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吃草的老猫
络腮胡说:“丛林里都是贱种,贱种没有服从一说,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做,但也不惧怕死,这种生物最难掌控。我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但对头狼你却是早有耳闻,当你第一次出现在镜头前我就知道你和我们是同类人,我也猜到你迟早会来。”
“至于其他人......”络腮胡看了眼邵骋身后,笑得无害,“一切都听从你的意思,既然你已经成为了我们这里新的头狼,我就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文天越眯起眼睛站上前半步,挡在了陆甘棠身前。邵骋站在他们之间,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Beta。他话里藏话,前后都在诱惑邵骋脱离第一区的掌控,只要邵骋点头,一个纯种,他可以悄无声息替他解决干净。
上一个说要替他除掉颈圈的人已经被邵骋拒之门外,邵骋没有动怒,他问络腮胡:“你想要什么?”
络腮胡说:“地下现在被钱家弄得一团糟,我们需要强大的头狼庇护。傲狠被你弄死了,钟四又在我的手里,这个消息很快也会被传到上面,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和我们站在了一起。”
头狼不仅代表着拥有权力,也代表着庇护的力量,在丛林里,头狼的一句话比地下那个形同虚设的政府更有号召力,这也意味着要入侵这里首先得经由头狼的同意。
络腮胡看着邵骋,他们的新头狼年轻强大,看着十分自律,他的眼神逡黑有神,不像傲狠只会沉溺在腐烂的钱肉中,把胜利当做单纯斗争的工具。从在军演第一眼看到邵骋开始,络腮胡就知道邵骋会是最适合丛林的领导者,他不仅适应了地上的生活,不屑于与纯种同流合污,并且出身在地下,最明白丛林的苦处。有一句话络腮胡没有说完,丛林里的贱种是不好调教,但那都是在一切不变的前提下,这里是被抛弃的地方,大家觉得生死无所谓是因为活着和死一样无意义,但如果有谁能够让他们见到真正的太阳,那人就会是这里真正的狼王。
邵骋听着这些话,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一旁的王钊像是局外人,静静看着他的侧影。
“既然这样,我要钟四。”
邵骋跳过这些跟络腮胡要人,络腮胡明白他的意思:“钟四我可以给你,但你的同伴暂时不能让你们见面。在你给出选择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似乎为了表现诚意,络腮胡朝旁人挥挥手,有人把钟四带了上来,钟四身上捆着绳索,看着十分狼狈,“你如今的位置很多人可以取代,还是你认为杂种能与纯种共进退?这里才是你生长的地方,这个位置也非你不可。”
邵骋点了点头。
然而变故骤生!
枪声响起的一霎,邵骋忽然伸手精准掐住络腮胡的脖颈,他们原本距离就近,邵骋的骤然出手,微型手·枪精准射中挟持钟四的Alpha,让络腮胡预料不及,与此同时一直其貌不扬让身边人不自觉忽略的文天越突然朝自己最近的Alpha开了一枪,他看着比邵骋要矮小瘦弱,没曾想爆发力这么强,三秒时间就来到了钟四身后,往他的膝弯踹了一脚让他跪趴在地,手里的微型手·枪对准了离陆甘棠最近的Alpha。
这一切都发生在数秒之间,邵骋和文天越一语不发,配合地却像是一个人。陆甘棠自始至终没有动,也没有惊慌,她相信这两个Alpha有平衡局面的能力。
络腮胡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是Beta,没有腺体,但他知道自己的死穴被拿住了,十几分钟前眼前这个Alpha拧断傲狠脖颈的画面还清晰映刻在脑海:“我向你表达了我全部诚意,狼王当真不考虑吗?”
邵骋的手如同合金制成的镣铐,无情地随着他的意愿缩紧,邵骋俯视着他,说出的话毫不留情:“你的诚意就是知道我要来,提前抓走钟四引我上钩,我最恨别人算计,也最恨有人自作聪明,打乱我的计划。”
这话不仅仅是对络腮胡说的,早在对方把主意打在陆甘棠身上的时候,邵骋就对他失去了耐心:“大概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仅相信杂种和纯种能够共进退,我也正走在这条路上。刚才比赛时的爆炸想必是钱绍森的手段,他为了钟四把地下搅得混乱不堪,为了解决他,你倒是要把我推到最前面。”邵骋冷笑,“为了丛林?你这儿是用多少尸体垒起来的销金库,我们的情报又是你跟谁换的?你说着为这为那,却也利用现在第七区的混乱局面和上面的人做着交易,为了利益,你也能与纯种称兄道弟。”
络腮胡忍气吞声,却越说越藏不住愤恨:“我承认是为了自己,但也是为了丛林!头狼争夺赛最初举办的意义你以为是什么?正是为了找到能拯救丛林的英雄!你有这个能力,当初肯定也参加过头狼争夺赛,难道你不明白?!”络腮胡狠狠看向一旁的王钊,“他要的是钱云舒,和我们的目的不谋而合,我和他是有合作,却不是同生共死的交情!纯种看我们就是垃圾,怎么可能与我们共情?!你被纯种圈养了两年,脑子是被权力浸透了吗?!”
