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满池
安佳遗憾地哀嚎一声,苏青杳笑道:“佳佳想骑骆驼吗?”
风有些大,热浪卷席着骆驼堆里的古怪臭味迎面而来,安佳理了理遮阳的口罩,期待又犹豫:“有点臭……”
这点味道对苏青杳来说倒是习以为常,安佳摘下墨镜,苏青杳看出了她眼里的渴望,笑了笑:“骑上就不臭了。”
楼祁双手插兜,戴着墨镜立在一旁,抿着唇默不作声,周围往来的游客经过都要看他一眼,小声讨论着他。猜测他是不是私底下来游玩的明星,或是网红,见他头转过来又红着脸低头快步离开。
骆驼停靠站味道实在难闻,楼祁微微拧眉,带着点不耐,听见苏青杳的话,忽的低声问:“你想骑骆驼?”
苏青杳听到他的声音愣了:“啊?是佳佳想骑。”
“你骑过吗?”楼祁没理会她的话,自顾自问。
苏青杳默了半秒,摇头。
“行。”楼祁点点头,快步往买票窗口施施然走去,队伍不长,很快他就拿着两张骆驼票回来,交给管理员,管理员牵出两头骆驼来。
安佳好奇地看楼祁:“你不玩?”
楼祁看着站起身视线和自己差不多的骆驼,不屑地笑:“它走路还我快吧?”
被他臭屁到,安佳翻个白眼,转身在管理人的帮助下骑上骆驼,惊呼一声,稳稳坐在两个驼峰之间,欣喜地低头向苏青杳喊:“小蝉,好高啊!你赶紧上来!”
苏青杳胆子不大,见到这眼神古怪的动物,小心靠近,管理员是当地人,年纪较长,在一旁抬手示意她扶着自己的手臂。苏青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它不会踢我吧?”
“你慢了它会踢你。”管理员开玩笑道。
这话让苏青杳脸色一白,怔住了。身后楼祁轻啧一声,上前挡住了管理员,侧头和他说:“你稳住骆驼。”
说罢,没等苏青杳反应过来,矮身从苏青杳后背和腿弯处抱住苏青杳,将人稳稳抱起。苏青杳惊呼一声,他面不改色,直接将人抬到驼峰附近的高度,苏青杳急忙坐了上去。
一晃神,苏青杳惊吓间已经坐稳,心脏还在剧烈跳动。骑上骆驼时身子一歪,她头上的帽子滑落,掉在了沙地上。
后腰和腿弯处,楼祁碰触过的地方像仍有力道压在那,她下意识低眼看他。楼祁站在背光处,他不知何时摘下了墨镜,眸色深深盯着他,嘴角勾勒着熟悉的慵懒笑意。
他弯腰,长手一勾捡起帽子,抬手递给苏青杳。见她看自己,楼祁挑眉,下巴一抬:“苏老师,祝你旅途愉快。”
一阵风吹过,高温下竟带着凉意,卷起苏青杳黑长的头发,在她脸上肆意。苏青杳一双清透明亮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楼祁的手。
阳光下,身体遮挡的阴影里,苏青杳弯下腰,伸手去接帽子。她的影子落在楼祁的身上,纤细,柔软。
像她拥抱住了他。
楼祁忽的收手,一手握住苏青杳伸过来的手稳住她的身形,长手一抬,将帽子戴在了她的头上。楼祁个高,苏青杳弯腰低头,两人视线几乎持平,大大的帽檐挡住两人挨近的脸,以及视线。
阳光金灿灿的,透过帽子纤维缝隙投进来,像一个小世界,只有两人。
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像是回到南高图书馆二楼的角落当时的心情。苏青杳瞳孔放大,看着帽檐里,楼祁放大的,清隽的脸,以及一双带着笑意和慵懒,漆黑的双眼。
明明嘈杂的旅游景点,此时像是万籁俱寂。
她听见楼祁金属质感的嗓音,低声呢喃:“苏老师,我在月牙湾等你。”
风拂过,穿裙子的旅客惊呼。眼前一阵恍惚,楼祁已经退后半步,嘴唇勾起,眼里带笑,下一秒戴上墨镜遮住了眼眸中复杂的情愫。
已经前进几米的安佳回头喊:“小蝉,快点儿啊!我们出发啦!”
