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水迷踪
六个人里面有三个学神,除了成绩最好的萧樾之外,所有人都很满意这个配置。
距离期中考倒数七天,星期三晚上。
阮芋上洗手间的时候,偶然听9班女生在隔间里聊萧樾,说他一边准备期中考,一边还在练球,因为考试一结束就要去九中参加市级联赛的第一场淘汰赛云云。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阮芋特意观察了下窗外。
铃声响过没多久,就看见萧樾背着书包经过12班教室,走离操场近的东侧楼道下楼。
他习惯性往12班教室里扫一眼,恰巧对上了阮芋的视线。
萧樾没有多作停留,径直掠过12班,然后再给阮芋发消息:
【你在发什么呆】
眼睛圆溜溜直愣愣的,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看见他经过的时候突然把嘴闭上,眼睛睁得更大。
可爱的要死。
阮芋:?
她很快回复:【我哪有发呆!你又为什么往我们教室这边走?】
萧樾:【去踢会儿球】
阮芋:【噢】
阮芋:【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晚上还要去踢球】
隔了两分钟,对方才回:【现在报备来得及吗?】
只听哐叽一声轻响,阮芋把手机丢进桌兜,没过多久又捞出来,红着一张脸继续打字。
许帆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做你的手机真惨。”
阮芋一个字一个字发送【关!】【我!】【屁!】【事!】,抬眸对许帆说:
“我的手机壳很厚,摔不坏的。”
原以为萧樾不会再回,没想到当阮芋收拾好书包准备走的时候,他忽然发来一张照片。
一轮圆月静卧在幽黑天幕中,淡薄的轻纱萦绕它,画面似真似幻。
是他随手拍到的,今晚的满月。
许帆敲阮芋桌面:“不走吗?”
阮芋愣了会儿,摇头:“你们先走吧。”
许帆刚想说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人和你一起?”
“不知道。”阮芋没有正面答复,“今天的学习任务都完成了,我随便逛逛再回去。”
舍友们走后,她留在教室看了会儿教辅书,过了约莫十分钟才离开。
晚自习后的操场没有照明,借着环校路和校外马路昏暗的路灯灯光,阮芋看到一群雷打不动的夜跑人,一边听英语听力一边有节奏地奔跑,草场上依稀映出三四个人影,默契地传球配合,或者横来一脚精彩的抢断。
并不是什么系统性的练习,只是单纯地每天碰两下球,延续脚感,免得比赛时太过生疏。
中午和傍晚的时间,萧樾都用来陪阮芋他们自习,要不然凭他复习的高效率,其实不至于在深更半夜才挤出一点时间踢球。
浅踢了一刻钟,身体才刚热起来,差不多就散场了。
有个高二学长凑到萧樾身边揶揄道:“黑灯瞎火的踢几分钟球都有人来围观你。”
场边零散站着六七个女生,大部分是9班同学,萧樾都认识,拿书包的时候经过她们面前,淡淡地点了下头,就当打招呼。
女孩们很快散开,萧樾背起书包,原路折返到她们刚才停留的地方。
阮芋两只手交挎在胸前,即使只有昏暗微光,依然将她的脸映照得莹白柔亮。
“我还以为你没看见我呢。”她小小声说。
萧樾:“我还想问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他只是朝她走过去,她就吓得恨不得躲到他们班女生后面。
阮芋心说,我还不是怕你们班女生把我剥了,一群人放着期中考不复习,几点了还要眼巴巴跑来操场看你踢球。
夜里风凉,刚运动过散热太快,萧樾低头把校服拉链稍微拉起来些,淡声问她:
“要来怎么不和我说声?”
阮芋傲娇道:“我闲逛来着,恰好走到这里。”
萧樾笑:“再逛会儿吗?”