王钊闻言没有动怒,他对眼前的变故仿佛看得很淡,也没有替自己反驳。陆甘棠闻言看向邵骋,邵骋注意到视线,却没有看她。
邵骋说:“不用这么激我,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他看着文天越把钟四单手提起来,缓缓走向陆甘棠,这时候陆甘棠身边的Alpha轻轻动了一下,邵骋看也没看,手·枪方向一转,子弹立刻穿透Alpha的膝盖,对方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后面的人见状全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样下去他们三个真的会带着钟四全身而退,络腮胡咬牙:“你是不管你另一个兄弟的命了吗?”
“野火没有废物,更没有孬种。”邵骋用枪头顶在络腮胡的额前,语气没什么起伏,像是笃定,“你要是真的抓到我的兄弟,我叫你一声爷。”
络腮胡脸色青紫,他把牌都丢了出去,本想诈对方来个请君入瓮,却没曾想对方早就有信心全身而退,来这里就是为了带走钟四!
他们的战斗力相差太多,野火的队员个个都不是浪得虚名,就连他方才觉得随时都可以解决掉的文天越居然都如此棘手,和他豢养的打手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络腮胡本来就虚胖,一紧张就有汗沿着额边滑落,邵骋看在眼里,没有开口催促。
这时候王钊忽然站了起来,对邵骋说:“你既然有心合作,何必把人逼到这个地步,我们的确没有捉住你的同伴,但我们可以抛开感情谈合作。”
王钊看向他们之间唯一的Omega,他似乎知道陆甘棠是谁,说:“你要找钟四,我也需要钟四,我们利益一致。”
陆甘棠见众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淡淡道:“我们现在可以直接带走钟四,不需要合作,现在是你们需要提供更多筹码,我们才能坐下好好聊。”
王钊沉默半晌:“第七区发生的事情太蹊跷,我愿意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们。我不要别的,只要带走云舒。”
邵骋看向陆甘棠,等待她的选择。
过了半晌,陆甘棠在一众Alpha的视线中对络腮胡说:“让你的人都出去吧。”
这是愿意坐下来谈的意思,络腮胡知道陆甘棠是谁,只是他没想到邵骋在听见她的话后似乎没有一点质疑,这个Omega看似没有参与进谈话中,却无形中决定了局面的走向。邵骋瞥下来的目光让络腮胡感觉到胁迫,被逼无奈下,络腮胡让身边所有人都退了下去,邵骋这才收起了枪回到陆甘棠身边,像是......
像是训练有素,又忠心耿耿的狼狗。
第61章
等人全部退了出去,文天越面无表情地压着钟四跪了下来。钟四刚才被文天越那一下弄伤了膝盖,正疼着,额头不断冒着冷汗。他被捉来这不久,还和几只凶猛的獒犬关了几天,又饿又心慌,说话声都比平时虚弱,此刻面对一屋子人只能当一条待宰的鱼,这里随意一位都能决定他的生死。
陆甘棠的问话也单刀直入,她看着钟四:“钱绍森为什么这么执着要捉你?”
钟四嗫嚅着唇,他总感觉这个Omega的目光虽平静却犀利,有一种能看透人的感觉。半晌说:“因为他母亲的出身......钱家是做买卖生意的大头,钱......钱兆,就是钱绍森的父亲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他和正妻是商业联姻,本就没有多少情谊,生下孩子后更是很快就被拍到分居,这在第七区里也不是秘密,之后钱兆迷上了别的......”钟四怯怯的,这事情原本就不体面,一直都是地下的勾当,“他不知从哪里联系上了我们,刚开始的一年他单独找过我们两次,分别买走了两个Omega,后来......每两个月我们就得从各处给他搜罗好看的孩子。”
这个情报基本和杰西查到的相吻合,可详细听却更让人胆寒,这个数字下隐藏的庞大犯罪事实让陆甘棠当即冷了眼,就连王钊也抿起了唇。
陆甘棠冷冷看了钟四一眼,这点情报还不足以打发她,文天越加重了力道,让钟四跪着痛喊出来,说话的语速也变快了:“这事儿其实在黑市人牙子里不是什么秘密!但有件事别人不知道!就是钱兆不仅喜欢Omega,他......他是喜欢所有好看的孩子!”
