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韩大白
她先是把照片按照绣布的尺寸打印出来,然后一笔一笔地将不同颜色的小钻石贴上去,全部贴完再用相框裱起来。
代尊不懂刺绣女工。
对这份绣品的工序之所以这么了解,是因为他曾经参与过制作。
那是他认识盛明月的第二年。
他用尽力气终于在代老爷子面前崭露头角,获得了前往榕城集团分公司副总的席位,且他向代老夫人保证,他这辈子会永久留在榕城,不再踏足F国一步。
他会死守分公司。
没有野心也没有欲望更加没有胆量跟大哥二哥争家产。
他抵达榕城。
自动请缨做了个没有实权、空有头衔、每年能分得一笔红利的副总。见他这样老实,老夫人逐渐卸下了对他的防备。
日子越过越好。
他和盛明月商量婚期,在一套小三室的住宅里,她教他做贴钻绣品,等做好了拿去装裱,结婚挂在墙上或摆在床头做装饰品。
后来——
后来:
在她怀着身孕的夜晚,她绝望地看着他落泪。
第二天早上他就看见那副摆在床头的贴钻绣品摔烂在墙角,钻石散了一地,亲密无间的双人合照顷刻间化为泡沫。
那后,她就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
至于刚刚助理说的:“盛夫人格外胆小。”
因为她恨他。
失去了她的信任,他说的半个字她都不再相信。起初她还会抗争骂他,要他放她出去,后来逐渐沉默不吵不闹。
越来越恨他。
恨到她把自己藏了起来,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代尊苍冷的剑眉狠蹙,身体微弓,手掌捂住胸口的位置。助理连忙扶住他,“先生您没事吧?”
尖锐的刺疼持续了十几秒钟。
他缓了缓。
推开助理的手迈开步子往台阶上走,脸色平冷没什么表情,“傅承御离开国际法庭了吗?”
“审判昨日结束,傅律师搭乘飞机来了榕城,大概还有两个小时落地。”助理又说,“看律师所的动向,傅律师应该是打算在莫西故夫妇婚礼结束后随盛总一块回F国。”
这是准备在F国各个洲进行演讲了。
明年大-选开始。
开始拉票了。
代尊嗓音薄冷:“我让他在F国过了一段平坦闲适的日子,不知道有没有松下警惕性。与三年前相比确实长进不少,就是弱点太明显。”
“您是说喻小姐吗?”
盛世的弱点是喻唯一。
居高位者需要隐藏弱点,不然很容易被人掐住要害。所以要么没有弱点,要么强大到可以抵御一切。
喻唯一没有死是一个意外。
助理记得:
当年盛曼被夫人(秦木兰)收买,放她回榕城做眼线。实际上是先生控制了盛曼,就吩咐她去做一件事:“解决喻唯一。”
第304章 你选谁
她没办成。
反而还被喻唯一弄进了精神病院。
后来有了温年华,先生帮了温医生一把,将喻唯一从榕城偷走。本以为在这个疯子手上,喻唯一活不成,没想到她活了下来还回到了盛世身边。
想到这。
助理又看了眼前方的代尊。
他跟了先生十几年,从盛老夫人接走小少爷开始,先生就在大力培养这个儿子。盛老夫人是寿终正寝,先生让人将她的死因改成被谋杀。
被先生谋杀。
小少爷因此记恨上了先生。
当年年仅十九岁的少爷搅乱F国大选,令先生落选,就是验收成果的第一步。
如今盛太财团分公司入驻F国,少爷野心勃勃剑指先生的高位,是验收成果的第二步。
第三步应该就是取代先生。
他理解先生培养儿子,身为父母都望子成龙。但是他真不理解先生的方法,手段冷血又绝情,完全没有一点感情……
他不止一次地觉得:
先生在培养一个强大的机器人。
先生不在意过程,他只需要一个结果,一个盛世坐上高位拥有绝对统治权的结果。
所以先生始终想除掉喻唯一。
拔掉盛世的弱点。
即便先生知道喻唯一对少爷有多重要,即使先生也曾有过与人深爱的经历,但他还是独断专行,意图让盛世成为无坚不摧的高位者。
只能说,先生并不是很爱这个儿子。
他似乎也不爱自己。
助理思绪游离间,头顶上方男人苍冷的嗓音将他拽回神。代尊交代道:“你亲自去一趟圣菲洲见地方洲长。”
作为F国经济发达区域之一、人口数量最大的圣菲洲,毫无疑问是候选者的第一站演讲区域。
盛世也会先去圣菲洲。
蒋世曜的妻子是该洲长的姐姐,作为合作方,蒋家势必帮扶盛世在圣菲洲演讲,征得民心。
助理明白这个道理。
代尊:“你留在圣菲洲,在演讲即将结束时将我和盛世的父子证明发给蒋世曜。”
“……”助理顿了顿,“好的先生。”
蒋世曜若是知道盛世和代尊是父子,一定会觉得遭受了欺骗。
他们父子联手,让他蒋世曜做垫脚石。
届时就会临阵叛变。
在盛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捅刀子。
-
喻唯一盛世在榕城待了小半月。
回F国的时候,网上铺天盖地报道国际法庭公示秦元洲案件的新闻。一审判定死刑,秦元洲代理律师抗诉,以‘秦元洲患有精神疾病’为由申请二次审判。
十有八九会改判。
判成无期徒刑。
在各国法律中,精神病患都具有免死金牌。
不过,他这件事已经激起了民愤,灰暗地带的大哥们能不能让他活着走进精神病院就不知道了。
秦宗第一时间赶回了M国。
引火上身自顾不暇。
此刻。
盛家庄园主卧内。
喻唯一站在盛世跟前,温柔细心地给他打领带:“圣菲洲的洲长是蒋太太的弟弟,有蒋家的扶持,你在圣菲洲的演讲会顺利很多。”
“洲长虽然不算什么大官,但也有一定的话语权。今天下午抵达圣菲洲,请洲长吃个饭,到时候把领带取了,戴条灰色的丝巾吧,看起来平易近人些。”
她嗓音轻柔。
眸光温软。
盛世的目光定格在她脸颊上,弯腰吻了她白皙的额头,“嗯,听你的。”
“我们来F国快半年了,日子过得挺顺畅。我总觉得不该这么顺,也许是我多想了。”喻唯一望着他俊朗的脸,又说:“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家里这边我会顾好的。”
她帮他整理好袖扣。
盛世顺势握住她柔软的手,而后搂住她的细腰。
把人带进怀里。
他弯下腰贴近她的脸,高挺的鼻梁碰过她小巧的鼻尖,盛世吻了她的唇,“放心。”
半小时后。
站在院门口望着古斯特车影消失在林荫道尽头。
喻唯一迟迟没收回视线。
孙嫂以为她是舍不得姑爷,毕竟小姐是孩童心性,妇人宽慰道:“小姐,姑爷只外出一周,下周就回来了,咱们回屋吧。”
喻唯一收回视线。
点点脑袋。
跟着孙嫂往院内走去。
离开的时候她又瞥了眼汽车离开的方向,盛世会前往F国各个洲区进行演讲拉票,为期半年。有傅律师在旁侧辅助,理应不该太担心。
可是,她心里还是不安。
或许可以先做点什么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