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晏灯
你他妈的还真是个天才,看孙子兵法?对付情敌。
“周景川到底怎么你了?”纪眠之微眯着眼,一副审视的样子,以她对江凛的了解,这人根本?不会把一个无关紧要的情敌放在心上,除非两个人私底下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私人恩怨。
“单纯看他不爽。”江凛不想说周景川背地里干的那些脏事,团了团纸扔进垃圾桶里。
江云嵩没回来,两个人在小?桌上吃了午饭,然后把饭盒放在那,留了张纸条就去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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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医院没什么人,两个人先去看了齐覃一圈然后去拆石膏。
等电梯的时候,有一个穿西装,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站过?来,眼角余光落在他们身上。
江凛不动声色的挡住纪眠之,然后等下一躺电梯。
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徐成周满头汗涔涔的往电梯口走,看见站在一边的两个人脚步明?显顿了下,表情比第一次还要不自?然,“阿凛胳膊好了?”
江凛扣着纪眠之的胳膊,连让她和徐成周打?招呼都不让,疏离冷漠的嗯了一声,徐成周手机叮咚一声响,然后又折返回了病房。
电梯门开,江凛垂眉按键,周身气质好似冻住了一样,下颌绷紧。
纪眠之反手握住他的手,问他,“怎么了?”
电梯间里不只有他们两个人,医院里人龙混杂,江凛紧抿着唇瓣不说话?,等到上了车,车门落了锁,他才对驾驶座上的纪眠之说,“徐成周前面那个,是蒋或雍。”
第28章
纪眠之颦眉, 捏着车钥匙的?手一顿,“蒋或雍?”
她回想着电梯口短暂出现的?人,周身温和, 西装整洁, 保养的?很好, 鬓边连白发?都没有?, 隐约可以窥见?年轻风姿。
但是,她确确实?实?没听过?这号人,京港能?排的?上名?的?世家,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家, 没听说过?有?姓蒋的?,更何况, 江凛突然提,态度表情又难以琢磨,让她觉得另有?隐情。
她想问, 结果江凛调出导航让她先开车。
车身流畅的?黑色越野灵活而迅速的?汇入车流。
楼上一角窗户,蒋或雍冷睨了徐成周一眼,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床上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还在沉睡,输液软管里鲜红的?血液缓慢的?滴落,顺着青紫满横的?手背血管, 直抵心脏。
徐成周咽了口唾沫, 大气不敢出,微弓着腰,以一种极顺从的?姿态, “六月份, 下飞机后不久去了趟墓地?。”
“先弄出点大动静来让秦家小子分?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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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检察院门口。
“来这干什么?”
“先进去。”江凛活动了下手腕,牵着她进去, 他事先和秦知珩打?过?招呼,两个人直接去了秦知珩办公室。
办公室陈设很简单,背后是整片的?书柜,全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办公桌是沉稳大气的?黑胡桃色,中间的?会客区也是简单的?配置,格格不入的?是办公桌前的?那?张软椅,是很出名?的?一个外国牌子,价格令人咋舌。
江凛也知道秦知珩把这椅子运回来的?时候费了多少周折,半点不含糊的?往上一坐,双腿交叠搭在桌子上,指间夹着刚才顺手从办公桌上摸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银色笔身虚虚挂在他指尖上,中间亮眼的?淡蓝色被江凛指腹抵着。
“看秦知珩资本家作态,签字笔够我小半个月工资。”
“......”刚买了同款笔还没到货的?纪眠之战术性的?摸了摸鼻尖。
门把手动了一下,门口有?三两声脚步声,掺杂着高跟鞋的?清脆声。
又过?了几秒,门被推开。
秦知珩一身全黑的?西装,白色衬衣解开顶端几颗扣子,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喉结锋利,眼尾半压。侧头时,小片锁骨皮肤露了出来,红痕斑布。
身后跟着博昭然,刺眼醒目的?红裙,卷发?垂在肩膀处,素白长指轻轻挑了下他衬衫领口,半个眼神也不分?给他,轻飘飘的?,“待会自己?遮,少骚。”
然后踩着噔噔作响的?高跟鞋小阔步挽着纪眠之往沙发?上坐,表情还挺嫌弃的?,“硬死了。”
江凛扔下笔,言简意赅,“今天在医院碰见?蒋或雍了。”
秦知珩摘下眼镜,揉了下太?阳穴,倒了两杯水放到两位女士面前,笑了笑,“你说,他什么时候给我送个大案子?”
