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葵
五分钟的中场休息结束,主控台切了一首《spinning over you》
—my head is spinning over you
—i am getting shivers in my skin.
靳宴舟在这首极尽缠.绵的语调里开口。
他低声问:“钟意,你?还爱我吗?”
要说人生有一场高光时?刻,那必然是?现在。
叫一个风月不沾的浪子为爱俯身低头,这场景大概也只能在梦里见到。
然而故事的女主人却淡定自?若,一口酒饮下去,舌尖弥上辛辣,低眸看发现是?拿错了酒杯。
钟意将靳宴舟那杯伏特加放回原处,她顺手抹掉杯口的唇印,场上的灯光紫红晃眼,她的眼眸却是?不变的清冷。
她坦然自?若承认:“嗯,还喜欢。”
靳宴舟喉咙紧了下,答案比他预想要好,他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里却早已澎湃。
却又听钟意继续说:“不过要认真论,我现在更爱我自?己。”
“十八岁风风火火的年纪过去了,不会发了疯的不计后果爱你?,不会不顾自?己的前程和未来,不会忘记读书的意义和怀揣的梦想。”
钟意视线微微往下移,刻意不与靳宴舟对视。
只有她自?己明?白要在他面前保持情?绪的理智有多难,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对他的爱一向坦坦荡荡明?明?白白。
就算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也声音清亮地告诉他——我还对你?有眷恋和爱意,但?不再会为你?妥协。
在成?长的这一命题里,某一程度上也是?靳宴舟亲手教会了她“爱自?己”这个真谛。
靳宴舟挑了一下眉,这答案他丝毫不意外,他把骰子扔进蛊里,清脆叮当一声响,倒是?爽快说了声,“继续。”
赵西雾在一旁暗自?惊讶了一下,这些年靳宴舟混的风生水起,圈里人把他捧得?比什么都高,自?然他脾气说不上来太好。
像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要面子,钟意今天这一番话说的太直白,几乎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没想到他非但?一点没发作,反而还多了点赞赏。
赞赏什么呢。
赵西雾也说不出来,她总是?觉得?靳宴舟把钟意带在身边那几年,不止想教她情?情?爱爱。
后面两把钟意摸出了这游戏的窍门,她擅察言观色,有时?候分析大家的表情?就能猜出他们手底下的点数究竟是?大不大。
玩到后面也没输几把,倒是?邵禹丞老?底快要被揭穿。
到后面邵禹丞频频向靳宴舟使眼色请他救场,出其不意靳宴舟喊了25个6。
邵禹丞扑哧一声笑出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兄弟,果然讲义气。”
却不料靳宴舟抬眸直勾勾盯向钟意,他扬了扬下巴,“问。” 赵西雾把这个机会让给?钟意。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叫这个数字就是?靳宴舟心甘情?愿输给?她。
他心甘情?愿将一次谈真心的机会让给?她。
靳宴舟温声问过去:“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钟意的呼吸在他这一句问话里放轻,密闭的四人空间,她没想到他们还会有这样平心静气面对面的时?刻。
一瞬间太多的问题涌上心头,到最后她只垂下睫毛,声音几乎颤抖问出口——
“这些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是?吗?”
靳宴舟动作顿了下,他低低“嗯”了一声,没多少情?绪。
钟意整颗心脏被倒吊起来,血液逆流,酸涩涌上喉间,无数个画面在她眼前缩放成?影。她想起在异国他乡的第一场雪,想起暴雨那天他紧紧相拥的温暖怀抱。也许无数个重叠时?光里,都是?他在看着一个叫钟意的女孩儿慢慢往前走。
她永远忘不掉风月场上靳宴舟为她千金一纵的轻狂笑意,他们那时?候都年轻,都以为有和命运抗衡的资本。
他用粤语说一句“钟意你?啊”,她就赴汤蹈火要去爱他。
钟意察觉到自?己一颗心在沦陷,她在畏惧失去的胆怯里挣扎、疑惑和不解。
到最后都化作唇边微末的叹息,“靳宴舟,你?怎么会喜欢我?”
靳宴舟唇角染上薄薄笑意:“意意,这个问题你?问的不好。”
“你?应该问我有没有爱过你?。”
钟意手抖心颤,抬眸看向他,“那么靳宴舟,你?有没有爱过我?”
