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三娘
挂了电话,庄缇文又揪着应隐回到工作中。
“方导的《天经地义》定档五一了,五月大盘热,有两部引进片要上映,顺利的话延一次密钥,能延到端午。他送了十二个路演清单过来,我看了下行程,差不多压缩在一周结束。”
主创参加首映路演,正如片名所讲的,是天经地义。要是缺席,或者微博转发宣传不积极,少不了又是一阵血雨腥风。应隐对这些工作向来配合,让庄缇文代为安排就好。
“剩下一个Musel北京旗舰店开业,你跟他们互动挺好,Jeffrey也会过来,邀请你参加剪彩和之后的after party。他们暂时没有亚洲代言人,也许是个机会,你看你要不要去?”缇文有商有量,对这么好的商务机会也不热切,要换麦安言,非得押着应隐过去。
上一次Jeffrey给做的时尚大典白裙高靴红毯,被国外一家专业榜单评为了“年度十大最佳红毯”之一,在一众仙裙里鹤立鸡群,很出圈。新店剪彩站台也不算什么累人的活,应隐首肯,让缇文帮她答复过去。
缇文抱起平板,吁了一口气后笑起来:“别的工作我能推的都帮你推了,你昨天刚出组,好好休息。”
碰完行程,外头天色也暗了,两人走出办公室,乘电梯直下负二车库。剧组的商务车在等着,要带两人去赴宴。这场宴就不是杀青宴了,出席的导演栗山、总制片庄缇文、影后应隐,以及海外发行巨头ARP的执行总裁Ellison。
片子只是刚杀青,谈发行为时过早,但庄缇文思路清晰,从某人身上学会了走一步预埋十步的做事方式,因此这个局是她组的。作为陪同出席的,还有香港电影制片协会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栗山也邀了些华语电影届重量级的制作人、出品人,将这一场宴抬到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应隐是不敢贪杯了,酒再好喝也忍着,但这儿敬一下,那儿碰一下,动不动就cheers,到了十点多,也头重脚轻起来。
缇文送她下楼,康叔开的港·3已经在候着了。应隐蒙好了口罩,熟练地从商邵那边上车,身子一歪,扑了个空。
“嗯?”她眼神迷茫。
康叔和缇文一起扶她坐好,让缇文帮她扣好安全带,继而解释道:“少爷还在公司,让我先送你回去。”
车开出去不久,应隐喝完一小瓶矿泉水,问:“康叔,我们去等他下班好不好?”
康叔从后视镜中瞥了她一眼,确认她还清醒着,便酌情说:“少爷最起码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
商邵放了商檠业这么久的鸽子,又害商檠业睡了快两个月的次卧,一回集团,商檠业把他的会议从早上八点安排到了晚上十点,全是最高级别,全得执行董事列位出席。至于这多出来的一个小时,是商邵用来签批公文的,因为商檠业说明早九点他要看到他的思考和批示。
一想到即使香港总部董事长办公室的灯灭了,商檠业也不过是回到了次卧辗转反侧,商邵心态很稳。
“没关系,我们就去楼下等他。”应隐抽出湿巾,将沾染晚宴酒气的脸细细擦了一遍,又补上了口红。
迈巴赫在深夜街头亮起转向灯,转而往CBD方向。
康叔顺着应隐的心意,没通风报信,同时体贴地问:“要不要去楼上等?楼上有休息室。”
“不要,万一看到有别人给他红袖添香。”
康叔咳嗽一声:“……那您更得上去亲自看一眼了。”
确实,她还没见过商邵的办公室长什么样呢。
她问康叔要了卡,记清楚商邵办公室的楼层,并再三谢绝了康叔要送她上去的好心。
下车时,高跟鞋崴了一下。
康叔:“……”
“没关系没关系,”应隐拂了下面,深呼吸,“我可以。”
“口罩。”
“对对。”应隐接过口罩,“几楼来着?”
康叔不得不第五次重复:“六十八楼。”
应隐默念两遍,用他的卡刷开电梯厅。正有一部电梯停在负三,应隐进去,刷卡,趁自己忘掉前迅速按下了数字。
高速电梯有多快,她的心跳就有多快。
他会不会嫌弃她不请自来,打扰了他工作?或者说……觉得她没有边界感?应隐想回去了。可是电梯中途一直没人搭乘,便径直载她到了六十八楼。
勤德置地这栋楼是宁市CBD地标之一,但办公楼层只到六十八,更高的则托管给了知名奢华酒店。应隐原本担心到了地方还得找一会儿,电梯门一开,就知道自己担忧多余。
只有一间办公室的灯是亮着的。
电动百叶帘是半阖状态,光影虎纹似的透出来,倒映在外间的灰蓝色地毯上。
应隐的脚步很轻,怕惊醒他。
靠近门边才看清是个套间,外侧玻璃墙的卷帘拉着,想必是每日处理来访、来电事宜的行政秘书办公间,里面那间的门则关着,铬色名牌上写着「执行董事」。
应隐轻拧开门,走进去,敲响了里面那间。
宽大的电脑屏幕在某一页方案展示上停了许久,一侧分屏则是一张密密麻麻的英文报表。商邵的视线一直没离开,仍在思考中,只是略分了些神问:“哪位?”
好公事公办,听着很沉稳,有些冷。
应隐换了种声线,有些妩媚,说:“邵董,这么晚了,您要不要吃点宵夜?”
