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你这样我还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呢。”
靳宴舟挑了一下眉,谈恋爱这个词对他实在是有些遥远,但他挺乐于哄这姑娘开心的,随口应了句,“你觉得是就是。”
“那你和我说说,谈恋爱要怎么谈?”
靳宴舟撑着手臂好整以暇看她,他觉得这姑娘是挺有趣的,别人进她就退,态度既不谄媚,又不刻意矜持,偶然失神看他的几眼,虽让人琢磨不透,但也显得可爱,有点儿探秘寻宝的那种乐趣。
想到这儿,靳宴舟轻笑一声,缓缓捏住她下巴,撬开她紧咬的牙关,若要做个探秘人,先从她樱檀小口里寻入。
钟意被他吻的有些失神,他们的感情开始的就像这场吻一样莫名其妙,馥郁的花香让人沉溺,她小心攀住他肩头,心跳在这一刻几乎要跃出,钟意无可救药的闭上眼睛,她想,她终于靠近他一点。
靳宴舟松开她钳制,呼吸声落在她耳边,故意说,“你不教我我就用自己办法了。”
他作势又要亲。
钟意连忙腾出一只手,对他说,“那就从牵手开始吧。”
等红绿灯的时候,脚下有个很浅的水坑。钟意趁他不注意低头看着脚尖,水面倒映她绯色的脸,她视线却看向他们十指相握的双手。
她没有挣脱,反而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她多想问问靳宴舟十指相握的永恒,却又清楚的明白,他身上不会有“永远”这两个字。
路上钟意问靳宴舟想吃什么,他闻言回头淡淡望着她笑,“不是请我吃饭么,怎么又叫我作主?”
“我不知道你的喜恶嘛。”钟意吐了吐舌头,请他吃饭的确是一时兴起,她对高档酒楼实在知之甚少,犹豫着想要找赵西雾求救的时候,靳宴舟朝她手机里看了过来。
这姑娘真是坦率,百度搜索框一行“有钱人在哪儿吃饭”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靳宴舟想了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问,“你对我的概念只有这三个字?”
钟意咬住下唇,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添了几个字。
-有格调的有钱人在哪儿吃饭?
彻底被她逗笑,连日的阴霾一扫而空,靳宴舟感觉压在心里那股长长不顺的气在看见她的那一刻终于通畅了出来。
他伸手拿掉手机,不忍心一顿饭吃掉她辛辛苦苦一个月的工资,把车停在路边扭头说,“带我去你喜欢的地方吃吧。”
“总是让你来找我,我也想走进你的世界看一看。”
钟意眸光凝了一下,他摆出了这样的诚意,她又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向他敞开。
剩下的路已经不需要开车驶入了,穿过一条冗长的胡同口,钟意带靳宴舟去了最里面的一家柴火馄饨。
彩霞坠入地平线的寒冬,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是她曾经觉得最有幸福感的事情。
这个时候人不是很多,钟意挑了靠里面的一张桌子,长条板凳是上了年代的斑驳,靳宴舟一身西服大衣,有着与这个地界格格不入的矜冷。
钟意看了他一眼,从包里拿出湿巾要擦凳子,刚弯下腰就被扶了起来。
靳宴舟已经坐下来了,他伸手从旁边的消毒柜里拿出两个小碗并两个勺,不急不缓地将碗里的小馄饨舀出放凉,姿态翩翩,举止优雅。
他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刻着与生俱来的风度,一碗温度放的刚刚好的小馄饨摆在了她面前,靳宴舟含笑对她说,“小心烫”。
钟意的眸光轻轻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他的温柔风度,恰到好处的距离和分寸,总是不着痕迹地消融她心里那些卑劣的自卑、犹豫和小心。
她只是向他展示了狼狈生话的一点儿,就已经被治愈的想要落泪。
一碗馄饨很快见了底,这是他们难得沉默的一顿饭。
钟意抬头问他:“好吃么?”
