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婳
两人都是沉得住气的性子,一开始谁也没提其他事。
季如琢带她到客厅,拉开椅子,唇畔有淡淡的笑容弧度:“今日我下厨,做了浓浓最爱吃的江南菜,赏脸尝一尝?”
姜浓抿了抿淡红的唇,顺势坐了下来。
不吭声也不搭理人,拾起精致雕刻的银筷子,冷淡的模样就好像过来是为了吃这口饭的。
近乎全程都是季如琢在找话闲聊,从哪道菜用了新煮法,到米饭软硬,再到这鱼肉咸了些。
姜浓细嚼慢咽着米饭,眼睫纤长忽然一垂,剔透的泪珠顺着尾端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她自幼被汪婉芙训过,习惯哭都是压抑无声的。
季如琢端坐在对面,这水晶灯太亮,将她满脸的泪照得刺目。
他神情僵滞,未聊完的话题也止住。
可姜浓的眼泪止不住,如透明的小珍珠般往下坠,砸在碗里的饭粒间门,她低头继续吃,喉咙被哽得几乎全身都在发抖,手指紧握银筷。
“浓浓。”季如琢过去,近乎是屈膝跪地的姿势,到她跟前。
“你跟我说一句话,好不好?”
姜浓隔着眼中的泪雾去看他,璀璨的灯影下将季如琢的脸构成了清晰完美的轮廓,瞧着异常苍白,她过许久,才压下那股哭腔问:“解释呢?”
费尽心思布局,将她送到傅青淮手上的解释在哪里?
姜浓坐着不动,视线也固执地没移开分毫。
季如琢儒雅如孤竹般的身姿继续屈膝在她跟前,垂着眼,惯来温润含蓄的眸子藏了许多未知的东西,半响,他声音浅低说:“我起初不识傅青淮,也是在古董拍卖会无意间门遇到一次,稍作打听了身份,才推算出他是你心心念念多年的救命恩人……”
姜浓将唇咬的泛白:“继续说。”
季如琢重新看向她,已经恢复平静道:“浓浓,我知道你听到外界一些传言很生气,但是我和傅青淮之间门没有色权交易,只是、将你清清白白介绍给了他。”
“藏月那场拍卖会,借住的别墅以及你哄我,找傅青淮去接仕女图。”姜浓声音极轻地,接过了他的话,笑不出来,强忍着泪:“如琢,你这么用心良苦的推波助澜,就是为了让我报恩?”
季如琢认下:“是。”
姜浓不信,是半个字都不信:“这不是清清白白的介绍,这不符合你性格,你怎么会让我用这副声音,甚至是——”
她后半句话难以启齿,甚至是拿身体去报傅青淮的救命恩情?
季如琢却不肯多言,见她泪意悬在嫣红的眼尾,想用纸巾帮她擦拭去。
姜浓哭腔浓重,那股火气从心底滋生出来,她不让,一把将屈膝在眼前的季如琢推开,连带精美的刺绣桌布也被连带拽了下来。
昂贵的碗碟和未动几口的菜都砸在极华丽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浓是动了怒的,蓦然站起身,被璀璨冰冷的灯光笼着她纤细发抖的身影。
清冷冷的美人音,字字质问他:“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季如琢没有预防她会发作,手掌心也猝不及防地压在了碎碗里,冷冽发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顷刻就渗上一抹幽深的红。
他没吭声,反倒是公寓的门边传来了苏荷声音:“如琢!”
……
苏荷得知姜浓已经知道自己被送给傅青淮的事情,是临时赶来救场的,连一身淡金色重磅丝缎的晚礼服都没换下,提着裙摆跑进来,先前披在肩膀的大衣也掉了。
她不在乎冷不冷,赶忙地护住季如琢,看他伤了更是紧张。
随即,又是翻箱倒柜找药箱子,又是如琢如琢的喊。
有苏荷在,方才紧张的气氛竟莫名被缓解了下来。
姜浓目光垂落在季如琢带血的手掌上,湿润的眼尾微微一颤,顿时没了声。
“姜浓。”
苏荷大小姐脾气向来霸道,但是这会儿自知是季如琢理亏在先,语气放的柔和了些:“事已成定局,你和傅青淮要没这命中注定的宿命姻缘,就算如琢用一百场拍卖会将傅青淮请来也没用呀,说到底,是你们夫妻两口子都互相……呃,见色起意。”
她一时脑子短路,把心里想法冒了出来。
客厅的气氛略显尴尬,特别是季如琢把她拽到旁边:“别乱说话。”
“我哪里乱说啊。”苏荷偷偷的去看一眼姜浓秀气挺直的身影,忽然想到什么,唇间门溢出了疼意,那染着精致指甲的手也捂住了肚子。
“完了,我肚子疼——”
姜浓站着未动,清冷的脸色不太好。
显然季如琢也觉得苏荷这演技有点假,正要提醒时。
苏荷直接丢出了个劲爆的,装成病美人一般地扑倒在他怀里:“如琢,我我刚才被吓到了,哎呀,要流产了……”
……
苏荷一口咬定就是怀了季如琢的孩子,要去医院。
还得孩子的生父,全程陪同。
“我陪你。”姜浓替她捡起地上的大衣,举止温柔地给苏荷裹上。
从她清丽侧颜的表情看,似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还拿了车钥匙,对愣在原地的季如琢说:“苏荷怀孕了。”
季如琢看向怀里装死到底的女人,略有些无可奈何。
公寓的门被打开,寒风自外吹来,姜浓裙子露出的一截白皙的脚踝凉到刺骨,她乘电梯往下走,清晰地直直坠落感浸没她的心头,走出去时。
季如琢清润的嗓音在旁问了句:“你和傅青淮之间门——”
“我没想好。”
姜浓垂眼走向前方的车子,开门又关上,人是坐在驾驶座上,拿出手机导航医院地址时,看到屏幕亮起了数条未接来电,还有下一秒继续打进来的。
她面不改色点了拒接,很快傅青淮三个字就彻底消失在眼前。
……
“三哥,我掐指算了下你今晚,还是得跟我喝一杯。”
楚绥就想看傅青淮打脸的样子,硬是要跟他同车去接姜浓,谁知道巧了不是,在新闻台中心楼下等候了近一个小时,都没等到人。
最后他看有个操着口散装粤语,乌发过耳的娘娘腔路过,直接降下车窗敲了敲:“姜浓认识吗?”