“这老狐狸精又想干什么?”博昭然不悦发?声。
三个人一人一句,跟打?哑迷似的?,听的?纪眠之一头雾水。
身旁的?博昭然从包里抽出几张纸递给她,寥寥数字把江凛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全部击垮,片甲不留。
“你们家,跟他脱不了干系。”
江凛心里猛地?咯噔一下,踢了一脚秦知珩后从那?张椅子上起身,坐到纪眠之身边,还不忘投给秦知珩一个眼神,让他回去振振夫纲,这他妈是私底下,不是法庭,他老婆一句话直接盖棺定论,也不管伤不伤人。
秦知珩耸耸肩,他振个屁,上法庭穿红裙子的?人谁敢惹?
不过?纪眠之的?反应确实?挺让人意外的?,她放下手中的?两张纸,淡声说,“猜到了。”
对徐成周的?态度,难得用淬了冷的?语气给她介绍蒋或雍,还有?她听到的?风言风语。
江凛适时握紧她的?手,指着桌上的?几张纸,他和秦知珩最?近耗费大半精力查到的?东西,虽然还不完全令蒋家翻天覆地?,但是一旦呈交上去,也势必会引人注意。
两个男人侧头交流该怎么继续,博昭然偶尔义愤填膺的?插几句。
纪眠之罔顾,耳膜上仿佛上了一层厚厚的?禁绝域,充耳不闻所有?声音,安静的?拿起仿若千斤重的?纸,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让她发?了怵,连往下多看一行都是困难,她强撑着,反反复复的?,从头到尾,一遍遍把纪青寺的?冤屈看进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连说话声都消弭,她才放下,喃喃的?说了句,“原来这才是一报还一报啊。”
那?些被程锦茵刻意模糊掉的?细节,直白又血淋淋的?躺在纸上。
怪不得徐舒婉不喜欢她,怪不得徐舒婉要给她起那?样的?名?字,怪不得她在家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一报还一报。
从前坐在这个位子上的?人姓徐,后来的?人姓纪,现在又姓蒋。
更迭的?过?程,没有?人关心下位者的?结局,只有?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受人敬仰。
所以徐舒婉那?么高傲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嫁进纪家呢。
秦知珩又说了句什么,纪眠之摇头,声音从容,眼神执拗,“我要去趟长津。”
去看看,纪青寺拼了命也要妥协,护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
那?几张纸被收了起来,桌上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出现过?一样,林队长的?假批的?很快,还好收尾工作剩的?不是很多,周景川一个人就能?独自完成。
江凛的?效率很快,当天最?近的?一班飞机,送纪眠之上了飞机,并把纪家的?地?址告诉她。
寸土寸金的?地?方,连机场都飘着一股潮意,已?近傍晚,还是湿湿热热的?,高耸入云间的?大楼鳞次栉比,黄昏大片大片铺在上空,纪眠之拦了一辆车,在天色完全黑透的?前一刻,敲响了纪家的?门。
江凛给的?地?址是纪家老房子的?,只有?胡霓,也就是她生理学意义上的?奶奶一人居住。
门被拉开,胡霓身着浅色真丝睡衣,肩膀上搭了一条深色披肩,头发?绾成髻,一丝不苟的?别在脑后,手腕上有?一个种水极好的?镯子。
她看向纪眠之,没问她是谁,只淡淡的?说了句,“进来吧。”
水晶灯光芒灼人,室内的?陈设都像她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处处透露着精贵,胡霓问她要喝什么,纪眠之只要了一杯水。
可是放在她面前的?是一杯菩提红茶,纪眠之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胡女士是怕我今晚睡不着觉吗?”
