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其他人都去哪里了,徐念呢?萧野呢?
在他们的视角里,她现在又是什么状态呢?她也消失了吗?
还是说,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其实都只是她的幻想,是从来不存在的。
可是不对,那一幕幕的画面分明那样的真实。
梁挽颐在原地踌躇着,四周太安静了,静到死气沉沉,给她的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她不确定自己还能勉强保持着冷静的状态在这个地方坚持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接下类会遇上什么。
她紧咬牙关,终于鼓起了勇气,迈出脚,走下了讲台。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梁挽颐小心翼翼地在空荡荡的教室里转了一圈,但教室里除了冷冰冰的桌椅什么都没有,她并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教室里没有窗户,除了屋尾的一扇门外,再没有能通往外界的途径。
梁挽颐又不死心地在屋子里找了一会儿,最终不得不放弃,看来她必须要推门走出去,才能有新的发现。
她走到了门口又犹豫了起来,也许她并不一定非要调查出个什么来,也许她在原地等待,就能等来生机。
她皱着眉,天人交战了半天,还是伸手按住了门把手,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谁又能保证在原地等待就是绝对安全的呢?
她按下门把,用力将门推开,屋外的景象瞬间撞入她的视线,但预想中的那条旧民居的走廊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看到了一条漆黑幽深的通道,通道沿深向不知名的远处,隐在黑暗里,视线无法触及。
梁挽颐的脑海里闪过了两个字——“未知”。
她不知道这条通道是通往哪里的,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的,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她什么都不知道,这种未知感令她心底生出恐惧的同时,又克制不住地产生了好奇心。
好奇和恐惧的两种情绪交织碰撞着,梁挽颐很清楚地知道,不管她做出多少挣扎,她也一定会迈出脚步,向着通道中的未知走去。
也的确如她所想,她很快就抬起脚,遵循着心中的想法,走出了房间。
周围的光线陡然一暗,但却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条漆黑的通道是正方形的,非常规整,它的黑并不是因为暗,而是因为构造通道的物质本身就是暗沉的黑色,那是一种让人感到绝望的、绝对的黑色,是可以吸收走一切光源的色彩,仿佛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尽头,也好似填塞在世界的缝隙之中。
梁挽颐突然就联想到了之前被反复提到的那个词——“世界的漏洞”。
当她联想到这个词时,她就彻底明白了过来,她此时此刻似乎真的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漏洞。
她猛地回头看去,她刚刚推开的那扇门、走出的那间房间果然都消失了,她身后变成了和面前一样的,正方形的黑色通道,前后一致到让她根本分辨不出前后来。
路只有一条,她必须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五十个红包
第96章 ①⑧
梁挽颐没再停留, 她选定了一个方向就开始往前走。
她的脚步起初很慢,但视角所及的每一寸都是一模一样的色彩和质地,眼前单调的画面让她逐渐对空间和距离产生了一种错乱感。
不知不觉间, 她的脚步开始越来越快,最后竟然直接在这条狭窄的通道里奔跑了起来, 可是前路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墙壁在她的余光里倒退,她却总有一种自己站在原地没有丝毫移动的错觉。
梁挽颐心底的恐惧愈发浓重, 可那又不是单纯的恐惧情绪,而是恐惧夹杂着探知欲的兴奋。
疯狂上涌的肾上腺素让她无法判断出她的战栗到底来自于恐惧, 还是来自于兴奋。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更加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找不到出口,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也许她会被活生生困死在这里, 也有可能她会就这样一直跑下去, 直至这个世界彻底停止运转。
密闭漆黑的色调让梁挽颐很快出现了头晕目眩的症状, 她好像看见了一些奇怪的光影,斑驳的色块迅速在她面前闪过。
她连忙停下脚步,扶着墙想要休息一下,可那些画面却并没有消失,它们还在她眼前闪烁着, 逐渐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目光中再看不到幽深的通道和漆黑的墙壁。
梁挽颐茫然地瞪大了眼睛,恍惚间发现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仍在通道里疾速奔跑着。
不、不对, 不能用“奔跑”这个词来形容, 而应该说是“移动”。
她在疾速的移动着, 但她的腿根本没动。
梁挽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运动是相对的,这和选取的参照物有关,她分明没有动作,却依旧在通道里移动着,只能说明......这条通道在移动!
