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块糖粘糕
仿佛几十年的监禁生涯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不用面对霍时川怒火的解脱。
棠岁晚绕过了客厅的承重柱,在餐厅见到了陈颖和叶梦。
为了安抚叶梦的情绪,陈颖下午带着女儿出门购物了。
出门前还趾高气昂的母女俩,这会儿双眼发直,脸色苍白的坐在餐厅椅子上。
见到棠岁晚出现、又或者是见到了她身后的霍时川,叶梦狠狠打了个冷战,整个人不受控的使劲往椅子里蜷缩,仿佛借此可以逃开男人冰冷嗜血的眼神。
棠岁晚的肩膀被男人的手掌抵住了。
推力很轻,让棠岁晚下意识慢下的脚步恢复了正常速度。
就在即将擦肩而过时,叶梦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尖叫。
“他杀人,他会杀人!棠岁晚,你早晚也会被他杀了的!”
第9章 我陪他下地狱
霍时川眼神倏然冷厉。
居翊立刻上前,狠狠压制住了叶梦。
就算整个人被摁在椅子上,叶梦还是挣扎着,瞪眼看着棠岁晚,喉间溢出嘶哑大笑。
“恶魔……和恶魔为伍,你早晚也会被抛弃的!”
“等到他喜新厌旧,有了新的女人,棠岁晚,你就会完了!”
不用霍时川吩咐,居翊下手极狠,叶梦猝然被摁下头在椅边一磕,唇边立刻溢出了一点鲜红血液。
霍时川拉着棠岁晚的手紧了紧,在小姑娘看不到的地方,眉眼薄戾横生,想到小姑娘可能会听进去她的话,眸底的猩红缓慢翻涌。
见识过霍时川手段的帮佣一个个缩在角落一声不敢吭。
被霍时川带来的手下更是暗暗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还有人敢当着这位活阎王的面这么说话。
棠岁晚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她安抚性的晃了晃和霍时川牵在一起的手,“我和她说句话。”
然后挣开手,往前走了几步,蹲在了叶梦面前。
居翊还摁着叶梦,就听小姑娘轻声开口,“你松开她吧。”
居翊第一反应就是去看霍时川。
“没听到晚晚说的吗,松开!”男人冷声斥道。
柔软小手从手里挣脱开的动作是那么果断利落,霍时川蜷起了手掌,浓眉猝然皱起。
黑色菩提珠串滚落腕骨,勉强让霍时川恢复了一点理智。
菩提珠串在掌中滚动,霍时川用指腹狠狠摩挲其上密密麻麻的经文,明明还站在原地,却觉得心中猛兽已经狂暴的开始撞起了笼子,利爪弹出,随时有可能暴动。
居翊松开了叶梦,但也没敢走远,往后退了两步,一边还警惕的盯着叶梦的动作。
棠岁晚静静看着叶梦的模样。
她现在可真是狼狈,冷汗浸透了额角和衣衫,眼眸瞪起,眼眶摇摇欲坠着泪珠。
和前世那个骄傲跋扈的大小姐完全不同。
叶梦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吐出了两颗牙齿,嘴里溢出的血液鲜红,将掉落在地的牙齿都染红了。
“他不会伤害我。”棠岁晚小声道,她看着叶梦,慢吞吞的重复道,“他不可能杀我,更不会伤害我。相反的,他会用生命来保护我。”就像前世,为她解决完叶家后,霍时川毫不犹豫地追随她而走。
——他曾似是调笑般,嗓音微哑,喊她晚晚。晚晚,如果没有你,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什么期待了。
叶梦不知道棠岁晚如此笃定的底气是从何而来,她挣扎着,哑声道,“他会下地狱的。”
小姑娘弯起了唇,露出了一点虎牙尖。那双桃花眸盈盈似水,盛满了叶梦看不懂的情绪。
“是吗?”她的语气轻飘飘的,说出的话语却似重若千钧,“没关系,他手染鲜血罪无可赦,那我就陪他下十八层地狱。”
……
叶梦刚刚过于激动的往前一扑,挡在了前往玄关的路上。
棠岁晚直起身往回走时,就有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上前,动手将叶梦整个人往餐桌的方向拎。
不知是哪个动作刺痛了陈颖的眼,一直双眼发直的陈颖突然扑上前,狠狠拍打着保镖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喊着,“放开!放开我女儿!”
保镖只是想把叶梦拎回远离霍时川和棠岁晚的位置,但好像被陈颖误会他们要把人带走了。
棠岁晚本已往前走,注意到陈颖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恰好和陈颖通红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棠岁晚——”陈颖死死的咬着牙,眼中布满了红血丝,那恶狠狠的目光好似要吃人,“你和你妈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从骨子里就是冷血的,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棠岁晚的脚步倏然顿住了。
陈颖拉着叶梦的手臂,听着女儿痛苦的呻.吟,整个人都在发抖,“你让他放了梦梦!我这里有叶蒹葭的东西,我可以拿来换!!”