商邵怔了一下。
他的团队里,并没人敢用这么妩媚的语气跟他说话。但说到底这么大的集团,男的女的,不妨碍有人藏了其他心思。
“不用,谢谢。”他语气无异地推挡回去,也没兴趣出去看一眼。
“真的?”应隐抿了下唇,有点委屈,有些娇气:“您这么晚不下班,您夫人不生气?”
商邵:“……”
HR怎么招人的?谁提的需求?谁写的JD?谁负责初面二面终面的?把这里当会所了吗?
三更半夜的没人给他使唤,他只能推开椅子起身,亲自去门口记住这张脸,好让人资部门明天找她约谈。
门开时,执行董事的脸黑沉得吓人:“你是哪个部——”
应隐双眼迷离,仰起的眼底灯辉明亮,流淌的恐怕全是威士忌:“我是您的家政——唔!”
她被一把打横抱起。
“哪个家政服务到办公室,嗯?”
“商先生给的钱多……”应隐胡说八道,编不下去了,埋他颈窝。
商邵抱她到沙发。她坐着,他站着,牵住她手,与她指尖勾缠。另一手撑着靠背,雾霭似的眼沉沉凝她一会儿,似笑非笑。
“又喝了多少酒?”
应隐谨慎地比出一个“1”,“一杯威士忌,满的。”
“怎么不让康叔送你回去?”
“我想见你。”
商邵伸出手,指背在她光洁脸上流连滑下:“见到了,然后呢?”
应隐委委屈屈地抿起一点唇,闭起眼时,落到商邵的气息里,继而落进他的吻里。她不自觉迎合,抬起手,将他黑衬衣下的颈项和身躯都搂得很紧密。
她唇齿间很甜,舌尖被勾出来时,水红的,看上去水光充盈。
商邵吻过她的唇角,□□她的耳垂,沙哑地问:“里面穿的什么?”
“晚礼服。”应隐垂了手,带着他的,一起解自己风衣的腰带。
风衣没有扣子,蝴蝶结一开,衣襟也跟着散开,晚香玉的沉郁甜香匀散开来,带着她身体的热。
她挑选晚礼服总是很简约大方,深粉色长裙,挖肩高领,十分古典,偏偏两处肩头都打了细致的高光,灯光一照,圆润而水光潋滟。
商邵的掌心贴着她的肩膀抚摸一阵,复又吻她。这次从耳垂吻到了颈侧。高领碍事,倒没有剪裁得很紧,被他一指勾下。应隐也配合,脖子仰得很高,由他吮弄,在他越来越滚烫的气息里,自己也变得湿热起来。
她有些抖,觉得羞耻,因为这空间空荡,充满了严肃禁欲的气息。
“别……”
商邵轻笑了声,撤了手,在她唇角亲了亲:“别什么?没有在办公室做这种事的习惯。”
应隐面红耳赤,衣裙都乱得很,偏他在这里装正人君子。
商邵却真回办公位了:“还剩三个方案,你先在沙发上睡一觉。”
喝了酒确实容易困,应隐安静了会儿,眼眸真披阖下来,侧卧到沙发上。入睡很快,不知睡了多久,被人轻柔抱起。她以为好了,迷蒙地问:“回家了吗?”
“还没。”
“嗯……?”她困懵了,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商邵抱着她回工位,要她侧身坐自己怀里,指腹揉了下她唇:“在我这里睡。”
“什么啊……”
商邵难以解释。她躺在那里,牵动他心神,看方案和思考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没几分钟就分神。看一眼她,既觉得她柔软,也感受自己心底的柔软。
总想抱一抱她。
不是浅尝辄止地抱,是把她搂在怀里,禁锢着,不允许她动弹,不允许她逃脱,能感受到她血肉的那份沉甸甸的拥抱。
应隐稍微清醒过来:“没有你这么工作的……”
“为什么没有?现在有了。”
“很不像话,不成体统。”
“这话只有商檠业才敢说。”
应隐对他的名字快应激了,瞳孔瞪大:“不能被他看到!”
商邵笑了一声:“好,不让他看到。”
应隐很认真地为他担忧:“这样会没效率。”
“我说了算。”
有没有效率、什么方式有效率,真的是他说了算。他说到做到,专心致志。
应隐又想起在森林里的听雨。炉火温暖,雨势磅礴,他也是这样搂她在怀,给她掩一张薄毯。戴着那副银边眼镜,看海德格尔看得认真。
那时还不如现在呢,因为她薄毯下的身体片缕未着。
在安静的半小时中,商邵真的批完了那些没完没了的方案。
应隐偶尔睡,偶尔醒,怕自己流口水,很有点偶像包袱。见商邵在关页面,她让自己清醒一会儿,想起来说:“罗思量说我有一封信落在了阿恰布。”
商邵的动作毫无凝滞,点了关机,问:“什么信?”
“说是从香港寄的,是一位林先生,但是写错了门牌号。是不是康叔寄的?你让康叔寄的?”
商邵面不改色:“没有。”
“嗯。”应隐点点头,“我想也是,那时候我们分着手呢,你怎么会让他给我寄信?”
“我们没有分手。”商邵纠正她。
应隐将脸仰起,看了他一会,闭上眼:“好吧,那你忙完了,亲我一下。”
商邵一手抚着她的脸,一手揉着她腰,吻的方式和力度都十分符合深夜。
应隐气喘吁吁,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背靠他胸膛的模样了。那礼服挖肩的地方开得很大,几乎到了胸腔的位置,从侧面看,是恰到好处的一点性感,偏又是很高贵的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