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悦天蓝
“得到别人的好,必定要付出些什么,一物换一物。外人都说我是哥哥养的金丝雀,起初我也觉得是这样的,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哥哥枕边的女人。”
“可哥哥又告诉我不是这样,又否定了这一条定律。我又不知道哥哥对我好的缘由了。我在意味的接受着哥哥对我的纵容,我却不知道哥哥对我好的究竟理由。我不知道哪天这份好就会突然被收回去,就像爸爸妈妈突然那么一天就消失在了我的世界。”
“我无依无靠,如果我善良,那么等到你不再对我好的那一天,善良便会被反噬。善良不能当饭吃,周子琪那一圈的人明着暗着有多少人都巴不得我去死啊!”
“……”
“哥哥,”阮茉说道,
“你没有任何理由对我好,我父母也未曾对你有过任何救命之类的帮助。可有时候你已经搞到了,让我都误以为你是有其余的心思,才会对我好!”
那份其余的心思,其实让阮茉惴惴不安了很久。同龄的女孩都在暗恋着天之骄子、拼了命对喜欢的人好的时候,阮茉也何曾没有想过那个对她好的人。她的的确确有时候会荒唐以为周子珩是不是喜欢她的,尽管觉得那绝对不可能,周子珩是谁啊?他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阮茉很贪恋周子珩对她的好,甚至都希望周子珩只会对她一个人这么好。然而为什么对她好,她却连建筑施工前的打地基是什么原理都无从知晓。
终于,阮茉被自己给纠结的又开始掉起了眼泪。这些话她第一次说,往后可能也不会再说了。她几乎是不过大脑,还跪在那里,膝盖好像跪的都有些泛红。
桌子上被抽裂了的木板,已经裂解开一枝完完整整的纹路花。
“周先生,”
“你会让我浪费时光去误以为——”
“你是喜欢我的!”
“……”
“……”
“……”
问者的心,可能对于爱意,并不是占满了十分。
或许阮茉问出这话,也没有多少感情色彩在里面,或许更多的是执着、是不解,是在发泄着今天着乱糟糟的情绪。她才十八岁,连初尝禁果都没有触及过。她又怎能知道什么,知道那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将要承载多少深情。
可听者究竟是动容了。
周子珩静静地望着阮茉,神色明显变化。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阮茉说这么多心里话,可能并不全面,也可能以后不会再听到了。到底还是震撼,还是思绪有那么一刻钟是空白的。在那空白了的一刻钟内,许许多多被旧照片框住了的画面,走马灯般闪现在周子珩的脑海之中。
那都是一些很久远很久远的画面了。
他没想到要在这样的一个状况下,去承认一些事情。
小茉莉还在掉着眼泪,第一次见她这么毫无顾忌地大哭。时间往前一点一点地走着,周子珩又闭上了眼睛。
戒鞭早就放下,拼命用手抓着座椅扶手。他好似认命了,这个神态若是有记者在对面用相机拍下,可能都没人相信这是周子珩会做出来的表情。
她都已经问到了这个地步。
眼前这个女孩,他是一丁点儿、都不舍得伤害。
“……”
“没错。”
良久,阮茉依旧低着脑袋,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落。
她听到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周子珩,忽然轻轻开口,极为认真地承认道,
“你说的没错。”
“哥哥是喜欢你。”
“……”
“很喜欢,想要等到你上大学后,就去正式追求你。锣鼓喧天,让全世界都知道‘周子珩喜欢阮茉’的那种。”
“……”
“可你却已经问出来了。”
第15章
其实阮茉问的这些话, 分解出来,要回答的不止这一个问题。那一刻周子珩想到了的,也不止这一个问题的答案。
可那么多的问题, 他却只能回答这一个。
周子珩没有骗阮茉。
阮茉的心脏被狠狠地攥了一把,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她没想到哥哥会这么说,因为她问的时候根本都没想过,周子珩能承认什么。
两个人静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光线从门框的一侧转移到了另一侧, 周子珩没再给阮茉继续往更深入的地方质问的机会, 站起身,就那么从依旧跪在地上的阮茉身边经过。
风衣吹起了一段弧度。
……
*
很长一段时间, 周府都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之中。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沉默, 周先生似乎更加忙碌,一周的出差量要比过去半个月的都多。阮小姐也都早出晚归,早饭都是带到路上吃,明明她的艺考都已经通过, 就等着夏天的文化课成绩了。
那天执行惩戒的鞭条, 就那么放在六楼的小客厅内,无人去动它, 似乎已经被周先生遗忘在了那里。破裂的木桌, 已经裂开到了另一端的纹路。有时候会沙沙吹过一阵轻风,春天过去了, 初夏已经在树枝头悄然绽放。
阮茉心里乱糟糟的。
她也不是非得要去学校,班上过了艺考的同学,都早就组团出去旅游了。文化课对于他们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困难, 圣诺斯汀的小孩没有一个是半吊子,专业课和文化课齐头并进。
