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块糖粘糕
担忧被发现后不能继续,却又更加期待,等到那个时候,简封的视线一定是看向她,乃至于在往后生命中,都永远不会忘记她这个人。
简封听着,修剪圆润的指甲都深深印刻在掌心软肉之中。
带来细微刺痛,却让他的大脑愈发清醒。
面对温南岸期待的目光,他摇了摇头,后退一步。
“不,我不会带你去简家。”
警笛声呜呜作响,从山脚响起,逐渐接近。
让温南岸倏而蹙眉,神色有些惶然,“你报了警?!”
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她不想承认,但简封明明那么喜欢郁昭昭。
为什么在得知是她做的之后,不亲自动手?
简封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半,在躯体中厮杀斗争。
一个满心恨意,恨不能现在就扑上去杀了面前伪装多年的女人。
另一个却冷静到近乎残酷。
温南岸想要的,他绝对不会做。
“我不会记得你,也不会被你所困扰。”
简封眉眼缓缓归于平静,是心死,“是我对不起昭昭和菀宁,等到她长大,我用自己的命向她们赔罪。”
“而你,永远不配得到我的注意力。”
原本还稳操胜券的温南岸脸庞骤然扭曲,“不,绝不可以——”
她还想要往前扑到简封的身上。
霍时川眉眼一厉,猛地抬腿踢去,踹在温南岸腿弯处,让她不受控制跪跌在地,膝盖狠狠磕在沥青路面。
几乎是一瞬间,轻薄的雾蓝裙摆就染上星点血色。
即便痛到几乎失声,温南岸还是不放弃,额角沁着汗,用手撑着地面想往简封那边爬去,“哥哥,你不想知道她的事情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不看我……”
第173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棠岁晚是跟着后面那辆警车一起来的。
简封早早就考虑好了,提前报了警,只是警车暂时等在了山脚下。
霍时川和棠岁晚保持着通话,等听到外放的那一句“报警”,警车才鸣起警笛。
她下车时,正好看到简封神色漠然地踢开温南岸想要攀附的手。
在温燕山难看的脸色下,穿着警服的几人压住温南岸,利落的给她扣上银手铐。
“温南岸,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温南岸踉踉跄跄地被拽着起身,目光还一眨不眨的盯在简封身上。
原本柔婉的声音都尖锐刺人,“你为什么不看我?哥哥……”
眼看着简封看也不看她,温南岸疯狂的挣动起来,连手腕肌肤被手铐磨破出血也不在意。
“你只要像我们最初见面的那样,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画画就行了,所有接近你的人我都会处理,你为什么要看她?哥哥,是你害死了她,你说自己那么爱她,其实是你害死了她!”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温南岸太清楚提到郁昭昭对简封的影响了。
她的声音太过尖锐,刺得耳朵生疼。看着简封狠狠闭眼、摇摇欲坠的模样,棠岁晚连忙上前几步,扶住了简封的手臂,低低喊他,“姥爷,您别听她说的。”
简封扯开一抹苦笑,轻拍了拍棠岁晚的手。
目光深深的凝视着那双有些相似的桃花眸,仿佛想通过它,去看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我知道。”
温南岸也跟着看向了棠岁晚,她眼眸亮得惊人,连身旁两个警察都摁不住她,“我就知道,你这双眼睛,早晚会坏事。”
像是破罐子破摔,温南岸倏而又咯咯笑了起来,“那是你的母亲吧,那双眼睛也真漂亮,和郁昭昭一个德行。”
“看着那个男人的时候,全都是喜欢。”
“让我一下就想到了郁昭昭。”
简菀宁的逃脱在她的意料之外,叶家人跑得太快,温南岸那时手上还没太多的人,只能随手放弃。
但叶家人是她特意选中的,他们重男轻女、小人作态,想来那个小崽子不会太好过。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多年再见,那小崽子不仅长了双漂亮眼睛,还有了相爱的人。
温南岸借口有问题想问医生,静静在门口看着。
看着简菀宁捧出自己亲手做的便当,然后被清朗端方的男人握住手亲了一口。
他们感情那么好,简菀宁只是做个再简单不过的蛋炒饭,也被丈夫半是心疼半是欢欣、拥在怀中温言软语,“偶尔做一次就行了,给我送饭累不累?家里请了阿姨,不要累着你。”
满眼爱意。
就像当初的郁昭昭和简封。
她也是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借着学画的由头,手掌轻触。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绿意,两人脸上都带着羞涩,眼神相撞,无声传递着情意。
让她握紧了手,满心的黑暗念头在胸腔中疯长。
明明是她最先认识的,被温家长辈带着来简家做客,和伙伴捉迷藏时,误入了一处堆满了颜料和画布的房间。
正在好奇打量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润男声,“你是哪家的小孩?”