她顿了一下,话锋一转,“就是不知道,今晚失眠的?到底是谁了。”
胡霓优雅的?捋了下披肩,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你和你妈妈很像。”她也同样顿了一下,“但是你不如她能?忍。”
倘若徐舒婉不是徐家的?人,胡霓想自己?应该会很喜欢她,如今掺杂着徐纪两家血脉的?纪眠之风尘仆仆入门,问的?是什么事,猜都不用猜。
那?杯菩提茶被纪眠之放在桌上,她仿若没听到这两句话一样,开门见?山的?说,“您不用担心我来是为了替我爸伐恩讨德的?。我来,就是为了看看你们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胡霓起身回了房间,半响拿出一本相册,不厚,递给她,“二楼拐角左手边第二间是你爸的?房间,柜子里有?全新?的?洗漱用品,冰箱里有?吃的?,有?什么事明天说。”
话必,她合时宜的?打?了个哈欠,慢步走回房间,然后,房间的?灯熄掉了。
纪眠之也没久待,拎着自己?的?小行囊,抱着相册,站在二楼走廊,数了两下,然后打?开了纪青寺的?房间,她把行李放在门口地?上,打?开手机手电筒找到开关。
卧室中央的?水晶吊灯闪了几下才断断续续的?亮了起来,房间很干净,书架上摆着几本书,纪青寺留下的?痕迹很淡,几乎没有?,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阳台,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她把手放在书桌边缘,然后摩挲了一下翻正,半分?灰尘都没有?。
床品似乎也是新?换的?,还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奔波一天,身上出了很多汗,纪眠之拿出睡衣去浴室洗澡,淅淅沥沥的?热水兜头而下,排气扇嗡嗡的?响着,热气环绕。
她坐在床边,揉了揉有?些红的?眼角,翻开了相册。
一本相册翻到尾很快,零零散散不过?几十张照片,照片背面被人贴心的?记录上拍摄的?年龄和地?点,很娟秀的?字迹,从纪青寺小时候到纪青寺读大学前,每年都会有?几张照片。
老式相片册子,没有?空照片的?地?方都是白色的?插页,照片这种东西,人在的?时候看个热闹,人没了看个伤心。
她不愿意看第二遍,顺手放在床头桌上,动作幅度略微过?大,不小心掉落在地?,有?了年岁的?相册瞬间散了架,七七八八的?照片散在一地?。
纪眠之弯腰,目光定格在角落里一张照片上。
是徐舒婉和纪青寺的?合影,她下意识的?看向照片背面,然后倒推了下时间,应该是他们谈恋爱第一年拍的?。比起那?张巨幅婚纱照,简单的?一张热恋照更比不算什么,她疑惑的?是,为什么这张照片出现在这里,刚才她翻相册的?时候,分?明没看到。
胡霓有?看见?过?吗,她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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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纪眠之穿戴整齐的?下楼,客厅墙上古铜色的?钟刚过?七点,桌上摆了几样简简单单的?早餐,看起来更像是京港风味,她眼神晦暗的?拉开椅子坐下,一言不发?的?喝粥。
从她的?位置像外看,客厅南面连同阳台的?地?方像是有?一个面积不小的?院子,五颜六色的?,还能?窥见?藤编摇椅一角。有?说话声,乱糟糟的?,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门哗啦一声被拉开,胡霓换下真丝睡衣,一袭剪裁得当的?旗袍,依然搭着一条披肩,脖颈上绕了一圈圆润莹白的?珍珠项链,身后跟着两个斯文儒雅的?中年人。
纪鹤山和纪向亭一路絮絮叨叨的?跟在胡霓身后,无非是担心她自己?照顾不好自己?,轮流把她接过?去照顾之类的?话,倒是孝顺的?紧。
又是哗啦一声,门被关上,两个人看到在桌前的?纪眠之皆是一顿,满腹劝说的?话都止于喉口,眼底皆是一片晦暗。
“吃好来房间一趟。”胡霓刚浇完花,随手把花壶放在柜子一格,态度依然不清明,总是淡淡的?。纪眠之想,可能?大门大户千金小姐出身的?都是这样。
她简单的?“嗯”了一声,权当没看见?还站在阳台门口一动不动的?两个人,继续低头吃。
纪向亭比不得他身旁的?纪鹤山冷静自持,率先撑不住,疾声厉色的?问,“你来干什么?”
她放下白瓷勺,抬头挺肩,直直的?望过?去,“来看看胡女士。”
纪向亭冷哼了一声,背过?手,嘟囔了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
纪鹤山就没那?么难糊弄了,青山厚重般的?面容,扬起一抹酷似纪青寺的?笑,举手投足间的?姿态都像极了一位合格的?长辈,“阿宥来了,怎么不提前来个电话,二叔好去接你。”
她站起身,长椅后撤,与装潢不菲的?地?板相触,想起一阵刺耳的?声音,纪眠之掩在背后的?手骨节发?白还发?着颤,纪鹤山比身边的?草包难对付多了,说话滴水不漏,知道她最?在意什么,就偏要提什么。
“接她做什么?母亲年纪这么大了,谁知道她来安的?什么心?”纪向亭不屑的?嚷嚷,表情有?些狰狞,那?股被西装领带短暂掩藏的?纨绔本质暴露无遗。
纪眠之也没什么胃口继续吃,也不吝啬告诉他们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她这次来就没打?算让他们安生,“听说蒋家已?经调回来了。”
伴随着卧室门被带上,纪鹤山的?表情也有?一丝破裂,外套扣子被他解开,“你上次从京港回来不是就开始盯着她了吗?她来你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