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也正?是这时候,钟意收到了辅导员让她下课去办公?室的短信。
她站在?门外叩了三声,等来的却不是辅导员,而是那天在?山庄有过一面之?缘的英国导师。
“好巧,我刚好找谈老师要了最优秀的学生资料,没想到是你。”
这位英国导师中文流畅,举止谈吐间满是温和,“那么,你愿意加入我的项目计划,随我赴英深造读书吗?”
钟意愣了一下。
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就?像一块馅饼一样从天而降,脑子里的留学梦一下被拉得很近,钟意拿到手的时候却感觉沉甸甸的几乎要拎不动。
英国导师很和气的告诉她这份计划要明年才会开始,她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考虑和准备。
钟意点点头,没给肯定答复。
“我会好好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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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没想到东郊的山茶花还没有开,她就?先一步等到了靳宴舟。
那是初春的一个夜晚,气温却忽然降的很厉害。
她一个人在?狭窄的小房间冷的睡不着?,干脆搬了个半旧的摇椅躺在?院子里看月光。
看着?看着?看着?,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夜色茫茫,靳宴舟恰好站在?了一片月影投下的地方?。
他这人就?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哪怕只是站在?那儿清冷的抽烟,不俗的烟火气也叫人难忘。
他站在?院门外,温和有礼的样子,姿态闲适的就?像是随处路过来到这儿。
钟意吓了一跳,实?在?意外他会过来。她的目光就?隔着?那一扇薄薄的铁门与他对望,直至跌入无尽的深海。
靳宴舟抬了下手上的腕表,语气轻松。
“你已经在?这儿发了两个小时零三分钟的呆了,还不能放我进来么?”
最外面的大门是一把陈年的老锁,甚至不需要钥匙,轻轻带着?力?气一堆,它就?会像老旧的墙皮一样褪出来。
靳宴舟一定知道想进来是多么的轻而易举,可是他就?驻足于门外,在?等她的应答。
他总是这样把任何事情的主动权抛到她手里。
可是最绝望的是,她想要的东西,至始至终都不在?选择范围之?内。
距离太近,靳宴舟身上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再侵占她的思考和理智。钟意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垂下来的手背,薄薄的肌肤上隐隐可见青色的筋骨,随着?指尖猩红闪过,他仰头猛吸一口烟,喉结上下滚动,致命的吸引。
钟意睫毛颤了一下,移开眼。
“你这样,我没办法思考。”
“嗯?”靳宴舟俯下身,透过那道狭窄的缝看她,哄人的姿态游刃有余。
“怎么没法思考?”
钟意瞪大双眼,她几乎要招架不住靳宴舟的眼神,尤其是他单手撑着?门框,一副混肆不吝的模样,总有种?招惹人的气质。
她忍不住推了推:“你正?经点儿。”
靳宴舟今天当真是好说话,听?了她的话收了懒散的调子,他微微侧过身给她挡住巷口的风,声音低下来。
“那你和我说说你的想法?总不能不明不白结束了是不是?”
说到结束两个字的时候,钟意心里猛地一跳。
她又抬头去看靳宴舟的眼睛,他眼神太过于深邃,总是蒙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似笑非笑,总是戏谑。
钟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生气,是气我自己。反正?将来和你结婚的人不会是我,那我为什么要在?乎你结婚不结婚,可我偏偏就?是会在?乎,就?是会不高兴。”
“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听?到你不结婚的消息会不高兴,我明明没有想要那么多。”
钟意捂着?脸蹲在?地下,语气透露点绝望。
“我大概爱你爱得不清,所以才会这么疯狂。”
靳宴舟本来垂着?眼认真听?她说话,冷不丁听?到后面这句笑出了声。
他半蹲下身,把钟意捂住脸的手拿下,看她缩成一副鹌鹑样,干脆一把抱到了怀里。
“不是我来哄你么,怎么你这么会说情话?”
靳宴舟低笑了声:“偷偷在?哪学了?”
“所以你刚刚想了那么久,都是在?劝自己?”
一根烟到底,靳宴舟伸手碾灭,低头的瞬间,他的视线自上而下从钟意身上略过。
他眯了眯眼睛,开始沉静又认真的思考这段关?系。
却在?小姑娘软着?一双眼睛抬头看过来的时候,蓦然变换了不正?经的神色。
靳宴舟散了散身上的烟味,脱了大衣不由分说盖在?她身上。
他声音很沙,像是一台老式旧磁带,透着?无尽的宠溺,“怎么就?会欺负自己。”
“是啊,我遇见问题就?是习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解决,事实?证明,我能够自己解决。”
钟意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靳宴舟轻飘飘看过来,问了句,“怎么解决的?” “这种?事情不就?两种?方?法么,要么接受,要么离开。一段人际关?系里永远不要想着?改变别人,能变的只有我们自己。”
“你不想结婚是你的决定,我可以选择是否要和你继续,但是我不能强求你为我改变。好在?我目前对婚姻也没有任何想法。”
近乎冷静的语气,钟意顿了顿,目光看向他,“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一天你结婚,我立刻走。”
靳宴舟站在?一门之?隔的院外,这小院真是逼仄,黑漆漆一样就?能望到了头。
可是他姑娘站在?里头,大气凛然地和他讲了这么一番话,他突然就?感觉这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靳宴舟轻笑一声:“话都让你说了,还叫我怎么哄呢?”