她被吓了一跳,差点被旁边的东西绊倒。
是那个男生扶了她一把,眉眼柔和温润,说话也是极有礼貌的,“这是我的画室,小心。”
她自小聪慧,知事得早,从来落落大方。那时却莫名不好意思,闷头跑了出去。
却又缓缓停下脚步,绕到另一侧的窗户边,小心往里打量。
看到那个男生坐在画布前,耐心地调着颜料色彩,然后轻巧落笔。
她看了太久,好像从那一天开始,知道了什么是月亮。
月亮怎么能独独照耀在别人身上呢?
他理应高高在上、居于云端,永不多情。
所以,她愉快地让那个男生永远交不到朋友、永远独身一人,她永远能看着他静静作画。
直到那一年,她出去比赛了一个月,回来后就发现,她的月亮,被旁人沾染了。
甚至连月亮也悄悄动了心,倾斜下肆无忌惮的温柔与偏爱。
——那就毁了吧。
……
温南岸交代得很坦诚,清清楚楚说明了是怎么用简封出事的消息哄骗郁昭昭出门,又联系人将她远远送走。
简菀宁被她卖给叶家人后,郁昭昭被她逼着写下了那封寄给简家的书信。
但迟迟看不到本应送回的简菀宁,郁昭昭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在温南岸忙于处理后续扫尾时,她撞墙自杀了。
“本来?本来我想着,既然用那张脸引诱了哥哥,就划花她的脸,再打断她的手脚,丢在街边。”色调冰冷的审讯室中,温南岸靠着椅背而坐,手腕被手铐束缚住,却没有半点儿惧色。
听到警察的问话,还笑得十分甜蜜,“你也知道,就算脸不能看,身体还在那儿呢,丢在街边任人凌辱,才配得上她啊~”
“就是可惜啊,她死得太干脆利落了。”
“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打火机,给仓库里的草堆点了一把火。”
“或许是哪次逃跑路上捡到的吧……不记得了,她逃了太多次。”
郁昭昭啊,她就是太聪明了。
即使自杀,也不忘燃起一把大火,肆无忌惮的燃烧着。
轰轰烈烈,就像她那身傲骨一般。
宁愿完全毁了自己,也绝不给下手之人一点可乘之机。
“你说叶蒹葭?——哦,就是简菀宁啊。”
“本来没打算让她死的,谁让我在那家医院看到了她,又看到了那个被我找来的人贩子呢。”
“你说好不好笑呀,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牢,转头还想和人好心提醒。”
“那就只能都去死了。”
警局问询的录像带传到简封手上时,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中。
在无数幅郁昭昭的画像中,他坐在冰凉的地上,几乎是自虐般的,一遍一遍拉着进度条,从头听着所有的话。
眼眶干涩到发红,也没能闭上。
直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简封本不想理会。
却听外面柔软清甜的嗓音,带着满腔紧张和担忧,“姥爷,出来吃口饭吧。”
——对了,他还有外孙女。
菀宁的孩子。
简封骤然松手,任由平板清脆跌落在地。
他睁着通红的双眼,一张一张的慢慢将所有画作看过去。
指尖轻抚。
似哭似笑。
“昭昭……”
其实,简封早就疯了。
从丢失郁昭昭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