“有。” 靳宴舟笑了笑:“不止过去,包括现在。”
他唇边笑容散开,多情?的时?候让人溺毙。
“更甚每时?每刻。”
钟意心跳因为这句话有过短暂停摆,她努力?垂下视线不与靳宴舟对视,空气里难熬的氛围进一步加深,她就好像热油烹身,一颗心被架住烧得?滚烫。
她不知道自?己理智与冷静还能维持多久,只好死死掐住手心。
她对自?己说没有结果的事情?尝试一次就已足够,她已然在最深爱时?分全身而退,没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结局。
然而她的理智下一秒因为一句话全然失控。
是?靳宴舟在黑暗中静静搂住她整个人。
他贴在她耳畔呓语:“我好想你?。”
第64章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 时针指向凌晨三点。
他们一行人喝了酒没?法开车,干脆就走回去,第二天叫人来提车。
后来走第一个岔路口的?时候, 邵禹丞带着她先往左边拐了。
赵西雾虽然喝的?有点多,但神智还在,手?指抬了下说,“意意今晚……”
“她有宴舟呢,人两口子的?事儿咱别掺和。”邵禹丞压低声音, “回去我还得?和你算算今晚点男模的?账呢。”
钟意从酒吧出来的?时候感觉有点冷。
京市的?天气就是这?样,早晚特别凉。门口两排小叶榄仁高.耸云立, 风吹过来, 树叶间就发出簌簌的?响声。
她喝了酒, 反应有些后知后觉的?慢, 等注意力转移到身上的?时候, 就发现靳宴舟从车后座拿了一件长款的?女式大衣。
夏天披一件大衣,总是感觉怪怪的?。
好在这?时候天晚霜寒,钟意虚虚盖在肩头,低头看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落下的?影子。
过了一会儿她慢吞吞问:“靳宴舟,你是不是只?会买大衣?”
靳宴舟楞了下, 随手?从衣柜里拎了件衣服, 只?想?着怕她冷,没?想?这?时令不该穿这?件衣服。
他唇角扯了下,玩笑?的?语气说,“那不是因为你这?个女主人走在了凛冬,那年往后的?衣柜里就没?添置过旁的?衣服, 可不就只?有这?么一件拿得?出手?。”
分别的?话题就这?么明晃晃被扯到了面前。
钟意视线聚焦在路旁的?暖黄色灯光上,她睫毛眨啊眨, 用耍无赖的?语气说话。
“靳宴舟。”
“我们再玩一个真心话吧。”
“你想?问什么。”
靳宴舟停下脚步看向她,他的?眸色深邃且通透,这?些年在权力的?官场里走的?太深,他的?情绪已?经?很少在人前表露。
但倘若钟意要问,他想?他一定?会用最大的?坦诚回赠她。
“听说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
“嗯。”
靳宴舟笑?了一下,他挽着外套站在她身边,高挑的?个子投射对面胡同墙面上,浑身上下有股说不出来的?散漫劲。
“这?不为你守身呢?”
他声音好似含了微笑?颗粒,细细碾过钟意满是脆弱的?一颗心。谈笑?的?恣意,浑然天成?的?懒散劲,调.情的?话信手?拈来。
钟意有一霎那的?静默。
她听见耳边的?风在刮,好像沉了许多的?流言蜚语,她穿着厚实的?大衣,有一刻忽然也没?有那么畏寒。
“说正经?的?呢。”
“就是实话。”靳宴舟低笑?一声,“先前同你说过往后不会再有别人,做人起码得?言出必行。”
路上靳宴舟伸手?招了一辆出租,临上车前的?那一刻他忽然随口道,“未名湖那我养了两只?黑天鹅。”
钟意不明所以看向他。
只?见靳宴舟伸手?拉开车门,他的?手?背近乎自然地挡在她发顶,随着俯身的?动作声音一道低下来。
“回东郊看看吧,意意。”
一别数年,这?儿似乎还是老样子,藏在假山碧水里的?精致别墅,黑夜里灯都关着,显得?有些萧索。
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这?儿不许外来的?车辆进入,靳宴舟下车和看门的?保安打了一照面。
那保安机灵,顷刻就说,“呦,靳总,您可有段日子没?回来了。”
靳宴舟嗯了一声,散了支烟过去。 他余光瞥见钟意从车的?右侧下来,面上虽不动声色,步子却已?经?不由自主朝她走过去。
钟意往那湖里望一眼?:“天鹅呢?”
“天那么黑,哪能?看见。”靳宴舟咬了根烟,随口道,“明儿白天你就能?看见了。”
钟意这?次来也不是专程为天鹅,她看了靳宴舟一眼?,低声问,“我的?东西你都收拾了吗?”
“都没?动。”
钟意心放了下来,当时走的?仓促,东西一股脑塞进箱子里,漏了件重要的?产权转让合同。
是家里的?老宅,钟意刚来京市的?时候,钟奶奶就把?这?房子留给她傍身,还叮嘱她不用和任何?人说。
如今重新踏入这?片地方,巨大的?熟悉感笼罩她全身,然而再如何?熟悉如何?一层不变,也都已?经?走过五年的?时光。
白墙悄然爬上不知名的?绿意,院外陈设落了一层黯淡的?灰,色调也不如从前明丽鲜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