陆甘棠捕捉到了这个“所有”,她和邵骋对视一眼,王钊皱起眉头,问:“继续说。”
文天越松了力道,钟四疼得弯着腰,几乎要趴在地上,哆嗦着说:“我们带过去的的确是Omega居多,大部分都是十二到十八岁的孩子,但......钱兆有留下过Alpha小孩,他喜欢腺体刚分化,信息素还不是太稳定的孩子,每次去送人,丢出来的尸体都要我们帮忙处理掉......那些孩子......那些孩子......”
越说,钟四的头越低下去,他似乎不敢接受对面的目光,因为这听起来太荒谬了,可发生在第七区却又变得合理起来:“那些孩子不管性别,生殖腔和腺体都被摧残地不成样......Alpha还会被戴上脚铐,钱兆会像豢养牲畜一样把他们圈在一起,给他们注射特制的抑制剂,让Alpha能保持生理特征却大大降低信息素的排斥反应,而且因为Alpha比较稀少,被选中就会被玩弄地很惨,有时候甚至会长达三四年,直到Alpha的腺体完全长熟为止才会被抛弃......”
钟四的一番话让钱绍森下定决心灭口的那个可能逐渐显露出来,陆甘棠觉得手指有点麻,她生在纯种家族,知道纯种家族中的确存在不干净的一面,却不曾想会滋养出这样的怪物。
钟四在沉默中继续说:“......李欣当年是我经手的,她们那个画室是第七区中升学率比较高的一家,一些家境比较好的孩子都会被送去那学习,我们经常在那里蹲点,用老人或者Omega的求助骗取同情,带到巷子里敲晕带走。这个叫李欣的Omega刚被送到钱家的时候我原本以为她的结局也会是一样,没曾想钱兆好似很中意她,强制标记完也没有立刻弄死,后来她怀上了孩子,我再去送人的时候就听说钱兆把她养在了另外一套庄子里,直到孩子出生。”
这个孩子就是钱绍森,母亲在花一样的年纪被拐到一个魔窟,却怀上了纯种的孩子。钱绍森是恶魔与无辜少女诞下的杂种,也是纯种家族中的异类,不仅仅是血统,更是因为他是钱兆在鬼迷心窍中留下的,没有人知道钱兆当初做下这个决定的企图,他甚至为了钱绍森还对外谎称李欣的存在,把李欣“抬”到了外遇对象的位置上,也把钱绍森光明正大地接进了钱家,以私生子的身份养育。
可让人毛骨悚然的还不只是这个。
钱绍森坐在书桌前。
这里是钱家主宅的书房,大班椅是褐色真皮,皮质油滑光亮,经过了许多年也没有开裂,保养得极好。这里原本是上一任当家钱文姝的位置,是钱家历任家主坐过的地方,在他控制住了钱云舒后,这个位置第一次被杂种占领。
钱绍森刚洗完澡,穿着浴袍,还没干透的发微湿地垂落着,显得他的五官更温润柔和。跟大部分Alpha比起来,钱绍森其实长得相当俊秀,他的五官和气质看似没有一丝攻击性,可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一切都是假象,这个Alpha把獠牙藏得极深,他或许不是狼,却也是毒蛇。
跟前有人向他汇报,却发现钱绍森意外在走神,可他不敢提醒,一直低着头,嘴里也没有停。
“新的一批合金什么时候到?”
属下汇报了一堆事情钱绍森也没听进去,他慵懒地单手撑着侧颊,打断了对方,径直问道。
这个下属是钱绍森对接黑市的负责人,闻言道:“那边说要过一周,已经跟研发所那边发过通知了。”
“什么原因?”
