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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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①⑨
从陶馨雅找上门开始算, 梁挽颐一共见过陈莺三次,此时此刻正好就是第三次,而这三次里, 陈莺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
“先从半个月前说起吧,”梁挽颐道, “你说要打消我的怀疑, 那就解释一下你当时为什么坑害我。”
陈莺的脸上并没出现什么意外的神色,她点了点头:“你说的情况我大概知道, 可是你说的那个我,并不是我, 它的确如你猜想的那样, 是伪装成我的怪物。”
梁挽颐稍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陈莺, 就听她继续道:“正如你所见, 我现在的状态是躲在这间观测室里出不去, 或者说,一旦我出去了,我肯定会被它们抓住,它们就是利用了这点,占据了我的身份, 妄图以此为突破点, 入侵我们的世界。”
“为什么要抓你?”梁挽颐问道。
陈莺笑了笑:“还能为什么,无非就是我知道得太多了。”
梁挽颐皱眉思考着她的话, 她觉得更加奇怪了:“按照你的意思来看, 你称我们脚下这个地方为观测室, 而你躲避在其中, 也就是说它是一个避难所的定位, 可是这里不是隶属于深空降临协会吗?你怎么会躲到这里?”
陈莺没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是怎么看待深空降临协会的?”
梁挽颐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似乎是一个有着某个奇怪目标的团伙,看起来不太正常,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协会和我不是同一个立场。”
陈莺笑了笑:“那我要是告诉你,我是这个协会的会长,你会怎么看待我?”
梁挽颐一下子紧张起来,警惕地盯着陈莺。
陈莺像是没看到她的反应,她甚至很淡定:“听我说吧,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虽然是深空降临协会的会长,但我其实是一个不被其他成员承认的会长。”
“梁挽颐,深空降临协会产生的初衷绝不是现在这样,”她的表情逐渐变得沉重,“协会一开始只是由一群普通人创立的,就像五年前的我们,我们只是透过朦胧的纱雾隐约窥见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想要去探索更多的真相而已......谁知道这个做法会那么危险,我们吸引来了它们的注视,协会已经完全被它们控制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莺的话无疑是让梁挽颐震惊的,但她还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问道:“你说的‘它们’是指实体吗?”
陈莺点了点头:“现在的深空降临协会已经完全成了实体入侵现实的突破口,我这个会长,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在上任会长把这个位置交给我时,整个协会也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了。”
梁挽颐又想开口问,陈莺却先一步打断了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先听我慢慢说吧,因为你失忆了,所以我们需要从五年前的伊始开始梳理。”
陈莺说着就站了起来,她走到书桌旁坐下,拿出纸和笔来冲梁挽颐招手。
这间逼仄的卧室实在有些乱,梁挽颐迈过地上的废纸和扔得横七竖八的书,站到了陈莺身后,看着她在白纸上画下了一个小圆点。
“这是五年前,也是一切的开始,”陈莺稍顿了一下,又道,“也许我们不该把它称为时间的最开始,而是因果的最开始,毕竟未来同样是可以影响着过去的。”
陈莺的笔尖一下下戳在那处圆点上:“五年前,我们还只是几个最普通不过的大学生,可就是这样普通的我们遇上了这个世界上最为诡异的情况。”
“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挽颐问道。
“那些事情我可能没办法跟你明说,”陈莺偏过头来看她,“那会使得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间观测室瞬间崩溃瓦解。”
她道:“我只能简单地跟你说个大概,当时的我们看到了真相,黄采芹也是因此而死的。”
“你说什么?!”梁挽颐很吃惊,“真相不是......”
带有污染吗?
陈莺道:“带有污染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实体......”
“或者换个说法应该会更容易理解,”陈莺叹了口气,“真相从来都是客观存在的,而实体借助它们自身的特质,依附在真相上,如同最阴邪恶毒的寄生虫,所以只是知道真相并不会有任何伤害。”
“那真相是什么?”梁挽颐追问道。
“真相无法在我们的世界被说出口,只有在机器里面才能将它完整地描述出来。”
机器,又是机器。
“所以机器又是什么?”