其实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因为她知道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礼貌,靳宴舟是绝不会说出不好吃这样的词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鬼使神差带他来了这儿,大概他表现出的太过真心,让她不自觉就想袒露一点儿给他看。
“好吃。”
小巷里的炊烟袅袅,蒸笼的热气氤氲出浅色的云雾,远远望着像是一团一团向上的棉花糖,靳宴舟的目光柔和下来,他望向坐在他对面的女孩,轻声说,“以前早上,我会坐在这里吃早餐。”
钟意惊讶的看向他,那目光浑然的不相信,好像他在说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
靳宴舟轻轻笑了一声,檐角下有一个很浅的鸟窝,半探出一只小麻雀啾着眼睛朝底下望,他觉得这小麻雀的神情莫名有些像她,他们两个有相同一双清澈的眼睛。
“别把我想那么高高在上,我也就是个普通人。”
钟意想起赵西雾和她说过的一些传闻,她伸手拨了拨颈边的头发,目光纯澈地看着他说,“这么巧?我有段时间下午放学经常来。”
今天天气出奇的好,到了傍晚夕阳的余辉还在天边交织。
于是这个冬日多了点别的色彩,金色的灿阳渡上如织的衣角,像日落金山一样漂亮。
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风雪里巍峨不动的神山。
钟意喜欢看他身陷红尘里。
最后的最后,靳宴舟牵着她的手往风雪里走去。白雪落在他发顶,她的长发也在风中凌乱的交织。
她有一种被牵引着前进的感觉,温热相贴的掌心十足的安全感,不管走到哪个方向,都是她的心甘情愿。
靳宴舟望着她笑了笑,伸手掸掉她肩头的雪,他的眸光很淡,多数时候会显得薄情,这会也不例外。
他隔着一层薄雪吻住了她,无意散落的深情,贴着她耳边说——
“留在我身边。”
第12章
钟意也是后来才知道方玉莹来过学校找她几回。
那天刚好是南方的小年,接到辅导员的一些委托,她去学校里帮忙取一些档案资料。
在门卫室填进出表的时候,刚好看见了方玉莹留下来的签名。她似乎没进去,资料填到了电话号码那一栏又杠掉。
门口的保安说她上周牵着一个小男孩来过一回儿,等了半个小时发现半天没有人出来,一问才知道原来早就已经放了寒假。
门卫说这话的时候还暗自发笑,说天底下哪有记不得孩子回家日期的父母。
钟意微微一笑应了句:“天底下还真有这样的父母。”
这话题就这么轻轻揭过,进学校的时候钟意和赵西雾打了个照面,她大概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有看见赵西雾了,她的变化好大,羊绒桔梗小长裙,脚下踩着一双限量版的真皮小靴,满身的贵气逼人。
“我们大明星拍完广告回来了?”
赵西雾摘下了墨镜,拎了拎手里的档案说,“没呢,剧组临时请假回来的,我办休学。”
“怎么办呀,以后没办法和我们意意一起上课了,你会不会孤单?”
赵西雾攻读的是电影艺术学院,她不是学校里第一个暂停学业发展演艺事业的,但她做出这个决定,钟意还是蛮惊讶的。
她斟酌了下问:“那你姑妈那边怎么说?”
“我没告诉她。”赵西雾笑着说,“就和她重病卧床故意不告诉我一样。”
话说到这儿也没有继续劝的必要,钟意默了一下,伸出手,“那祝你早日成为大明星。”
赵西雾说了声谢谢,指了旁边停的一辆车,问她要不要一起聚聚。
她说:“我也有些靳宴舟的事情要告诉你。”
短短两个月,赵西雾已经在那个圈子混的风生水起。她向来长袖善舞,能从一些只言片语挖出什么东西来,钟意一点儿也不奇怪。
她站在原地想了会,摇摇头,语气温和。
“不了,他说给我慢慢了解他的机会。”
赵西雾盯着她瞧了一会儿,那眸光一瞬间的复杂晦暗,跃到唇边的欲言又止,钟意不是读不懂。
她大概是想斥责她糊涂,埋怨她不清醒,恼怒她给了真心。
可是这世界浮雕刻金,她两手空空,真情与否,哪有那么重要。
-
钟意是目送着赵西雾离开的,她那辆红色的跑车十足的洋气,汽车的尾气伴随着轰鸣声,她捂着鼻子站在路边咳嗽。
她想招一辆计程车,却不期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人——
靳宴舟欠身靠在开了一半的车门上,钟意目光望过去的时候,他正凑过去点烟,一瞬间的光影明暗,眉眼浑然天成的不羁。
见她小跑过来,靳宴舟低低笑了两声,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她脸颊。
“靓女,上不上车?”
钟意第一回 听他说粤语,低沉的气泡音好像贴着她耳膜,薄唇微启,俯身扑面而来的气息就快要将她吞没。
天生适合调.情的语调,粤语被他念的又苏又缠人。
钟意嘴唇动了动,有些话想说,耳边的灼热又逼得她说不出来话。
靳宴舟俯身给她系好安全带,明知道她脸红得说不出来话,仍旧坏心思贴近,连呼吸都有意嵌入她每一寸。
“怎么不说话?”
钟意舔了舔嘴唇,低垂的视线自然而然看见他起伏分明的喉结,冷感的气质,靳宴舟身上却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感。
车开的很平稳,可能因为她的心不平静,所以钟意一路上都在紧紧握着车把手。
靳宴舟瞥了她一眼,好笑开口,“害怕什么,怕上了车没有回头路?”
可不就是怕没有回头路么。
可是钟意时常回头想一想,倘她不上靳宴舟这辆车,他们永远也不会遇见。
就像没有联系的这段日子,只要他们两个一方有任何人不主动,就不会有巧合相遇的时候。
钟意也在想,那她和靳宴舟到底算是什么呢?
她既不用像赵西雾一样曲意逢迎,将时间和经历尽数奉上围着打转,也不用时刻呆在他身边陪着他亦或是等着他。
好像大部分时间,是他在等她。
静默的一霎,靳宴舟将车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她,目光温和,“你在想什么,意意?”
“在想你今天为什么会找我?”
“还能为什么呀。”
故意拖长的语调,他也有不正经的语气,车里的光线昏暗,沉下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有种虚浮的迷蒙感。
靳宴舟掰过她肩膀,声线蹭着她耳朵边线,说,“你向后看。”
好大的一束绿玫瑰,香槟色的底纹,萧条落败的凛冬,好像所有的绿意都积聚在此,鲜活生动的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