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扁平竹
片刻后,她委屈巴巴的提着裙摆走向更为偏僻的后门。
一道门挡着,只有上方写着安全通道四个字的提示牌冒着荧绿色的光。
那天的第二次遇见,是在滕丝雨被叫去帮忙跑腿,买一些水回来。
比赛的剧院后面是一条窄小的巷,她随便推开?一家便利店的门,买了一塑料袋的矿泉水。
提着那兜水回来,脚步却因为目光的停留而一同?驻足。
窄巷昏暗,两旁的路灯只有寥寥几个是完好。
而此?时,就在坏掉的路灯下?,滕丝雨看见那个宛如神话一般的周凛月,靠在一个少年的怀里哭到?不能?自已。
她身上还?穿着舞蹈服,是黑白的配色,水墨画一般的潦草线条将整条裙子衔接。
瘦削的肩哭到?轻颤。
夜里寒气重,少年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此?时低了头哄着怀里悲伤落泪的少女。
本就被夜色反复稀释的灯光越发暗沉。
她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凌厉的下?颚线,以及弧度浅淡,却明显带着无限温柔的唇。
哪怕看不清脸,可?遥遥看去,他挺拔傲然的身材,松弛清雅的气质,无一处不吸引他人目光。
周凛月在他怀中被衬得娇小,大约是怕她冷,他用自己身上的外套将她拢住。
这样的姿势,让她靠的更近。
他轻抚她的脑袋,又低头去为她擦眼泪,轻慢的笑,被距离冲淡,落到?滕丝雨耳边时,只剩下?沉淀后的温柔。
“在我这儿,小月亮永远都是第一名?。”
如果不是手机的震动声在提醒她老师的催促,滕丝雨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停留,观看很久。
这是一处,任谁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的场景。
回到?后台时,滕丝雨始终都看着那道门。
直到?它再次打开?,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成人组的比赛即将接近尾声。
刚才还?眼泪泛滥的周凛月怀里多出一个淡粉色的玩偶。
某个知名?品牌的联名?,当时全球限量,一共只有两百个。
偌大中国也分只得三个。
那个品牌在女生中非常受欢迎,那个玩偶更是从发行前就备受关注。
不管去哪里,几乎随处可?见的标志。
学校里的女生遗憾道,可?惜只发行了两百个。
甚至连山寨的盗版都卖到?缺货。
可?滕丝雨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娃娃是国内限定只有三个的其中一个。
周凛月抱着娃娃,小口吃着手里的甜甜圈,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她脸上的眼泪早被擦净,脸颊微红,厚重的舞台妆都掩盖不住。
偶尔低头看一眼手机,唇角洋溢的弧度,是她一个外人看见,都觉得幸福的程度。
明明输了比赛,可?她好像还?是第一,冠军是刚才那个少年颁给她的。
滕丝雨想,冠军的奖牌,到?底是那个娃娃,还?是她手里的甜甜圈。
对周凛月来说,可?能?仅仅只是冷夜里的一个拥抱。
第24章
老小区的电路不是很稳, 灯管总是一?闪一?闪。
滕丝雨的思绪被这毫无规律的闪烁拉回?现实?。
游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你问我答。
氛围不算十分浓厚,好在?并没有冷场。刚开场,蒋素婉就接连抽中两张鬼牌, 林昭像是为了故意让她出?丑,问她第一?次告白被拒是什么?时候。
她脸色微变, 颇为尴尬的笑了笑:“你觉得我这张脸看着像是会主动倒贴的类型吗?”
林昭笑着提醒她:“当着这么?多观众的面, 可不能撒谎哦。”
蒋素婉牙都要?咬碎了,要?不是摄像头对着, 她真的会直接爆发,卷起?袖子和林昭大战三?百回?合。
“哈哈哈。”她羞涩的捂嘴轻笑, 企图用这种方式来减少尴尬, “好像是.....上周吧。”
林昭挑眉, 吹了下口哨。
就差没直接在?脸上光明正大写下“嘲讽”二字了。
到了第二轮, 蒋素婉一?颗心?时刻悬着, 生怕鬼牌又被自己抽到。
直到那张黑色的牌被周凛月翻开, 她才松了一?口气。
刚被林昭摆了一?道的怒火此刻直接转移到周凛月身?上。
蒋素婉不打算放过她, 逼问道:“第一?次分手是谁提的?”
