气质里带着常年身居高位的沉稳和威压。
不言不语,不怒自威。
任景见到程堰的瞬间就认出了他。
他拍拍喻婵的肩膀:“小喻老师,可以帮我倒杯酒吗?”
喻婵的注意力都在程堰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到有人求助,下意识就照做了。
她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那瓶酒,倒好递过去。
任景勾勾唇角,端着酒杯站起身:“程总,我们年轻人的气氛可能会吵闹点儿,我敬您一杯,希望您多担待。”
在座的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出任景的潜台词。
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投资人啊,小景这是被夺舍了吗,怎么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程堰动作没变,仍然好整以暇地坐着,声音淡淡的:“我待会儿还要送她回家,喝不了酒。”
吃瓜人对视一眼,这个“她”,不会就是在场的某个人吧。
南星的几个知情的咨询师们都快憋死了,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只能把头埋进酒杯里。
“来酒吧不喝酒,程总是在开玩笑吗?”
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几乎降至冰点。
任景举着酒杯,程堰敛着眼皮,谁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女声打破了僵局。
“我喝。”
喻婵站起来从任景手里拿走那杯酒:“这本来就是我倒的,我来喝。”
她的动作太快,任景连阻拦都来不及。
两个男人同时变了脸色。
程堰立马起身,跨过人群揽过喻婵护在怀里:“你疯了,这酒都快50度了。”
喻婵已经有些晕了。
脑子好像在被一只木棍搅来搅去。
朦胧地看了程堰一眼,什么都没说。
他无奈地弯下腰,把人公主抱在怀里:“我送你回家。”
任景拦下他:“等等,你是她什么人,就要带她走?”
除了梁齐,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三人。
嘴巴几乎张成“O”型。
唯独梁齐,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那不然你觉得谁可以带她走?”
程堰只是习惯在喻婵面前温和而已。
他本来就是冷血不留情面的主,浸淫在权力中心多年的气质不容置喙,冷漠的眉眼锋利如刀,泛着凛冽的寒光。
“单已经买了,今晚我请客。”
撂下这么一句,程堰面无表情地抱着人离开。
等他和喻婵彻底走远之后,剩下的人才敢大口呼吸。不停地抚着胸口仿佛逃过一劫。
有人向南星的人八卦:“那个就是喻婵的男朋友吗?”
南星几人拨浪鼓似地点头。
“能让这么凶狠的大佬只对她一个人温柔,喻婵姐太牛了。”
“原来刚刚不止我一个人发现这个细节,嗑到了。”
任景表情黯淡,目光幽深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许久都没回神。
“不是吧,他这次来真的?”
梁齐冲室友挑眉:“拿来吧,愿赌服输。”
*
北风迎面拂过,闷热躁动的情绪被安抚下了大半。
喻婵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囚禁在极地冰川之下的孤魂,四周全是黑蒙蒙的海水和冰棱,没有光亮,没有温度。
就这么不停地向下沉,只有看不到头的冰冷孤寂。
恍惚间,好像有人凿破了坚硬的冰层,将光明和温柔一起带进来。他站在光里朝她伸出手,把她从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拉出去。
在铺天盖地的木质香里,一件羽绒服被搭在她身上。
喻婵奋力地想要回头看,她从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渴望见到身后人的脸。
那双眼睛似乎有某种魔力,吸引着她向里面不断沉沦。那些风声,酒吧的音乐声,忽大忽小,落在耳边都成了空灵的背景音。
而后彻底失去对意识的控制权。
望着面前女人绯红的脸庞,和完全失焦的眼睛,程堰心跳吓得几乎漏了一拍。忍不住曲起指关节,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敲了下:“什么酒都敢喝,真是长本事了。”
喝醉之后的喻婵软糯糯的,脸上没了那些防备和漠然,好像一下子抽掉了平时挺直的那根脊梁骨,像一只粘人的猫咪,从背后环着脖子,挂在程堰身上。
到了停车场,程堰扶着她站好,去开车门。
忽然被她发现了新的大陆。
“咦,这是什么?”
喻婵靠在程堰肩上的头轻轻一扬,恰好看见他喉头的凸起。她好奇宝宝似地把浑身的重力都靠在程堰身上,一边观察他的神色,一边伸手去摸那块凸起。
程堰神色微黯,腹腔处一紧,握着喻婵四处作乱的手,把她强行塞进车后座。
“乖,睡吧,睡一觉就到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有什么魔力,喻婵居然懵懵懂懂地听懂了。她抱着程堰披在她身上的羽绒服,像是抱布偶娃娃那样,蜷缩成一团,安静地睡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程堰转身看了喻婵好一会儿。
她总是这么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像个布偶娃娃,怯生生的样子,他生怕自己说话大声一点儿,就会吓到她。
这么多年,她变了,又没变。
程堰抱起安静睡觉的喻婵,从地下车库离开。
他微微皱眉,就这点儿重量,一阵风就能被吹走。
出了电梯口,喻婵忽然醒了,她的眼睛里染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像只初生的小鹿,懵懵懂懂地看着程堰。
“我们到家了吗?”
程堰放低声音:“嗯,到了。”
她忽然开心地笑了,两颊仍旧泛着淡粉色的绯红,再次伸出手,去探程堰的喉结。
程堰想起刚刚的燥热,下意识要躲,躲着躲着就不经意间撞进了喻婵水蒙蒙的眼睛里。那双眼睛装过学业前途,装过别的男人,如今瞳仁里倒映出来的只有他,只是他。
打开公寓的门,他忽然就想问个问题:“喻婵,”他的声音格外沙哑,像是在极力忍耐,又像是被砂纸磨过,“你知道你面前的人是谁吗?”
“嗯——”
喻婵的眼中显然闪过一丝疑惑。
程堰不想继续听,生怕从那张娇嫩欲滴的嘴里,吐出个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凑上去,堵住了那个看起来颇为诱人的唇,像颗红艳艳的樱桃,鲜艳地挂在枝头,等人采摘。她的味道也像樱桃,香甜可口,和她整个人一样软。
本来只想堵着她的嘴巴,然而,怀里的人只是愣了一下,就开始配合着他的舌头在二人的唇齿间跳舞,两枚舌尖彼此交缠,相扶相依,每一次接触都在程堰心里勾起一阵悸动。
他伸手扣住喻婵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在漫长的气息交缠里,程堰能清晰地感知到这个被他朝思暮想的人,正真实地躺在他怀里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