梅时雨寒冬腊月的天气下,为了保持风度还穿着极薄的精致西装,被打断跟人语音聊天,握着手机回头看到是楚绥,傲娇的嘴脸瞬间门变得平和了:“楚总。”
“我认识你?”
“访谈啊。”梅时雨提醒他。
楚绥半天才回忆起是有过一面之缘,这位既是新闻台的主持人那肯定认识姜浓了,于是狐狸眼扫了下坐在车内不言笑的傅青淮,又转而问车外的梅时雨:“姜浓还没下班?”
“提早走了。”梅时雨一手挡风,以免将他精心保养的脸给吹伤了,连带粤语的口音都在寒冷的空气里有点咬字模糊,他说:“姜主播在医院呢,好像是流产了……”
第44章
医务室内。
苏荷软酥酥没骨头似的靠在季如琢怀里, 借着大衣遮挡,悬着色泽绮丽手镯的雪白手腕就势探入到了他衬衫里,先前在公寓被割伤, 没注意有一两滴溅到了丝质面料上,犹如朱砂红般灼人。
她很单纯地想去擦,却被季如琢力道极柔扣住了腕间。
苏荷抬起被妆点得明媚的眼,恰好对视上男人,她说:“我说过,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这次要没闹了出怀孕, 季如琢怕是不好脱身。
只是苏荷悄声咬耳朵说完, 目光随之悄然地一眼又一眼的往站在门前的姜浓那边飘去。
姜浓耐心等医生来了, 先安排给苏荷做检查。
她情绪很冷静,仿佛将一切愤怒都克制着了这副清丽的外表下, 举止从容, 言语间也细声细语的, 只是执意要苏荷检查就算了,未了,眼尾的余光如水掠过了季如琢。
静半响。
音色听上去清清冷冷,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前些年你烟瘾重,正好也一起检查下。”
苏荷下意识地看向季如琢反应,脑袋瓜子蓦然间生出个主意:“这家医院副院长我熟,你听她的去身体检查,我到时候弄个假病历, 说你生病了——姜浓肯定舍不得继续生你气。”
怕被听去, 她极小声。
季如琢微垂头听,颀长脆弱的脖颈在冷灯光下莫名有点凉,侧影却保持半抱着的姿势未动, 抬指,惩罚似的捏捏她耳垂。
“假怀孕又闹个假病历,你跟你父亲学商,就学了这些?”
苏荷耳垂泛起不可忽视的微灼烫意,下意识地喃喃说:“我爸在家里说过,我生下来所有的智商都渡给了这副好皮相了。”
没往外说,是给她这个洛城苏氏首富独女留一点儿颜面。
季如琢目光落在她清晰明媚的眉眼上,倒没有接话。
就当苏荷以为他不会去检查全身时,后腰被手掌非常轻柔拍了拍:“起来吧,今夜姜浓惹不得,你我还是听她安排的好。”
姜浓是眼看着季如琢去检查的,她拿着衣服物品就站在偏窄的走廊上等,露着一截白而细瘦的手腕,低垂着,许久都没有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先从医生那儿解放出来的是苏荷。
她捧着纸杯的热水寻到姜浓身影,踩着高跟鞋小跑过来,发出了簌簌声响:
“还是你能治的住他。”
这毫无铺垫的一句话,引得姜浓低垂的柔软睫毛抬起,看到苏荷一边小口的吹着热水,一边慢悠悠说:
“他烟抽的凶,早八百年我就想押他来医院检查了,回回都未遂,还不如我家小老头听话。”
烟瘾这个,让姜浓面色恍惚了下。
她和苏荷都同时默契地想到了数年前,季如琢若不是给好友掌眼天价古董被骗,险些连在鉴宝界的名声事业都毁于一旦,也不会染上了烟瘾,数年都戒不掉。
气氛静下会儿。
苏荷与她并肩几乎挨在一起,就靠站在走廊的墙壁前,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姜浓,你比我幸运,至少你嫁给了心上人,你瞧我?”
她仗着出身首富世家,当初靠着一份天价情人契约,得到了背负着巨额负债的季如琢,却与他的情就止步于此了,始终不能如愿以偿地跟他出现在那巴掌大的结婚证上。
“你和傅青淮即便初识不清白了点,好歹最后关系名正言顺了吧,要说情人,我和他才是。”苏荷不避讳跟姜浓谈这点,反正那点破事儿,都瞒不了这位的。
姜浓轻声问:“如琢这样、后悔爱他吗?”
苏荷迟迟不接受家族安排的联姻对象,又是唯一的未来继承人。
她将青春都心甘情愿押注在了季如琢身上,却打动不了这个生性薄情的男人,最终结局输得一塌涂地可能性很高,这是苏家所有人都告诫她的事实。
但是苏荷摇了摇头,反问道:“姜浓,你会后悔爱上傅青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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