“你能来,我已经很意外。”钟意抿了下唇,把锁链抽开,侧身请他进来。
这时候才注意靳宴舟手上拿了一件厚实?的女士大衣,浅咖色的色调,上面的吊牌还没有拆,就?这么被他随手拎了过来。
靳宴舟说:“前两天出差顺路买的,想着?你穿很好看。”
“意意,这两天我都还念着?你呢。”
多长情的一句话,好像他们从来没有断,这两天的不快就?好像是欢愉里的短暂一点清醒,睡一觉过去,也全都忘记了。
靳宴舟弯腰进了她房间,只有8平米卧室狭小,被储物堆得几乎难以下脚。
屋里的取暖器长久无人使用?,老旧的按钮早已报废失灵。
钟意局促地站在?门口:“你今晚不回东郊吗?”
“回不去。”靳宴舟笑了一声,半真半假说,“芳阿姨听?说我惹恼了你,吩咐我没哄好你之?前不许回去。”
钟意不知道这芳阿姨和靳家的关?系究竟也多亲近,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撑腰的话。
虽然她自个觉得可信度不高,但实?在?是懒得追究。爱这种?东西,总是得糊涂一点来看。
“那你现在?哄好我了,你可以回去了。”
钟意咬了咬下唇,余光里看见靳宴舟的手搭在?了她鹅黄色的枕头下面,不知道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往里面摸了摸,钩出了件深黑色的蕾丝胸衣。
她立马跑过去,一把想要夺过来。 靳宴舟身体往后倾了倾,从胸腔里溢出的笑声,“这儿还藏着?宝藏呢?”
钟意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放他进来了,靳宴舟笑得简直像一只大尾巴狼,顺着?她俯身拿东西的动作?一把环住她的腰下压,滚烫的胸膛贴近她,呼吸就?从她耳边擦过。
“我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宝藏。”
靳宴舟指尖碰到她身上那件手工毛衣,噼里啪啦的静电响起?,在?黑夜里亮出闪烁的火花。
他今日并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指压在?她毛衣上,有节奏的拍打她后背,好像是在?哄一个委屈隐忍的孩子。
靳宴舟靠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缠绵,安抚的动作?也温柔,用?尽了十足的耐心哄她开心。
狭窄的单人床,稍有翻身都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树外鸟雀叫了一整夜,房间里确是静悄悄,只有情人间的低语呢喃,细小的几乎不可听?。
靳宴舟撑着?手臂,腕上的沉香珠被他解下,沉香混杂着?空气中馥郁香气,他笑着?说——
“看来你也很想我。”
钟意死死闭上眼睛,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好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她心口。害羞的本能无法控制,她仰头索取稀薄空气,抓住被角欲盖弥彰遮住整张通红的脸。
她不可抑制的承认她对靳宴舟有爱的本能,哪怕只是一个眼神对视,她就?忍不住像暗恋期的少女悄悄红了整张脸。
见她这幅反应,靳宴舟胸腔震了震,忍不住弯下腰去亲她。
“今天这事是我做的不好,我应该同你讲明白。”
“你年纪很小,二十岁往后还会有很多段恋爱,很多年之?后的事情,谁还说得准呢?”
靳宴舟碰了碰她手指,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掏了个东西出来。
是海瑞温斯顿的一款方?形钻戒,祖母绿型的切工,最大程度化突出了钻石本身的纯净度。
“定了很久的款,我还偷偷量了你尺寸。”
钟意从床上坐起?来,满室的旖旎春情,他这时候却忽然搞起?了深情,敛眸握着?她的手,倒像是在?殿堂宣誓一样郑重。
钟意敛眸认真地看着?,连呼吸都缓慢了几分。
这个姿态太虔诚了,连他垂下的睫毛都能看见的根根分明。
“我们这样的人,结婚是太身不由己的事情了。”
戒指推到手指根部,靳宴舟看着?她,他眼睛里融了钻戒的碎光,显得格外温情。
“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钟意无话可说地闭上眼睛,她的手指被戒指触碰的地方?在?发烫,就?好像是国王加冕的桂冠,她在?这一时刻感觉到自己已经无法挣脱这一张柔软的网。
夜色已经行进最深,屋外传来些?许说话的动静。
钟意吓了一跳,慌忙说,“我舍友可能回来了。”
靳宴舟见她情绪终于好过来,心里的一块石头也算落下。
他哼笑一声,握住她的手仔细欣赏,“撵我走呢?”
“我们又不是在?偷.情。”靳宴舟扣住她的手,低下头朝她亲了一下,“有合法证明呢。”
“喜欢么,我爸当年送给我妈的定情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