一瞬间,棠岁晚的脑海中回想起了上一世觉得违和的种种。
意外听到叶建和和陈颖语焉不详的一句“又不是亲生的……”,事后被叶建和盯了好几天。
被送到霍时川床上后,她不敢相信,哭着让霍时川放过她。男人拨通了叶建和的电话,她听到电话那头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谄媚讨好,“霍总,您还满意吗?”
最开始还算得上友好的表姐,突然有一天看了她很久,趾高气昂的哼笑,“原来还真的是大拖油瓶带着的小拖油瓶。”
她曾经花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狠心到将自己的亲外甥女推出去送死——霍时川的阴晴不定、手段狠绝是出了名的,那么多被各方送来的女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恐怕连将她送出的叶建和,心里也抱着她不久于人世的想法吧。
最后濒死时,棠岁晚想,可能就是因为利益动人心吧,才能罔顾血缘关系,肆意侵吞亡姐留下的财产,卖了亡姐的独生女。
原来真相是这么的简单——他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
手腕倏然紧了紧,是霍时川收紧了手,温热的触感让棠岁晚回过神来。
男人垂眸看着她,狭长的眸深沉难辨,竭力放柔了嗓音,仿佛棠岁晚现在是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我让居翊去拿,会查出来的。”
棠岁晚点点头,略微苍白的脸上绽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居翊挥挥手,示意让那两个保镖松开叶梦,自己走到了陈颖面前,半躬下身,微笑着开口,“叶夫人,请吧。”
陈颖摸了摸自己凌乱的头发,试图维持住自己的一点尊严。
“东西都在叶建和的书房,我知道密码,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和梦梦。”陈颖的声线还有些抖,勉强撑起胸膛,看似对着居翊说话,实际上目光是看向霍时川的。
棠岁晚还没说什么,霍时川已经冷笑一声。
这一出意外让男人的心情不是很好,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阴沉,眉梢微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叶夫人不会觉得,只能靠你吧?”
棠岁晚也已经收敛好了情绪,“叶建和只是被警察带走了,不是死了,问他也是一样的。”
眼看着居翊已经掏出手机,随时准备好给专业人士打电话开锁的样子,陈颖只能气馁,撑着桌边站起来,带着居翊往三楼的书房走。
棠岁晚收回视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
有些庆幸,重生后霍时川的动作雷厉风行,让她得知了母亲的身份成疑。
又仍然失望——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几十年一起长大的亲情在他们眼中竟也无足轻重。
霍时川看着小姑娘焉哒哒的垂了头,忍了又忍,还是抬手轻轻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那扬起的小脸雪白精致,眸中漾着雾蒙蒙水意,脆弱又苍白。
喊人时鼻音有些重,咬字黏黏糊糊的,“霍时川……”
“晚晚,你还有我。”
霍时川温声哄劝,手指慢条斯理的顺着小姑娘柔顺的长发。
勾起的唇角之下,是毫无波澜的心。
——他的乖宝,只要有他就够了。
第10章 怎么不叫霍时川了?
霍时川出行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居翊早早就和民航局申请好了航线,等到两人上了飞机,舱门关闭,就直接往京都而去。
居翊端着一杯热水走到了棠岁晚旁边,温声道,“棠小姐,您要的水。”
他看了一眼沉默着坐在一旁的霍时川,“您还需要什么吗?我们将会在三个小时后抵达京都,京都气温比较低,下飞机前,棠小姐可以将外套穿上,避免受凉。”
棠岁晚摇摇头,“没有了,谢谢你呀。”
居翊笑了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棠小姐也不用担心,霍总已经吩咐下来了,您母亲的事情我们会一直跟进。”
语毕,他对着棠岁晚点头示意,缓步退出了机舱,并将门关好。
这下,是真的只剩两人独处了。
棠岁晚低头喝了一口热水,原本有些凉意的指尖被纸杯的温度浸染,逐渐恢复了血色。
从离开棠家后,霍时川就异常的沉默,这会儿坐在一旁,指尖若有似无的点着扶手。
棠岁晚的余光还能看到黑菩提珠串加速滑动的动静。
离开了相对熟悉的棠家,棠岁晚捏着纸杯的手紧了紧,也确实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前世,她昏迷后醒来就已经是失明状态,慌乱无措时甚至直接将霍时川推倒在了地上。
……她还没有在这种状态下,和霍时川相处过。
“霍先生。”棠岁晚抿了抿唇,小声开口,“我母亲的事情,谢谢您,之后也要麻烦您了。”
在棠岁晚纠结着怎么相处时,霍时川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她。
菩提珠串的经文深刻,早已经被摩挲得浅淡了几层。
由于以往的经历,霍时川的心里总是时常被暴戾狠绝笼罩着,只能靠菩提珠串勉强找回几分神智。
而如今,小姑娘更像是灵丹妙药,只需要静静的在他身边,满心的戾气顷刻间化为乌有。
——却带来了饮鸩止渴般的副作用,让他喉间干渴,愈发心痒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