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球酥
然后小土匪粗略评估了下,很克制地认为,二对一,是对方不讲武德。
我归归最喜欢对不讲武德的人说不,余思归十分膨胀,我是你们得不到的对手!
她想到这个,又很高兴,拽着书包带子,飞快地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
余思归进家门前,在门口深呼吸了一下。
——翘课连翘三天,加上上周周六自习的话,其实已经凑齐了四天的好数字。如果不是班主任贺老师给帮忙隐瞒了下,是多一天余思归都会被记处分的程度。
她妈今天肯定被老贺削了顿狠的,两个人会联起手来对付她也不一定。
余思归半点不怂,她从来不怕吵架,也不怕师长。
——她是个无法被镇压的人。
余思归从小到大经历的每一场考试,每一场比赛,都令她的地位越发不可撼动,碰巧她又特别会拿捏那个度,从不曾越过雷池半步,很多人恨她恨得牙痒痒,却说不出她半点问题。
在这个成绩和能力就是尚方宝剑的年纪,余思归拥有的几乎是一个王国。
余思归在肚子里打了一番腹稿,准备好了和她妈吵二十分钟架,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家门。
下一秒,她妈错愕的声音传来:“归归?”
余思归一愣。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她妈妈没有半点发脾气的模样,一边四处找外套一边埋怨道,“你们老师说你晚修资格被取消了,一个星期都只能在家自习,我在家等你回来吃饭呢,饭在桌上,吃了赶紧去写作业……”
余思归愣了许久,看着她妈一边唠叨一边在桌上抓起车钥匙,将风衣披在身上。
客厅里只开了一半的灯,餐桌上摆满打印出来的论文初稿,角上一盘凉了的、没怎么动筷子的蘑菇炒肉,电饭煲里米饭保着温。
“你去干嘛……?”
余思归听见自己苍白的声音,在昏暗的客厅里回荡。
余妈妈听不出女儿话语的苍白,从餐桌上拔起笔电,说:“周五研究生交论文初稿,我今年研三的那个学生实验数据出了点问题,我今天自己算了算,那数据可能是他做不出实验,随手编上去的,学术不端的指控非常严重,我得去办公室跟他好好聊聊。”
灯光半明半寐,她女儿很浅地笑了下,问:“你要走了?”
“嗯。”
她妈说话做事皆是雷厉风行,但对女儿却还算温和,对她说:“顺利的话十点左右回来,给妈妈留个门,今晚别反锁了。”
然后她补充:“你吃完饭把碗泡水池里,妈妈回来刷。”
余思归嗓音发涩:“……好。”
“作业或者课上有什么问题,用荧光笔画出来,”她妈又叮嘱,“留在餐桌上,我回来给你看看讲一讲,虽然我觉得你也不是很需要讲……”
妈妈把笔电装进手袋,忽然顿了下:“需要吗?毕竟落了三天的课。”
余思归笑了下,听见自己轻声说:
“不需要。”
“那就行,”
她妈欣慰地道,“我先走了,你今晚在家注意安全。”
-
下一秒,大门处传来哐当巨响,门外她妈脚步声急促地远去。
余思归孤零零地站在客厅昏暗的灯下。
她怔怔站了许久,然后大魔王孤单地放下自己背着的书包,拿开论文初稿。
半明半灭的灯光里,十六岁的女孩低下头夹菜,低头时平日不太服帖的发丝耷拉下来,现出白皙脖颈上很淡的、仿佛在忍着情绪的红色。
她身后客厅杂乱,空无一人,光影漂浮。
-
第二天,余思归的脾气甚至比前一天还要大。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这天天气就放了晴,春日的晴天带着股浪漫温暖的意味,樱花绽开花苞,气温上升。
同时上升的还有余思归的破脾气。
“不准教我做事,”早自习还没开始,余思归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去!破竞赛我才不参加,我说你们另请高明吧!”
班长忍不住道:“归归哥,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吟诗?”
“?”
抱着书包的余思归危险地看着他。
班长不敢再苟,告饶道:“哥,我滴亲哥!您就去吧!老贺在咱班上指名道姓点了几个人,点的头一个就是你……上学期期末考试你物理级部排名第二,你不去……”
榜上有名头一号的余思归十分铁石心肠:“我很高贵,让他自己来请。”
班长:“…………”
班长由衷地:“你好牛。”
归归哥郑重点头:“不错。”
我佛只渡有缘人,归归一心向死,班长救不了她,早自习又得维持纪律,蹭一下子飘走了。
下一秒,右边传来一道颇为奇异的声音:“级部第二?”
