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思归:“毫无保留!”
“……”
招办王老师被这俩人差点气吐,怒道:“盛淅,咱们五道口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东……”
“这不叫吃里扒外,老师,”盛同学诚恳地说。
然后?他想了想,含蓄地道:“我?这叫具备同龄人中?顶尖的推测及谈判能?力。”
老师:“……”
招办老师认命地叹长气,点了点头,说:“你俩……算了,你俩安全带系好,一会儿给你俩看看我?们今年的招生计划。”
思归眼?睛亮亮的,系上安全带,又将脑袋抵在椅子上。
车辆驶过碧色大海,路过一栋红瓦的小楼,门口挂着“八七电机有?限公司”牌匾,门口很长的一排布告板,被海风吹得褪色斑驳。
招办那个王老师显然原先就是本地人——不是本地人也不会被分派招生任务——他对地标极熟,看到那公司牌子,随口介绍:“这个公司小楼你们见到没?二十年前还是市教育局的,后?来教育局搬去市政府旁边了。”
然后?老师想了想,又莞尔道:“早些年还不能?网上查高考分的时候,那个年代,都是在那一排布告板上贴成?绩的。”
那一刹那,思归仿佛又看到查到分数的年轻学生们,踩着自行车碾过梧桐树影,一路欢笑着冲向大海。
“我?知道。”思归轻声说。
老师惊讶地一挑眉:“哦?”
余思归笑了下,没有?回答。
然后?思归将头靠在车窗玻璃上,看窗外橘黄晚霞,接着感到一只手牵住了她的。
长风万里,盛淅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渡过来一整个无尽的春天。
-
归归总觉得,经过两个小时的沟通,王老师可能?连杀了盛淅的心都有?了。
这场谈判中?,盛淅展现出了极强的吃里扒外的本性:非但没成?为清华招办的助力,反倒玩弄自家招办于股掌之间。
招生办老师开出了极优厚的条件,在省内的整个招生计划让余同学任选,另外还有?相当高额的奖学金——
盛淅却只是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思归相当上道,知道要和他打?配合,温顺地说:“谢谢老师,我?回去考虑一下。”
“回去考虑?”王老师急躁地搓着手,说:“余同学,我?先给你说啊,我?们这个条件可不等人的,我?们专业就这么多?,而且北大一向抠门,可不一定有?我?们这么优厚的奖学金——”
“那也得先了解下呀,”盛同学温柔地说。
“毕竟我?们都和北大约好了,而且我?们现在连分数都还没查到呢。”
王老师怒道:“盛淅你这个吃里扒外的——”
“老师,”盛淅含蓄地一顿,又问:“您知道我?今天最庆幸的事?儿是啥吗?”
王老师:“你倒是讲讲?”
“——我?今天特?庆幸,”讨价还价了俩小时的盛少爷,此时此刻无比真诚地说:“我?上个学期就把您的课上完了。”
“……”
“要不您逮着机会能?削死我?。”他说。
招办老师气急败坏:“你也知道啊?!”
思归总觉得自己?被盛淅带着,嚣张过了头,看着盛少爷,不安地动了动。
王老师余光瞥见她,又叹了口气,一挥手,说:
“算了算了……你们去见北大招办吧,但我?给你保证,北大那边没我?们这么优厚的条件。”
思归不无愧疚地点了点头,承认:“你们真的给很多?。”
“北大就会拿他们的文理大类忽悠你,”王老师的助手大声道,“你可别上他们的当!!”
余思归哭笑不得,去拉盛淅的手,想出去问问他,去年清华来挖他时是不是也这么兴师动众——但是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王老师忽而道:
“余同学。”
思归:“?”
“……他们会为你骄傲的。”他说。
余思归一愣,看向老师,问:“‘她们’是谁?”