梁挽颐猛地转身向后看去,身后也同样是跳动扭转的光影,她死死地观察着四周,不敢眨一下眼睛,她逐渐明白过来,她并不是头晕眼花了,而是因为奔驰在她身旁的通道速度太快,模糊成了一片片的光影,这才投映在她的视线里,取代了原本的漆黑之色。
她仿佛站在一条由光影色块构成的隧道里,茫然无措。
好在高速运转的隧道很快发生了变化,那些斑驳的色块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不再只是混乱的像素点,而是变成了有序的画面,像视频一样在她眼前播放,可是此时此刻的梁挽颐正陷在某种空洞的状态,那些画面投入她的视线如过眼烟花般,根本无法进入她的大脑,也无法被她理解。
伴随着那播放着的画面,她的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乌乌泱泱、咿咿呀呀,很难从那些怪异的强调里分辨出什么有用的内容来。
梁挽颐只能努力睁大眼睛,企图让视线聚焦,去理解那些让她看不懂的内容。
她看着看着,就觉得太阳穴传来了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感,她下意识捂住了脑袋,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也就在这一刻,周围的声音骤然一停,闪烁的色彩也如退潮的水般迅速流失,梁挽颐只觉脚下一空,紧接着她就被可怕的失重感淹没了,她原本所站立的那条隧道迅速分离瓦解,而她则向着不知名的深处坠落。
直至这一刻,那些未能被她的眼睛所理解的画面才突然开始被她的大脑消化。
爆炸的信息量猛地灌入她的大脑,让她几乎已经没心情再去关心她到底会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看到了幽静的湖水,环山绕林;看到了成片的白桦林;悠远的草甸上,羊群和牛群吃着草;远山的野鹰盘旋而过......
她看到了漫天大雪将天地塑性;看到了繁星围绕的玻璃长廊;看到了仿佛拥有着生命的巨大建筑......
她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在塔拉津发生的那些事,一幕幕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她像陷入了一片漩涡中,被无数力量拉扯着。
她知道她所丢失的记忆还不止这些,她只要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回走,她就能看到更多内容,比如说五年前,她和陶馨雅几人在塔拉津经历过的事,可正当她要迈出脚步,继续探索下去时,她却好像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
“梁挽颐?”
“梁挽颐?”
呼唤声由远及近,不停旋转运动的世界突然在这一刻归于平静,像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梁挽颐的意识逐渐回笼,她发现自己并没有下坠,而是跪在地板上,双手撑地,不停地战栗着。
她忍受着从四肢百骸传来的撕裂感,痛苦地睁开眼睛,她的视线中充斥着猩红的血色,她看到有血迹滴落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溅出一朵朵艳色的花,她反应了一下,才突然明白过来,那些血是从她身上淌下来的。
她颤巍巍地抬起手,顺着血滴下坠的轨迹,很快覆上了自己的脸颊,她的手指果然触上了粘腻湿润的血迹,顺着她的鼻子、眼角、嘴角往下淌。
她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词——七窍流血。
她背过手,用手背不停擦拭着自己的自己脸上的血。
“梁挽颐?”
她又听到有人在叫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陌生,又好像有些熟悉。
她强打起精神抬起头,就见一个人半蹲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目光继续往上移,她就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她一瞬间汗毛倒立,整个人后仰着坐倒在了地上,满脸的惊恐之色。
对方笑了笑:“别害怕,我是真的陈莺,可不是什么披着人皮的怪物。”
没错,这个突然在梁挽颐面前出现的人正是她好久没见过的老同学,陈莺。
梁挽颐整个人维持着后仰的状态,手掌按在冰凉的地板上,手腕都杵得有些发酸,但她没动。
她缓缓扭动脖子,看向了四周。
这是一间卧室,卧室里摆了不少家具,单人床旁边立着衣柜,衣柜对面又摆着书桌和书柜。
整间屋子充满了浓重的生活气息,单人床上的床单被睡出了人形的褶皱,被褥被团起扭在一旁。
书桌上摆着不少翻开的书籍,还有纸笔,地上也掉落着不少被写废的纸张。
书柜里的书更是被翻得乱糟糟的,有些书甚至不是竖直着摆放着的,而是被随手摞成了高高的一摞。
很显然,这间卧室一直都有人居住,而住在里面的人正是梁挽颐面前的陈莺。
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梁挽颐之前所在的那间教室是由客厅改装成的,而她在通过扭曲的通道后,又到达了这户人家的卧室......