余思归缓慢地从自己的练习册里抬起头,视线越过那摞书,落在了说话的人身上。
第五章
说话的人是盛淅。
大清早的,他刚到校,身上一件看不出牌子的运动风衣,正把自己的书包挂上挂钩。
盛淅带着凛冽的春风气息,拉开书包拉链,往外一样样拿卷子,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余思归,问:
“级部第二,你么?”
余思归忍着小脾气,凶恶地说:“那不然呢?”
“看不出来嘛。”盛淅揶揄道。
余思归烦烦地盯着他:“这用脑筋想也知道的好不好?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余归归烦躁时十分傲慢,加之短暂的相处中就产生了一种浓厚的、被盛淅看不起了的感觉,头上终于缓慢现出她金光闪闪的光环。
——余思归,汉族,十六岁。
英语数学初中部竞赛双料金牌,市三好,区三好,优秀团员。
放分当天,招生办亲自登门挖来的——
叛逆成绩不曾滑坡,闹脾气分数也不往下落,无论发生什么都坚守年级前五的种子选手。
-
盛淅看着十分嚣张的归归,半晌赞许一笑,移开了视线。
他那一笑,余思归那被看不起的感觉瞬间翻了一倍……
平时余思归是不愿意和人计较这个的,她成绩永远摆在那,对方总会看到,看不到也无所谓——但是盛淅这人身上莫名地洋溢着一种人上人的气息,而且他是老贺派来帮扶自己——帮扶!归归哥什么时候需要帮扶了!
——区区转学生,还是……还是……甚至还是个会收拾桌洞的弱者!!
余思归讨厌有条理的,强硬道:“反正我不喜欢别人对我指手画脚。”
盛淅闻言,抬眼一笑,说话语气阳光温和:“我懂你意思,指手画脚多不礼貌。”
“……”
“如果是拎不清的人也就算了,”盛淅善解人意、温柔地安抚龟龟,“对着拎得清的人指手画脚,实在是令人很难接受,我懂你。”
“……?”
余思归懵懵地看着盛淅,总觉得他说出的话是人话,说话的人却不是人。
他怎么给人的感觉婊里婊气的……余思归一阵恍惚,但还不待她回过神来,盛淅就带着自己昨晚的作业,走上了讲台,低头与物理课代表交谈,然后将作业摞在了上面。
他沐浴着春光,眼角眉梢具带着俊朗之意,侧脸硬挺英俊。
人上人。
余思归:“……”
刘佳宁在余思归身后悠悠开口:“我觉得这人其实比你恐怖哦,归崽。”
余思归:“……”
“——可怕极了,”刘佳宁翻着手上的地理学案,随口道,“恐怖如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见气场比你还糟糕的人,龟龟。”
余思归:“?”
“这么说吧,”刘佳宁中肯地评价,“他把你卖了,你都得帮他数钱。”
-
盛淅一回来,就感到自己座位上空笼罩着奇异的气场,是那种自己稍一放松警惕就会被余思归直接一闷棍打包带走的程度。
盛淅与余思归对视三秒,在余思归眼睛里看见一种直白的好胜心,仿佛一定要和他决出个高下,或者准备把他一闷棍打晕论斤卖了。
盛同学拉开凳子,坐在了她边上。
“好好上课。”盛淅并不畏惧敲闷棍的人,和蔼地劝学,“不要让老贺抓住你的小辫子。”
余思归:“……”
不知是不是错觉,但盛淅身上洋溢着一种天生能镇压他人的气场。
而余思归正好与他相反,她从小就有种蓬勃的野生之气,对这高贵的上等人气场极度敏感——并且犯冲。
就你也配跟本王说话……余思归觉得这人很怪,怎么都不得劲儿,但又说不出所以然,她瞄着盛淅侧脸,心想就你也配镇压我,整个你市能镇压我的人都还没出生呢!
……怎么看怎么讨厌。打死算了。
清晨的阳光下,刘佳宁在她身后冷不丁开口:“归仔,你脑子里那声音能不能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