“我?看过你的档案。”王老师道。
思归看着他的眼?睛。
“……那些陪伴过你的人,”那名老师也看着她,轻声说:“她们会为你骄傲的。”
-
他们走出那栋酒店。
夜空晴朗,夏夜繁星满天,漆黑长风扑面而来。
招办入住的酒店门口,盛淅与她十指相扣,认真道:
“我?作为陪伴着你的人,为你骄傲。”
余思归笑眯眯地点头:“嗯。”
然后?他望向思归。
余思归在盛淅眼?里看见漫天星辰。
他眼?中?的星星数也数不清,像是尼罗河上随水飘来的月亮。思归料想在他眼?中?,自己?也大抵如此。
“以后?不只是我?,还会有?更多?人会出现,并陪伴你。”
她听见盛淅说。
“而那些未来将陪伴你的人,也会体会我?今天的感受——这种骄傲,这种……”
“这种难以形容的成?就感。”
盛淅在夜空下笑道。
第一百零八章
他?们那天在海边走到很晚。
夜深露重, 盛淅和她?手牵着手,穿过红砖瓦的居民楼,走过泡桐花树下, 最后坐在礁石上看月亮。
“觉得对妈妈有交代?了吗?”盛淅问。
归归看海水涨潮, 她?手里拿着人字拖, 小心地赤脚踩着礁石:“没有。”
盛淅哧地笑出?了声:
“这都不?满足?”
思归想了好久,羞赧地挠挠脑壳:“……嗯, 但是我确实考得挺好的, 对吧?”
盛淅忍着笑, 说:“不?知道, 但从老师的态度来看,估计比我好。”
“……”
思归把脚泡在海里,海面倒映着无数轮被?打碎的月亮。
海水微微的凉, 有仲夏夜的风吹过, 带来亘古行星的气息,惬意难言。
“但……”
归归呆呆地停顿许久,问:“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吧?”
月下,盛淅诚实地说:“是。”
思归长长吁气, 深夜的海边风大,盛淅手里拿着招生宣传拉页, 低头看了看,又好笑地笑了起来。
“盛淅。”归归忽然道。 盛淅:“嗯?”
“我刚刚在想……”思归顿了顿,“很多书和电影里, 都会写那种?年轻时追逐什么音乐梦想啊,追逐遥远不?切实际的事物, 追逐理想,背着吉他?流浪天涯, 最后为了养家糊口,把吉他?砸了,去保险公司上班的父母……对吧。”
盛淅点了点头:“是。”
龟龟呆呆地说,“这些父母出?现的时候像个扫地僧,你永远想不?到主角的父母曾在这条路上走得这么远,又被?摔得那么稀碎。所以每每看到这种?中年人,我都会忍不?住害怕一下——害怕社会真?的如此吗?”
月下,盛淅托着下巴,专注看她?。
“然后我刚刚突然在想,我们只看到他?们阻挠年轻人,告诉他?们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我们见他?们深夜饮酒,推杯换盏,全是梦破碎的声音,看他?们每天早上八点钟开车出?门上班,去公司做无聊的表格……”
思归问:
“为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中年人,后悔不?后悔那些岁月?”
盛淅愣住了。
“……”
长风穿过海滨,海水飞溅,思归抬头望向月亮。
“有趣吧?”
归归眼神清明,说:
“竟然没人问过。”
盛淅偏过头看她?,两人坐在同块礁石上,他?看着思归的眼神温和清亮,嗯了一声。
龟龟一下毛毛的,而?且十分慌张:“你看我干啥!你有时候特?别不?怀好意你知道吗!”
盛淅怀着好意,温柔地说:“怎么会。”
“……”
“不?问他?们是有理由的,”盛淅兴致盎然,“你觉得是为什么?”
思归想起二校门前的林荫道,想起盛夏泼洒而?下的梧桐叶,想起年轻人。
“因为他?们就?从来没后悔过。”思归干脆道。
夜间潮汐冲刷岸边,盛淅四指撑着侧脸,温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