他声线很低,却清晰得仿佛能沉入肺腑。
阮芋又缩起脖子了,心跳怦然,小幅度点了点头。
夜跑的学生渐渐散了,操场上愈发空旷,没什么人注意他们这边。德育处巡查的老师走哪儿都带个大电筒,几分钟前才查过操场附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到这边。
阮芋揣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攥进掌心,心虚得好像做贼。
第48章 树荫
横穿半个操场来到环校路, 一排铁栅栏之外便是未经开发、静谧荒芜的村镇街道。
校道两旁的梧桐新叶碧绿,一眼望去枝叶略显稀疏,大约要到春末才能长成葱郁的浓阴。
相较之下,远处那棵高大的香樟显得成熟而宽广, 无论春夏秋冬, 永远都是茂盛蓊郁的模样。
阮芋走得比萧樾稍慢半步。
他的肩膀很宽, 挺拔又利落,将校服撑出直刷刷的肩角,阮芋用眼睛帮他丈量肩宽,视线顺着手臂滑下来, 落到探出袖口的, 修长清瘦的左手上。
就一瞬,她紧忙收回目光, 躲在校服口袋里的指尖微微发烫。
“宁城什么时候能热起来啊?”阮芋随便找了个话题,“在我老家, 四月份都开始穿短袖了。”
萧樾脚步一顿,与她并肩:“五六月的时候肯定热了,宁城在长江沿岸,夏季还是很长的。”
阮芋:“长江沿岸算是南方还是北方?”
萧樾:“偏南方。”
“这里也能叫南方啊?”阮芋挺惊讶的, “那北城呢?北城肯定是北方了吧?”
萧樾对她匮乏的国家地理知识表示无奈:“是,北城很北。冬天有大面积供暖的城市一般都属于北方。”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有供暖的城市。”
阮芋忽然对北城起了兴趣,“北城的冬天有多冷呢?会下雪吗?是不是非常干燥?从暖气房里出去的话肯定很难受吧?”
萧樾耐心地解答了她的所有问题。
原本长得瞧不见尽头的环校路眼看就走过了一半, 两人都默契地放慢脚步, 有时甚至停下来,一句话说完了再走。
阮芋:“听劳动他们说, 你老家在北城呀?”
萧樾:“嗯, 小时候住过一段时间。”
阮芋:“难怪你的口音和他们都不一样。”
萧樾没想到她还会注意他的口音:“哪儿不一样了?”
阮芋想了想, 脆声答:“感觉你的舌头比他们的都灵活,很会卷儿。”
萧樾:……
她说完“卷”字还跟个怪里怪气的“鹅”化音,听得萧樾想笑。
视线落到她唇上,娇小又饱满的两瓣唇,颜色像刚洗净的樱桃,鲜红亮泽,唇珠圆润,随她笑容张弛,仿佛花瓣飘落水面,轻柔地舒展开娇艳的身躯。
萧樾移开视线,轻咳了声,嗓音莫名哑了几分:“你观察得倒是仔细。”
阮芋还有关于北城的问题没问完:“北方人每天喝那么多冷风,性格是不是都比较豪爽呀?”
“就那样吧。”
萧樾评价不高,“人的性格和地域关联不大,主要还是看教养和学识。”
他的评价听起来很中肯,阮芋却莫名觉得,他对家乡人好感度很低。他说他在北城并没有住太久,那么传递给他不舒服感受的,多半是围绕在身边的亲戚。
阮芋发散思维,甚至疑心萧樾从前在大家庭里生活的时候是不是受人欺负了。
记得他家里很有钱,父亲应该算得上富豪,北城豪门多是支系庞足的大世家,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各种门阀之争手足倾轧数不胜数,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萧樾的童年说不定过得很悲惨,从来没有感受到爱,所以才养成了他这种没人情味的性格……
阮芋就这么默默脑补了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未来她会知道,她脑补的这些其实并没有发生,萧樾的父亲自小受宠,萧樾自己也曾有过非常幸福的童年。
但她的第六感没有错,萧樾在北城萧家活得很不舒服。这个大家庭中,有比她想象中更离谱的东西存在。
见她莫名开始神游天外,萧樾忍不住碰了碰她的胳膊:
“想什么呢?”
阮芋回过神:“啊,我在想北城的事呢。”
萧樾:“你对北城很感兴趣?”
阮芋下意识说:“一般般啦,越想越觉得这个城市干巴巴冷飕飕,非常不适合我生存。”
萧樾:……
他脊背蓦地僵了僵,眉心扯出浅淡的一道褶。
“那你以后想考去哪里?”
萧樾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回老家吗?”
阮芋闻言,蓦地抬眸瞄了他一眼,恰好撞见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垂下来,眼底暗得不透一丝光,阮芋心口倏然一缩,心脏搏动的声音重重敲在耳膜。
她刚才好像说了什么很荒谬的话。
阮芋感到口舌发干,轻轻舔了下唇角:
“应该不会回老家了。我妈在这边生意做得很好,我的主治医师也在这边……噢,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一点慢性肠胃病来着,不严重。”
萧樾点了点头:“w省确实有点太远了。”
阮芋不明就里地仰起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