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咣当”一声,通往大楼梯的门被推开。
思归听见有人?向她走来。
一步。两步。
那声音犹如鼓点,又如世界搏动的心脏。
第九十一章
思归浑身不受控制地发抖, 眼泪不断往外滚,满心念头兵荒马乱。
而正是那一刹那,她对上了来人的?眼神。
月与夜色之下, 他肩背被巨月的?光所拢。
只是那位来客跟她所想的?态度不太一样, 来人目光暴怒, 肩背紧紧绷着,恨不能把龟龟生?吞活剥。
“余思归。”
这人说, 几乎从牙缝里往外冒寒气。
“余思归, 谁他妈是你的?故人啊?”
思归吓得差点儿没喘上气, 简直像见到噩梦走进现实, 吓得发木,眸中含着泪水,颤颤地回答:
“不、不想当, 也不用跑这么大老远, 专门?对我发脾气……”
那话简直捅了马蜂窝。
盛淅深深喘气,胸腔剧震,那态度愠怒已极,怒气无处发泄。
“我他妈的?——”
他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 把迷彩外套往余思归脑袋上一兜,像是要将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可恶的?、捉不住捏不起的?混账东西用外套闷死拉倒。
思归本就脆弱得很?, 又被他的?外套布料拍到了头,小?小?呜咽了一声。
下一刻,困兽喉结发颤, 将外套一扯,披在混账东西瘦削肩上, 掩住寒冷秋风。
那一瞬,余思归只觉自己人都要碎了。
她在这场席卷一切的?秋风里碎裂殆尽, 却又破土重生?。
不该见面的?,思归难过?得肝肠寸断,和他见面就说不出?半句坏话,所有的?雄伟计划都会破产。这一见面,归归就想贴贴他,想被他抱,还想将鼻涕眼泪蹭在他肩上。
而盛淅不允许她贴——他二话没说,揪着归归的?卫帽把她扯开,以一个近乎要杀人的?态度道:
“什么叫‘难受的?话,可以认为是我甩了你’?”
归归被他揪着帽子,只觉自己要被他剁了,哭着解释:“就……就是……”
“我甩了吗?”他问。
他那态度几乎要杀人:“——我甩你了没有?”
思归眼泪咕噜咕噜地掉,很?羞愧地摇了摇头。
“什么叫‘我一定会找到会疼我的?人’?”盛少爷揪着她残暴地问:
“我他妈要人疼吗?”
女孩子颤抖:“不……不要人疼……”
盛少爷显然不喜欢余思归哭,见了她的?泪水,更为暴躁不依不饶:“什么叫我一定会获得尘世的?幸福?”
思归终于被鞭尸到了这句,只觉自己内心最深处的?祝福都被曲解,心碎地解释:“就、就是我希望你能……”
“——你他妈知道我的?‘尘世的?幸福’是什么吗?”
盛淅近乎爆炸,揪着归归的?帽子,又拧了两道,残暴地逼问:
“余思归你知道我怎么才会幸福么?你不知道——你屁都不懂,凭什么替我决定?”
归归也意?识到自己很?过?分,眼泪吧嗒,难过?地道歉:“对、对不起……”
“道歉有用为什么要警察?”盛淅更加愤怒,抓紧了手里的?归归:“你真的?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思归被他抓得已经?很?痛,眼泪又吓得缩了回去:“我不知道……”
“你知道就他妈有鬼了。”
盛淅的?嘲讽毫不留情。
下一秒,然后他带着极浓烈的?,拽着她的?帽子,将龟龟蛮横地向自己方?向一揪。
他半点不遮掩自己的?冷嘲热讽与暴虐的?心理——那是归归认识他三年以来头一回见他情绪直白地外露,犹如一团暴烈的?火焰。
归归被揪得受不住,终于难过?地说:“我疼。”
“……”
“我他妈揪的?是你的?帽子,”盛淅难以置信道:“你在这跟我说疼?”
被揪住帽子的?龟龟不敢再讲话,眼睫湿润,却把脑袋向后仰了仰。
盛少爷:“……”
他手冷冷一松,似乎要看看余思归在装什么蒜,但手甫一展,食指上缠着两三根姑娘被他生?生?揪掉的?长发。
那一刻,盛淅颤抖着抽了口气。
少爷眼圈红得惊人,无论如何都再不去揪帽子,只将那几根头发死死攥在手中,发疯般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养不熟?”
余思归难过?地:“我……”
青年人说话的?样子有点疯,按住思归后脑勺儿,托起她的?脸,又低头看她眼睛,似乎想把她捏死,却又舍不得,又哭又笑地问:
“余思归,怎么有你这么难养熟的?人啊?”
余思归再忍耐不住,泪水吧嗒吧嗒地落下来。
有什么东西在疯长。
在她的?心中。就像早春荒原的?月。
“……养熟了的?。”
思归趴在他肩头,竭力说。
秋夜长风吹过?,犹如一万个孤独的?瞬息。
思归把面颊贴在他的?肩头。
然后把眼泪鼻涕、毫不客气地抹了上去。
盛淅喘息极重,肩背俱震,翕动犹如平原上的?闷雷。
巨月下,思归知道他没听进去,抽抽噎噎,再次对他保证:
“真的?养熟了的?。”
但她怎么说都没用。余思归出?尔反尔的?威名在外已久,尤其是对盛淅,如今再怎么发毒誓也毫无信用可言。
于是,在盛少爷蓄力发狠,决定弄死归归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之前?——
余思归鼓起勇气,亲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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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并不是个很?好的?吻。
少爷难以置信地僵在当场,他的?小?同桌正在青涩地亲吻他唇角——那是余思归今生?第一次,认真地亲一个人。
盛淅忘了回应。
他甚至都忘了闭眼。
他睁着眼睛,只看见亲他的?女孩耳尖通红,像一朵来自春天?的?花。
楼梯外一轮巨月,风中梧桐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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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吻结束之后,盛少爷看不出?情绪,双眼黑得像暴雨长风,只冷冷看着思归。
甚至连个态都不表。
当天?晚上,余思归瑟瑟发抖地去找班主任请假。而归归请假时,高复班老师不受控制地朝外瞅,班里的?同学们也有人不住地朝外好奇地张望。
因为那个进来找人的?家伙就靠在外头,连半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仿佛就是要让余思归被人议论。
思归明白被人议论已成定局,忍着羞耻,编了个要回去处理杂务的?借口。
班主任没阻拦。
毕竟以余思归的?情况,肯定有很?多还没处理的?事儿,又恰逢周末,老师便痛快地给她开了个假条。
于是归归和明显恼怒至极的?大少爷回了家。
回去的?漫漫长路,盛淅在车上一声不吭。
他十分愠怒,似乎还为了那个吻生?气,少爷的?怒气非常难消——尤其这是余思归二进宫,属于再犯,情节已经?相当严重。
归归也挺识相,不敢吭声,假装这儿没她这个人。
时近半夜,四下漆黑。
返城高速上只剩运货的?重型大卡车,路标被车灯映得透亮,夜路向来不算好开。
盛淅寡言少语地开了挺久,到了城区收费站,准备下高速,车汇入etc收费栏下,他忽然冷冷道:
“今晚我迎新晚会来着。”
思归:“啊……?”
“本来主持人是我,”盛少爷冷淡道。
“多亏了你给我发那些东西,我当天?就把工作推了——回去我得给辅导员写检查,一千字,交代?我出?尔反尔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