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气氛难言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靳宴舟主动给她开了桌上的香槟,笑着说,“今天叨扰你了,都是别人乱安排。”
钟意笑了笑,客气道,“也是我朋友会错意。”
“看来他们两个是合谋。”
一句玩笑落下来,气氛陡然变得轻松,靳宴舟看着她淡淡的笑,很随意地举起酒杯同她道谢,“上次还要谢谢你帮我拿钥匙。”
钟意也学着他动作:“那我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他们两个人见面好像总是谢来谢去。
靳宴舟扑哧一声,觉得她有趣,也觉得他们两个有缘分。
一顿饭好像真变成了单纯的美食鉴赏宴,钟意吃了七分饱的时候抬头。
靳宴舟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她,他眼睛里的笑意不遮掩,当目光集聚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格外多情。
钟意心跳漏掉一怕,若无其事低下头,又听他温声道,“今天还是沾了钟小姐的光才讨了一份清闲时间。”
她客气说了声哪里,切下最后一块牛排细细咀嚼,灯光有些暗的室内,似乎是有意烘托烛光幽微的暧昧轮廓。
靳宴舟的身形完全嵌没在这片深色里,视野明亮的落地窗前是星星盏盏的万家灯火,他神情冷淡望着远处,气质倒与冷清相配。
有一句话就这么合乎情理跃了出来——
她问:“今晚把时间留在这儿不会觉得浪费吗?”
在赵西雾只言片语对东郊描绘里,钟意觉得他们应当是很喜欢热闹的一个人,不然也会在这夜色繁华的京市单独辟了一座永昼的城堡。
“怎么会。”靳宴舟面朝向她,温声问她,“是今晚吃饭让你不开心了吗?”
“没……没有。”钟意说话都要打颤,慌乱说了句“我喜欢”,却又欲盖弥彰添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喜欢这儿的牛排。”
靳宴舟扬了下眉毛,眼睛里被酒液浸出的温情,也顺着她的话说了句,“是挺不错”。
他侧眸含笑的话语里有着同龄人都没有的温和与从容,带着像春风细雨一样的关怀与温柔,不自觉就令钟意软下心神。
远处的人间热闹繁华,圣诞夜的红色丝带在城市的上空绮丽成花。
他们这儿却安静的只能听见烛火燃烧的声音。
“我以为——”
这话到这儿就戛然住了口,钟意想起他们的关系实在算不上熟捻,她实在没有用得上“以为”的资本。
靳宴舟却是笑了,他没忙着叫人撤去餐盘,只是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身后。
巨大的落地窗前,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正趴在窗户上看夜景,皮肤白的像瓷片,睫毛又长又卷翘,可能酒意有些朦胧,她脸上的表情不似平日那样冷淡,多了点年轻小姑娘的稚气,新奇地举着手机拍着对面的那座东方之塔。
褪.去了那些疏离的冷淡的,其实内里也就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稍微不注意,那鲜活的,可爱的神气就会从她的眼睛里跃出来。
“我记得你在京大读书?”
钟意点了点头。
“今年多大?”
他这话问的像查户口似的,钟意仰起头,酒水浸的眸水润,似乎有点儿费解地看着他,却还是老实回答,“快二十了。”
“我叫靳宴舟。”
玻璃窗起了一层雾,靳宴舟伸出手指在上面给她写了三个字,他的侧脸被暖光晕的很温柔,有一刻钟意的目光是停留在他的脸上的。
玻璃窗上的字迹消失的很快,钟意偏过头,飞快嗯了声,说,“我知道。”
靳宴舟。
她知道这个名字,在很久很久之前。
靳宴舟在她身侧落了一声笑,他站在她身后,垂在落地窗的影子恰好将她整个包裹。
钟意感觉脸颊有点痒痒的感觉。
后来她发觉是靳宴舟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耳垂,将她那一缕总是不听话的碎发又重新撩到了耳后。
他做这动作时候云淡风轻的,带着刚刚好的距离,既不显得轻浮,又多了点夜色朦胧的暧.昧。
钟意心弦被浅浅勾了下。
然后她又听见靳宴舟在她耳边轻轻的笑,他语气很礼貌地问,“我可以叫你意意吗?”