“第一区收紧了船货的管辖,现在黑市那边运货过来越来越难,加上丛林那边......我们为了捉钟四引起了他们的不满,现在关系闹得很僵,底下扣着我们的货,如果继续下去相当于断了一条交易的路子。”
说到钟四,钱绍森的表情更淡:“供给了底下那么多物资,别说捉一只耗子,就算是砸到水里也该看到水花。”
那人背后开始冒汗:“丛林不受地上管辖,有自己的一套管理体系,独立军那边人手不够,他们为了当初把徐江留在第一区的事分成了两派,您迟迟不露面,已经引起部分人起疑。”
钱绍森不紧不慢地敲了敲桌面,似乎对此无所谓,淡淡道:“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买卖,他们收了我的钱和货,现在还能坐守第七区扩大势力,有仇报仇,是不够痛快?不过就是几百条人命,还想找我讨债,一群贪心的废物。”
对面人不敢接话,钱绍森扔掉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他一起身,膝盖以下浴袍挡不住就都露出来了,属下余光扫到那过于白皙的脚踝上有一圈明显的痕迹,也没等看清,顿时心跳如擂,猛地闭上眼,不敢让眼前人发现自己偷瞥的视线。那个地方于钱绍森而言是禁区,整座宅子谁敢盯着多看两眼,下场不是剜眼就是活剐,久而久之就成了比钱绍森这个名字更可怖的存在。
当年知道那些事的人已经都被钱绍森送到了地狱,只剩一个钟四。钱绍森阴沉着眼,看着窗外的庭院,如今第七区乱得很,只有这里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有他从中斡旋,独立军只拿那些钱家败类开了刀,却把这里留着当做之后可以用来威胁第八星系政府的工具。但钱绍森知道这里迟早也会被夷为平地,不是独立军就是第一区,只是时间先后顺序的问题。
可他不在乎,包括整个第七区钱绍森也不在乎,他只想纯种付出惨痛的代价,为了他们的傲慢与贪婪。
“派出更多的人去丛林,在第一区的人来之前,我要钟四。”钱绍森没有回头,可语气让人听了就毛骨悚然,“我要活的,只剩一口气就行。”
......
钟四把他知道的说完了,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除了络腮胡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他甚至喝起了酒,没有打破这样诡异的寂静。
王钊说:“我和云舒是指腹为婚,虽然很小就认识,但因为我不在第七区长住,其实小时候来往并不多,是在高中到这里读书后才熟络起来,因为婚约的关系也在有意相处。”王钊仿佛陷入了回忆,“我第一次见到钱绍森是在十六岁,当时李欣已经去世了,他在钱家的地位很尴尬,好像很受重视,却顶着私生子的名头因而不被本家亲戚待见。钱兆与正妻生的孩子在八年前意外去世,他是那会儿才开始被当做钱兆的继承人培养,原本以为钱兆会续弦,可他那会儿身体已经不行了,纯种旁支里也没人愿意嫁他。”
陆甘棠问:“是什么病?”
王钊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清楚,他生病后深居简出,一直都由钱绍森伺候,我也没刻意打听过。”
当时钱云舒已经开始接触家族管理的学习,钱文姝没有余暇去管这个弟弟,王钊和钱云舒也正好处于情窦初生的年纪,哪还会关注其他。
想到刚才钟四的话,王钊的表情有些不好,他紧紧捏着拳,似乎是想象到钱云舒或许在面对着什么,这比他得知这些事之前想象过的要可怖百倍:“钱绍森现在控制了钱家,没有云舒的名义却也什么都办不到,他如果真的......”
陆甘棠明白王钊的意思,在纯种家族中最讲究的就是血统的话语权,钱绍森不会让钱云舒死,因为如今钱家的当家是钱云舒,可要控制钱云舒似乎只有一种方式,那不管对于钱云舒还是王钊而言都注定会十分痛苦。
以牙还牙。
邵骋的语气有些冷漠:“钱兆的病和死肯定不是意外,他生养出来一条毒蛇,最后毒蛇把他吞噬,钱绍森是要整个钱家来给他与母亲殉葬。”
没有Alpha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可钱绍森却活到了现在,他不仅是杂种,更是纯种在罪恶与乱·伦中生出的怪物。
第62章
钟四和王钊的话让陆甘棠陷入深思。
钟四是距离当年那些事最近的人,也是如今唯一知道钱绍森遭遇过侵害,并且参与进钱家人口买卖交易链的人。钱绍森手里的情报多半是从当初和钟四一起做买卖的人口贩子嘴里逼问出来的,他利用这些信息给了第八星系和纯种极重的一刀,也用这些人的命凝聚了如今第七区独立军的人心,这几十年来第七区不停有家庭失去至亲,无人遏制的犯罪早已让第七区积怨颇深。
陆甘棠想起几个月前在雷修那把自己抵在墙上的Alpha,调查资料显示他曾经是退役特种兵,他曾为第八星系效力,把命豁出去,含着血汗保护着身后的第七区,可第七区政·府背刺了他。钱家人让他失去了妹妹,陆甘棠想象不到他得知此事的那一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记得当日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枯枝中燃起了最后的火,里面烧的全都是仇恨。