没有直接问她有没有谈过恋爱,而是直接问分手是谁提的。
一?个问题能够同时得到两个答案。
周凛月男粉很多, 大多数都是男友粉。
或许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所以大众默认她没有谈过恋爱。
蒋素婉才不信她一?次都没谈过, 她就是要?借着这档节目揭开她所有的伪装。
林昭皱眉打断她:“你问的什么?鬼问题,换一?个。”
蒋素婉不依不饶:“我又没问你,我问的是月亮。而且你刚刚问我问题的时候怎么?没说换一?个?林昭,你可不能太双标。”
这话一?出?, 就算林昭想帮周凛月说话都没立场了。
这样的问题,周凛月迟疑地抿唇, 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紧闭着的房门。
晌午的太阳正晒,客厅窗帘早被拉开。
木地板上铺开一?层亮色的暖阳。
每个人都沉默等待的安静当中, 周凛月轻声作答:“我提的。”
众人从这三?个字里得到两条讯息,所以,她不光谈过恋爱,甚至还甩了对方。
-
自从父母离婚之后,那是他们第一?次发生那么?吓人的争吵。
周凛月在?房内,一?门之隔,听见母亲在?客厅里面砸东西,以及她歇斯底里的嘶吼:“你就是这么?照顾凛月的?如果不是我看了她的手机,你是不是永远都发现不了?”
周凛月有记忆起?,他们的争吵频率保持在?一?周五次。
家里的碗碟半个月就得重新置办一?次。楼上楼下的人甚至已经习惯了他们的争吵。
从前还会过来劝劝,时间长了,也只是在?周凛月将那些碎碗碟包好拿去楼下扔掉时,笑着和她打声招呼:“幺儿?,你爸妈又吵架了?”
周凛月沉默一?会,点了点头。
可没有哪次争吵,比那天的更加激烈。
“你还有脸说,凛月判给我之后你有管过她吗?包括接她上下学,送她去训练,这些不都是我在?做?你偷看孩子手机你还有理了是吗?”
这话像是触碰到她的逆鳞,女?人声量拔高:“什么?叫偷看,她是我女?儿?,她在?我这儿?有什么?隐私?要?不是我看了,这段恋情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我说她青荷杯怎么?犯了那么?低级的错误,我看就是被早恋影响的。”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当初怎么?不把凛月留在?身?边?宁愿打官司都要?和我争凛绪。”
“还好我没有把凛绪留给你,孩子在?你手上只会被养废!我当初怎么?就瞎眼看上你这么?个无能的男人。”
“我无能?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争吵演变成无端谩骂,和相互指责。
周凛月蹲坐地上,捂着耳朵,不去听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爱人,深知什么?话能变成刺穿对方最锋利的剑。
直到后面,好像还动手了。
妈妈哭着离开,爸爸顶着被挠到满脸血的伤口进?来。
没有严厉的呵斥,他心?平气和的告诉她:“你还小。”
可是她已经十八岁了,过了九月,她就会成为大一?的新生。
她张了张嘴,她想告诉爸爸,秦昼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可那些话最终还是在?爸爸失望的眼神里,尽数吞咽。
他们只是习惯了掌控她的人生。
一?旦发现她偏离了原本规划好的航道,就会觉得自己的威严遭到了侵犯。
周凛月从小就是在?这样的高压下长大的。
窗外是厚重的夜色,远处的灯光让天空呈现空灵的幽蓝,几粒星星单调的挂在?天上。
他们从白天吵到了晚上。
爸爸说:“你是我和你妈妈全部的希望和心?血,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吧?”
他们让她知道,他们今天的争吵都是因为她。
并且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分手。
周凛月突然想到他们刚离婚的时候,为了争夺抚养权闹得不可开交。
持续半年?的官司。
为了争夺姐姐的抚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