钟意鬼使神差点了头。
包厢里流淌着低沉悦耳的大提琴乐曲,连带着他的声调都显得那样温柔缱绻。
“意意,我的意思是——”
“你大可以慢慢了解我。”
第6章
凌晨三点钟,钟意从睡梦里醒来,她做了一场太过昳丽的梦,醒来的时候大口大口喘着气。
去客厅倒水的时候,视线无意瞥到放在客厅里的干洗袋。
是靳宴舟送给她的那件,总是想寻个机会还给他,机会真来了,她又忘记还。
他们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忽然拉的很近,也许是靳宴舟忽然改口,温润的嗓音称呼她为“意意”。
又或许那天他说的“慢慢”这两个字对她实在太有诱.惑力。
她像很多年轻小姑娘一样,在某个时刻,对那样矜冷的而又温柔的靳宴舟,难以招架。
但是午夜梦醒,一杯凉水灌下肚,钟意又会蓦然醒了过来。
他们又算什么熟络,萍水相逢的寒暄,出了那道门,连联系的方式都不曾有。
后半夜怎么也睡不着,有些事情就跟一道线似的勾着她整个人。
钟意随手刷着朋友圈。
下一条就滑到了赵西雾的朋友圈,凌晨三点的夜,她笑容嫣然靠坐在酒吧的吧台上。
可能是心灵感应,下一秒赵西雾的电话打了过来。
赵西雾很干脆问她:“靳宴舟在这儿,你来不来?”
窗外夜色沉沉,钟意只用了一秒钟答复。
她说:“好。”
-
东郊壹号好像一座不夜城,永不会坠的繁华织造了一场绚丽庞大的梦。
靳宴舟今儿在这儿做局请客。
他刚拿下了桥北的新案子,年后会有一家相关的企业融资上市。
这圈子里消息传得总是快些,早些靳宴舟就收到了不少贺礼,还有些试探口风的,他淡笑着轻飘飘地拂过,做了场局将人都邀到一块。
“我记得,这东郊壹号是我们靳总的第一块产业吧。”
生意人,少不了追本溯源,场地又是选在东郊壹号,这样的寒暄开场靳宴舟并不觉得惊讶。
他颌首淡声道:“是我父亲交给我的第一项产业。”
靳宴舟的名声就是从东郊壹号这儿打出来的。
他十八岁那年才被接进靳家大院,二十岁接了东郊壹号这块难啃的骨头,漂漂亮亮打了一场仗,那时候的风光,人人都称他一句“少年无畏”。
现在却不似从前,沉淀的岁月从容,眉眼仍旧有不容小觑的风发,端着酒盏弹指挥间指点江山。
这时候就有人搭腔:“呦,咱们宴舟这么优秀,老爷子怎么还不快点定门亲?”
“结婚有什么好的,你们一个个的可别想把宴舟推近火坑。”邵禹丞吹了声口哨,视线随意绕了一圈,不知道落到哪儿了,口哨声停了,他忽然兴味地笑了起来,指着门外道,“宴舟,你看门外那个怎么样?”
“西雾的朋友,我可以介绍你们两个认识认识。”
靳宴舟目光淡淡看过去,清一水的漂亮姑娘,数她站在那儿最为出挑。冷白剔透的皮肤,纤细瘦长的脖颈,垂手端站在胡桃色大门旁,仪态好的不像话。
模样也纯,不施粉黛却自有颜色,冷感的眉眼被眼睛里微微的稚气融掉冷冽,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青涩朦胧。那目光就这么轻柔浅淡的朝他望了过来。
靳宴舟掀眸:“别乱开玩笑,人还是小姑娘。”
在场的人纷纷收回了轻佻孟浪的目光,起哄的口哨声停止,态度略微摆正,甚至端着果盘的侍应生恭敬请钟意进去。
赵西雾适时开口,她扶着自己额头说,“酒喝的多了,头有点儿痛。”
邵禹丞瞥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话说,“我送你回去?”
赵西雾摇摇头说:“那多打扰你们兴致,我朋友来接我了。”
目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引到了钟意身上,邵禹丞眯着眼瞧了下,就当玩似的搭了个桥。
他笑了一下,顺手把钟意往前一推,语气随意,“那哪能啊,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瞧宴舟也有些多了,能不能麻烦你朋友送他回去?”
半推半就的,钟意又走到了靳宴舟的面前。
他坐在米白色的真皮沙发上,双.腿交叠怡然,看见她来了,也没什么惊讶,指着旁边的椅子,意思是让她坐。
钟意微微垂下目光,近距离看他,其实发现他天生长了一双多情的眼,寡淡的气质好像后天形成,就好像冰块放进伏特加,凛冽与火热对抗交融,他身上的气质神秘又独特。
“我来把衣服还给你。”
随便扯了个理由,钟意将手提袋放在他脚边,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用一种很乖的姿态对着他。
坐在这儿钟意其实也有点儿无措,深夜总是让人失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来到这儿,真见到了他人,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靳宴舟笑了一声,他懒散地撑着手臂靠在沙发上,揉了揉酸软的额心,在她面前有点儿放松的姿态。
他问:“有驾照了吗?”
钟意点点头,又添了一句,“但没开过车。”
“没事,我在旁边看着你。”
靳宴舟一把捞起茶几上的车钥匙,他的目光瞥见了那手提袋,拿起来抖落了两下,衣服还跟崭新的一样,他长臂一伸,把衣服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