陈莺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你去过机器的,就在不久前。”
梁挽颐怔了怔,随后就明白了过来,陈莺指的是那个巨大的、古怪的、仿佛拥有着活着特质的生命体。
陈莺继续道:“事实上,更准确地说,我们在五年前窥探到的真相,并不是真相的全貌,或者说,并不是真相原本的模样,而是被我们曲解后的真相。”
“当然也得亏于此,实体才没能顺着真相污染我们几个,举个通俗的例子,就好比福寿螺和田螺的区别,福寿螺里充满了寄生虫,田螺里则没有,福寿螺代表着真相,我们吃的是田螺,两者非常相似,但又不是同一个东西,这是我们的幸运,也是我们能成功走到现在的重要原因。”
梁挽颐忍不住道:“你的比喻很生动。”
陈莺因她的话露出了几分感伤:“你忘了吗,我大学的时候,次次语文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她的提醒倒是真的让梁挽颐想起了一些零星的过去,但也只是稍纵即逝,她突然生出一种隐隐的失落感来。
陈莺轻轻叹了口气:“过去的我从没料到过我的生活会变成现在这样,自然也不会去刻意记住那些生活琐碎,如今恍然回想起,那些稀疏平常的过往,竟也成了再也无法拥有的珍宝。”
她只是这样感慨了一句,也没等梁挽颐说什么,就又继续回到了原本的话题上。
“我们可以分成两个方向,”陈莺伸出了两根手指,“一个方向是我们,另一个方向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个深空降临协会。”
“我们起初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正常人,我们吃了田螺,毫发无损,而深空降临协会的成员则吃下了福寿螺,也不出意外地受到了寄生虫的污染,变成了现在这样。”
陈莺道:“虽然我说我们是幸运的,但这种幸运其实是一种必然,就像深空降临协会会走向现在也是一种必然。”
“我们和他们一样,同样是朝着真相的方向探索,但不同的是,深空降临协会在创建的伊始就给予了深空积极正面的意义,且期盼着它们的到来,也因此,他们才会给协会命名为‘深空降临’,这个名字也注定着他们必定不可能逃开污染。”
“而我们的开始始于塔拉津,我们对真相的曲解来自于一份刻意的引导,有一个力量在背后帮助我们。”
“是什么?”梁挽颐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答案。
“你对他应该很熟悉,”陈莺缓缓吐出了那个名字,“2179。”
竟然真的是他,梁挽颐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陈莺给出的答案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但她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一种异样感来。
“所以2179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梁挽颐问道。
陈莺点头:“2179是绝对站在人类阵营的,我们可以接受他的帮助。”
“可是他不是一个人。”
“你还看不出来吗?他本来就不算人类。”
梁挽颐道:“我的重点是‘一个’,而非‘人’。”
她想说的是他不止一个,而不是他不是人。
“你不用纠结这个,”陈莺道,“每一个他的立场都是一样的,或者说,‘不是一个’只是你在从你的角度,以人类的方式去理解他,事实上,他从客观角度来看,就是‘一个’。”
梁挽颐神色闪烁了一下,并没往下接话。
陈莺接着道:“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非常重要,但在我讲述之前,你必须要先知道一个前提。”
“......那就是,我们当初错误理解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陈莺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变得无比凝重:“我们认为,这个世界是一个牧场,而2179则是管理牧场的农夫,他们在世界规则的协助下,观察我们,饲养我们,然后在我们当中挑出合适的人类,捕捉到机器中,再装盘打包,端上实体的饭桌。”
“所以......这是错误的?”梁挽颐很迷惑,她记得她在第二次失忆之前,曾隐约触及到过五年前的记忆碎片,也确实是如陈莺描述的这样。
陈莺点头:“完全错了,它的所有立场都是错的,但它在事实上又无限接近于真相。”
这个说法太难以理解了。
陈莺道:“你现在不必太深究真相到底是什么,因为你一定会在最后知道一切,而我要说的是,我们五年前,在得到了这个错误的真相后,到底做了什么。”
梁挽颐就见陈莺重新握紧笔,从她刚刚在白纸上画出的原点上,引出了一条线。
“也许是因为我们当时太年轻了,也许是因为黄采芹的死亡使得我们变得冲动,我们做了一个计划。”
“什么计划?”梁挽颐顺着她的话问道。
“杀死2179,关闭机器。”
即使梁挽颐已经有过了很多的猜想,但她还是止不住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们......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计划?”
陈莺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还能为什么?想要拯救世界,不想看着我们的朋友死得不明不白......”
“我们竟然想要去拯救世界吗?”梁挽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陈莺“嗯”了一声:“其实我现在想一想,也觉得那时候还挺天真的,就我这样的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有想要去拯救世界的想法?可真正迈出这一步后,我又发现,做了也就做了,好像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而且也不一定会成功。”
“真是没想到......”梁挽颐微垂下眼帘,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我刚刚是想反驳你的,我想告诉你我不可能是你说的那样,我这个人,向来冷血无情,怎么可能会有拯救世界的想法,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同学的死亡而怒发冲冠?”
“那为什么没有真的反驳呢?”陈莺的眼神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感。
梁挽颐也笑了笑:“我仔细想了想,又发现,我可能也没我想的那样了解自己,我也不敢保证我真的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冷血无情向来是她给自己贴的标签,但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她并不如她想象得那样情感淡漠,只是在很多时候,她想成为那样的人。
就像小时候父母去世,她一个人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的时候,她总在想,要是她没有感情就好了,这样就不会伤心难过了。
她从不主动去交朋友,现在的她身边也没有一个朋友,但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群人,走进了她的人生,被她认定为了自己的朋友,她也的确可以为了她的朋友付出很多。
比如,不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再比如,跟她们一起拯救世界......
陈莺被梁挽颐的话逗笑了,她笑得很是肆意,但笑着笑着,她的眼眶就有些酸涩了,她眨了眨眼睛,感慨道:“梁挽颐啊,你还真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呢,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算了,”她又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在这里跟你伤春悲秋,怀念过往,太矫情了......反正选择已经做出来了,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倒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况且我们也不可能让她们几个死得不明不白,不是吗?”
梁挽颐大概有些明白她五年前为什么会和陈莺几人成为朋友了,虽然她总想摒弃那些被她认定为懦弱的情感,但她心底仍旧怀揣着一份对崇高的向往。
她可不是会去抵触拯救世界的人。
“那么我就来说说我们当初的计划吧,”陈莺道,“计划其实很简单,但必须要由你执行,因为你是特殊的。”
梁挽颐曾听到过这个形容,她不禁问道:“我特殊在哪里?”
“因为你是我们当中唯一一个去过机器的人,也只有你能够再次轻松地到达那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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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②O
梁挽颐微愣, 她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理由。
陈莺慢慢讲述了起来:“那天我们去塔拉津湖玩,但因为上游的人太多了,我们就顺着路一直走到了下游。”
“下游人很少, 但路也不好走,且湖边石路泥泞, 黄采芹不慎跌了一跤, 落入了水中,还好我们及时把她救了上来, 她当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回去之后就开始发烧。”
陈莺慢慢讲述着:“我们照顾了她一晚上, 本来是计划着第二天带她离开村子, 去镇上的医院开药的,但是她后半夜就退烧了, 还嚷嚷着不想这么快结束这场旅行, 说什么都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