苏青杳应了一声,骆驼缓缓抬步跟上,苏青杳低头,嘴唇干涩,不知胸口哪里来的一股气,说:“不等我也可以的。”
楼祁一怔,苏青杳已经移开视线,骆驼慢慢远离。
离开地面,灼热的沙地没有从脚上直达热度,除了晒,体感却是清凉不少。苏青杳回头,看到楼祁还在原地静静看着。
楼祁看着驼队离开,从口袋里找出一颗透明糖纸的薄荷糖。早上从玻璃罐里拿出来的。
他嘴里含着薄荷糖,唇齿间含了冰块似的,冰得刺舌,齿尖用力,“啪”地一声,糖碎裂开,,清凉的甜腻在口腔里炸开,糖果碎片尖锐,划伤舌尖,和着腥甜的铁锈味。
糖没吃完,她不会回来。
作者有话说:
迟一点还有一章,还在写。
最近互动好少,大家是不是都阳了(不是,哭泣
第34章 融化
月牙湾在煌城还有个名字, 叫情人湾。
相传盛唐时期,长安城有一对情人私奔,出了玉门关后失散,约好在月牙湾相遇。
“我在月牙湾等你。”像一句承诺, 更像一句情话。
如果当时他的眼神再温柔上一分, 月亮都要融化在他眼里。
稳住心神, 苏青杳收回视线。坐在骆驼驼峰间,一晃一摇地, 绕过一座高大的沙丘。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高低起伏的沙丘平滑,金灿灿得炫目。风拂过沙丘,顶部有黄沙飞舞漫天。
苏青杳对着这样的景色看了一年, 早已习惯,但在骆驼上还是第一次, 很新奇的体验。
压住帽檐,苏青杳抬头看,听见前方“咔嚓”一声,安佳转身给她拍了张照片。苏青杳小声喊她:“小心点。”
“放心, 我坐得很稳。就是屁股有些硌得慌。”安佳咧嘴笑道, 又拍了几张苏青杳的照片。
长长的骆驼队伍, 缓缓前行, 苏青杳逐渐和安佳并排, 驼铃“铛铛”轻响,安佳收好相机, 看了眼手机, 听见苏青杳笑着说:“佳佳, 这几年我有从顾霆哥那收到你的明信片。”
安佳拉相机包的拉链手一顿, 轻咳一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看苏青杳。像是怕什么人听见,安佳坐在骆驼上四下看了看,上身靠近苏青杳才小声说:“那个……小蝉,我也不瞒你,那十几张明信片,都是楼祁的。”
苏青杳愣住了,狂风呼啸,帽子被吹飞,她抬手抓住,手攥紧帽檐。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眼前一阵昏暗。
“我们不知道你在哪,但我猜顾霆哥知道你的去向,所以尝试着托他寄给你。楼祁知道后,每去一个地方就会买当地的明信片。”
“他知道你不想见他,所以明信片上很多话,都是托我写,再转寄给你的。”
因为心虚,安佳不敢之后不敢多说话,只是在快抵达月牙湾的时候,轻声说:“小蝉,我们知道其实找到你或许只有一步之遥。楼祁找过顾霆很多次,次次都吃闭门羹,后来不知两人聊了什么,他没有再找过顾霆。我也问不出原因,他只说怕你不高兴。”
“其实他这八年,一直在找你。”
那十几张明信片,有时候几个月就有一张,有时候一年不过一张。
但苏青杳一直记得那上面的文字,短短的,浅浅的,却情深意切。
她记得最清楚的是这样一句话:【拥有花朵的人不需要神祗。】来自佩索阿。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写这些话的人是谁。只是她刻意忽略。
驼队抵达月牙湾,不大的绿洲,自然和沙漠土壤化基地不能比,但在沙漠里有这样一湾澄澈碧绿的池水,四处还有芦苇荡,像海市蜃楼一样,游客们的交谈声都不敢放大,怕惊扰到这片景色。
楼祁等在月牙湾前,在安佳的教导下,帮两人拍照。
拍完照,楼祁将相机交给一个年轻女孩儿,让她帮忙给他们三人合影。女孩红着脸看着取景目镜里,高大英俊的男人迈着长腿走到两个女孩身边,没有犹豫,站在了戴大帽檐帽子的女孩身边。
这个女孩儿清丽漂亮,眼神澄澈,在楼祁靠近后往另一边女孩挨得近了近。
拍照的女孩喊着:“3、2、1!”按下快门。
镜头里,高大隽逸的男人忽地低头,视线沉沉地看着身旁的女孩儿,嘴角带笑。
女孩儿握着相机看着液晶屏的照片愣了,安佳跑过来看照片,道了声谢谢,在看到照片后轻咳一声。楼祁和苏青杳走过来,苏青杳问:“拍得好看吗?”