但一闲下来, 一回到家。
她就开始止不住想周子珩,想那天他的那句“哥哥的确喜欢你”,可周子珩都快要和她避而不见了,连上楼的时候都见不到他的身影。阮茉有时候会想着那天跪在小客厅,周子珩拿着戒/鞭抵在她的后脊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这些。
高考结束在六月份,按照原计划,阮茉一定会去报国内最知名的舞蹈学校,继续修习古典舞。然而高考后没几天,周子珩忽然又接到欧洲新合作方的致电,希望他亲自过去商谈合作。这一次周子珩没有再拒绝前去欧洲的邀请,并且在跟程家翻脸后,确确实实有很多重要事情要调整。
周子珩走的前一天晚上,阮茉一个人坐在周府诺大的花园院子里荡秋千。周子琪不在了,周子川也被送到国外夏令营去。以前虽然这座庄园里总是会发生一些不太快乐的事情,但真当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反而有点儿怀念过去热热闹闹的画面。
周先生正在往车上搬专业书,这些一本价值五位数美金的英文原文书籍,周子珩一直亲自动手调动,他站在车门旁,忽然就看到了院子里的小茉莉。
夏天到了,院子里栽种的茉莉花也都开了。
风微微吹过,吹拂着阮茉洁白的连衣裙。
如果那一刻,阮茉能知道这几秒钟的对视,将会是从此往后她和周子珩之间长达数年征战前最后温暖的时光,阮茉觉得自己一定会再多看两眼。
可惜那个时候,阮茉只当周子珩这次的出差依旧要很长久,夏天过去了哥哥回来后,他们可能还是要沉默很久很久。阮茉只是别过头去,只能说周子珩那句表白无疑就跟开了外挂似的,让阮茉总是想起那天抵着最后尾椎骨的藤鞭,那暗暗涌动的思绪。
阮茉从秋千上下去,转身消失在了花园里的花丛中。
第二天清早,周子珩就去欧洲了。开车前,他特地在楼下站了一会儿,薄薄的晨雾,半掩的朝阳,周子珩在车旁抽了根烟,看了几眼阮茉的房间。
最终上了车,关上车门。对着前方开车的周助理,淡淡地道,
“走吧。”
“……”
这一趟欧洲之旅并不顺心,他们找的新合作方是整个欧洲最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那是一家拥有几百年生物研究史的家族名下企业,在人工心脏研究方面尤为成绩显赫。
可那家族的当家人并不是很接受这个来自东方的、同样拥有顶尖生物科技技术家族的合作邀请,似乎还有些执拗,说不想再与上京城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家族合作。
周子珩碰了壁,只能暂且后退一步。他与对方握手,对面掌权人的墨绿色眼眸深深凝视了他一眼。
回酒店的路上,周子珩心烦意乱。
周雾开着车,给大老板汇报阮小姐近期在国内的生活。
“二少爷和林家的私生子来找阮小姐玩了。”周助理捏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况,
“阮小姐见了他们二人。”
周雾其实是有点紧张。
以前似乎只要提到二少爷,老板总是会心情不好。周雾并不清楚老板究竟对阮小姐是什么感情,在周雾的眼中周子珩认识阮茉的时间只是比三年多那么一点点。他感觉老板应当就是在照顾曾经合作方的小姑娘,纵容且严厉。可有时候对阮小姐和二少爷之间的事情,老板的态度又很明显不完全是监护人的模样。
周子珩坐在车后排,胳膊肘支在车玻璃框前,戴着一副眼镜,却没有出声。
他在看着外面的风景,在想着什么事。自从表白后,周子珩对于阮茉和周子川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张了,更像是不想管了。
周雾调整了一下说话速度,从后视镜看了眼周子珩。
又开口,
“阮小姐她……拒绝了见二少爷。”
“……”
“林家的私生子也没见。”
“……”
周雾:“高考报名的网站,阮小姐模拟的就是您为她选择的舞蹈学院。”
“在您出差的这一周的时间里,小姐每天都会上您的七楼。一天有二十四个小时,她至少十个小时都坐在您的书房里,静悄悄看书。”
周雾其实想说,小姑娘就差把要睡在您房间的心情给写在脸上了。
周子珩终于有了点儿表情,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锁定了丁字路口外的小道。
忽然,一辆巨大的卡车,冲了出来。
横冲直撞,“砰!”一声——
直接撞上了周子珩的车!
……
……
……
*
阮茉又做了那个血色花朵海上绽放的梦。
这个梦总是与一家三口在倒满鲜血的房子其乐融融相衔接,很奇怪的一点,梦境里的一家三口她看不清楚他们的模样,可她总是能记得画面之中的女主人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眸。
她曾试图在梦醒时用画纸复课这场光怪陆离的梦,然而却无济于事。复刻出来的画面诡异又阴森,天都是血红色的,海洋是透明白色。但阮茉总是觉得这场梦并不是那么多可怖,她感觉那一家三口给了她十二分温暖的力量。
自打14岁那年遇到了公路追杀后,夜色下燃烧的火焰,和背对着她看不到脸庞的那个人□□肩膀上的漆黑龙图腾,也随着噩梦的到来,频频出现在她的梦境尾巴。
接到欧洲方面打来的电话,阮茉手一松,听筒差点儿砸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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