“你真的是陈莺?”梁挽颐声音沙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和怀疑。
“当然,”陈莺点了点头,她不知从哪拿了块湿毛巾递给梁挽颐道,“先把脸上的血擦擦吧,你现在的样子可真吓人。”
毛巾被叠成了方块形,梁挽颐迟疑地伸手接过,慢慢压在脸上擦拭着,这过程里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陈莺身上,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个窟窿来。
陈莺则很随意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了床边。
梁挽颐很快又注意到了陈莺穿的衣服,那是她非常熟悉的款式,白大褂,和当初在那个奇怪的生命体中,徐念所穿的是同一种,分毫不差,就连白大褂里面的内搭也是那种绿色的手术服。
梁挽颐很混乱,一方面她回忆起了在塔拉津时发生的事,想起了徐念,另一方面她又要将那些记忆和近期发生的事结合起来,最后,她还得时刻关注着眼前的陈莺,提防着这个不确定因素。
她根本没办法在这一团团的迷雾中抓住最关键的线索,她的确恢复了记忆,但可惜的是,她只想起了前段时间前往塔拉津时,在那里经历的一切,却并没能回忆起五年前她和陈莺几个在塔拉津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当她在记忆的长河里往前追溯时,陈莺突然从半路上截住了她,将她拉入了这间卧室。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记忆是的确可以被她巡回的,这点其实是非常奇怪的。
梁挽颐记得徐念给她讲解失忆的原理时说过的那些话,他说失忆并不仅仅只是记忆的丢失,而是时空的改变,是因果的扭转,是那些她曾经历过的事情在时间线上被彻底被抹除了,而非那些事真实发生过,只是她不记得了。
既然事件都已经被抹除了,她又为什么会想起来呢?从客观角度来讲,那些经历应该已经被打上了“未发生”的标签。
所以她忆起那些来难道是因为那些事情又被定义为了“已发生”?就像是把已经删除掉的文件从回收站里恢复......
还是说,客观的事实其实没有发生改变,只是因为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拥有着违背现实规律的视角,只要是有过痕迹的事,不管是否已经被删除了,都被笼统地认定为“已发生”。
梁挽颐能感觉到这个地方的矛盾之处,就好比,陈莺明明在她前往塔拉津之前,是被怪物替代的状态,她在塔拉津寻找日记本时,又亲眼看到真正的陈莺被怪物拖走,她从塔拉津回来后,陈莺的状态又变为了大学刚毕业就意外去世了。
可此时此刻,陈莺却又完全无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所以......到底哪段描述才是正确的?
还是说这些描述其实都是正确的,梁挽颐面前的这个陈莺,就是处在一种“既是又是”的状态,正如现在的她也处于一种既没有经历过塔拉津的事,又能记起一切的状态。
梁挽颐的视线又开始在卧室里移动,她试图从有限的细节里判断出最多的信息。
卧室的墙壁上开着半人高的窗,被厚实的窗帘遮挡着,那是遮阳效果极好的双层窗帘,黑压压地盖着,将所有的光线都挡在了外面,将整间卧室显得像一处低矮幽暗的地下洞穴,让人分不清楚此时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
这间卧室让梁挽颐觉得非常违和,但她其实也说不清楚到底有哪里不对劲。
“梁挽颐,”陈莺主动开口了,“你可以一件件地问,我都会解答的。”
她的态度很友好,暂时也没有要对梁挽颐发起攻击的倾向。
“我们现在交谈的目的是,打消你对我的怀疑。”
梁挽颐轻抿了下唇,只停顿了一下,就道:“那就先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老同学。”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