楼祁笑着说道:“看安佳这表情,应该是不怎么样,删了重拍吧。”
幸好帮忙拍照的女孩儿已经离开,安佳瞪了他一眼,轻啧一声:“没事,楼祁不值得入镜。”
楼祁笑眯眯地看着远方的沙丘没有反驳。
回程的途中,安佳去上了趟厕所,刚走出几步,手机震了震,楼祁发来一条信息:【照片记得发我。】
安佳咬牙切齿,仰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回复他:【滚!】
楼祁和苏青杳等在便利店旁边,躲在阴影处。苏青杳把长发放下,重新扎了个马尾辫,露出的后颈被晒得通红,楼祁看得心疼,低声问:“后颈晒红了,晚上可能要脱皮。”
苏青杳摸了摸,触摸带着刺痛,她习以为常地笑了笑:“没事,经常这样。”
“防晒霜给我。”楼祁摊手,目光认真。苏青杳愣了,下意识从包里掏出递给他。
他挤出硬币大小的乳白色防晒霜,冷声道:“低头。”
苏青杳终于看明白他要做什么,连声拒绝,楼祁挑眉:“你自己擦得到?还是想等安佳回来?我挤出来的都浪费了。”
苏青杳面露难色,楼祁轻声叹道:“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帮你忙。”
她到底是心软,又不好意思再拂了楼祁的好意,把马尾辫撩起,低头露出泛红的白嫩后颈。
楼祁抿着唇,素着一张俊脸给她擦防晒。微凉的手指带着冰凉的乳液触及她微烫的后颈,一阵电流从后颈蔓延至四肢百骸,鸡【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皮疙瘩缓缓蔓延开,苏青杳咬牙低头,不知不觉间,耳根子已经通红。
安佳笑着小跑回来,就看见红着脖子耳朵别开脸不说话的苏青杳,而楼祁勾着唇靠在一旁心情极好的样子。
她狐疑地打量楼祁,一掌打在他手臂上:“你欺负人了?”
楼祁懒洋洋地笑:“怎么可能?我哪敢欺负苏老师。”声音低哑慵懒,带着暗示,苏青杳耳廓红得透明。
吃完晚饭,苏青杳留在酒店陪安佳睡了一晚,两人彻夜长谈,抵足而眠,聊了很多很多。
安佳考上美院,留在了江城,和周旭阳,楼祁天南地北,散落两地。三人很少见面,但经常一起打游戏,到了假期才能聚一聚。苏青杳离开后,安佳就对顾霆死心了,但依旧见一个爱一个,也成功追到过两个看上眼的帅学长,但恋爱没多久,滤镜消失就没了乐趣。
楼祁嘲笑她,就是喜欢男生不喜欢她的样子,犯贱。安佳觉得自己的确是犯贱。
大学毕业那年,她不知怎么的,迷茫又抑郁,觉得自己一事无成,没人喜欢自己。周旭阳放下考研的事,跑来江城陪她玩了一周,带她散心,告诉她,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不喜欢她,但他做不到。
她一个冲动,和周旭阳酒后乱性,之后就在一起,这四年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无数次,但还算好,这会儿感情还没小破裂。
两个女孩儿躺在一起,台灯灯光暖暖的,照亮一隅。安佳抬手张开五指,中央空调风轻轻吹着,她低低说:“我觉得我不一定爱周旭阳,但他很听话,对我好,我一定是喜欢他的。”
苏青杳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袋下,笑着看她:“那你爱过谁呢?”
安佳拧着眉想了想,摇摇头:“好像都不是爱。不过我一定是爱你的,小蝉!”
看着安佳亮亮的眼睛,苏青杳眉眼带笑,翻身将台灯关上:“妈妈也爱你,睡吧。”
安佳被逗得哈哈大笑。
爱与喜欢不同。
喜欢是患得患失,妄想索取,爱是情难自禁,狼狈不堪。
苏青杳闭上眼,仿佛看见那条幽静的巷子,青石板路凹凸不平,少年骑着小电驴带着女孩儿前往光明的大道。
那是喜欢的样子。
安佳在煌城待了三天就回了北京,她的过敏症状吃了药也不见好转,被周旭阳一天催八百遍,连买了十张机票要她回京。熬不住周旭阳的催促,安佳依依不舍离开。
彼时苏青杳正好基地忙着招待专家考察团,只能微信里遗憾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