见没有人说话,络腮胡把酒放下,说:“这些事根本没有什么稀奇的,在丛林多的是。人一旦握着权力就容易走歪路,更何况纯种握了千百年,这样的畜生难道就在少数?”络腮胡仰躺在沙发上,姿势惬意,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世上很多人的命比狗贱,你们纯种坐在高处,哪用得着挨饿抗冻,只要你们想,太阳都能被你们造出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就像我们头顶的这个穹顶......人命从出生起啊,就分了三六九等。”
王钊沉默下去,邵骋看向陆甘棠,后者没有接话。
“或许你们没错,但我们难道就活该这样活着?这个什么李欣,钱绍森,他们算可怜吗?可我们这儿,”络腮胡比划了一个圈,看向他们,“比比皆是。食父弃母,信息素一旦失控就是一次次惨剧,可谁能管?没人管。你们总觉得捂着眼睛,把我们丢在这儿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但哪怕现在不乱,以后不乱,总有一天,这里尸体腐蚀的臭味污水还是会溢出漫上去,我们已经不能变得再糟了,而你们的反噬也才刚刚开始。”
这样的话有些过于直白,可陆甘棠似乎没有觉得被冒犯,她等络腮胡说完,才开了口:“我同意你说的部分,可有一点你说错了。”
邵骋垂眸,看向陆甘棠的眼睛,在这个角度陆甘棠的侧脸显得无比严肃冷静,她没有看他,只看着络腮胡:“我们并非什么都没做,地上一直在努力通过丛林修整的法案,这是纯种们也在做的事,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很多纯种都在守护着第八星系,没有有意放弃任何人。”
“可你们看不到这些,你们对于纯种的不信任和敌视让你们始终无法接受我们伸手,这里之所以变得无人管辖,是因为你们在最初就无视法规,不信任政·府,加重地方势力的构建与所谓的‘纯种’政·府打擂台,于是我们从黑市着手整顿,数年前才终于搭建好了黑市连接各大区丛林的道路,加强了这里的贸易渠道窗口,下一步就是要加强管控。”陆甘棠说,“你们也看不到许多纯种在努力打破门第与血统的门楣,培养和接纳更多人才进入中央,不然上面的反纯种派是怎么来的?各区如今的上级官员多是投票选举,纯种已不再能像过去那般掌控全局,各方制衡的结果都是一代代有人退让并且试验出的结果。两边都有人在努力,你们却顾影自怜,拒绝了所有人,这里的恶性循环归根到底有一半都由你们本身造成。”
丛林并非从远古时期就有,纯种战胜了大多数人成为了头狼,制定生存规矩,在获得粮食与□□权的同时也在庇护同类更好地存活,这是丛林法则促使的,他们只能这样做才能使大多数人活下去,但总有人不愿服从,掉下队伍独自寻求生存之道。
纯种从不要求所有人都认同并且跟随,就像人虽然无法决定基因的强弱,却可以自由选择生存方式。可渐渐地,脱离队伍的人们也显出了极大的弊端,无节制的标记与生育使这个群体逐渐陷入死局——贫穷、爆发疾病......他们与狼群脱节,变得难以管理,于是选择进入地下苟活,没有制度注定会发生这样的悲剧,这也变相加大了纯种与杂种之间的差距,或许从一开始谁都没有错,但他们终究是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一开始无视丛林法则的人最终也要受困于丛林法则。
陆甘棠想起了父亲,母亲,祖父与外祖母,甚至还有周放......包括她自己,血统是刻在基因里的骄傲,可同样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有些东西也像是本能一般烙印在他们心里。
他们为什么会对第七区发生的事如此在意,因为太奇怪了。丛林一直以来都是块硬骨头,就像人身上的沉疴顽疾,有些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第八星系走到如今这个阶段,他们在背后花费了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时间,也做出过无数努力。
这些年上面想过很多办法去管理,不仅仅是第一区,各大区都在这么做,这一次第七区的灾祸爆发地过于突然,当中有许多他们想不明白的地方。
“钱绍森要杀钟四,直接把丛林炸掉是最快的方法,但他没有这么做,说明他要钟四活着。钟四知道钱家最大的丑闻,钱绍森要利用他点燃最后一把火。”虽然仍有迷雾,但陆甘棠思路很清晰,“这么多年了,你们宁愿埋头等待所谓头狼的拯救,也不愿意相信我们,这一次,丛林能否信我们一次呢?”
络腮胡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纯种Omega,似乎在掂量,他眯着眼,语气仍旧不正不经,懒懒散散:“你说的话值多少分量?”
“我的话只能代表我自己。”陆甘棠的目光没有躲闪,“我无法说纯种人人都在做这样的事,但我们也不是你们的敌人。迈出第一步很难,也要用很多东西做赌注,但如果谁都不走出这一步,什么都不会改变。这是一条很长的路,我们缺的是沟通与信任的机会。”
络腮胡忽然说:“那如果你死在这儿呢?”
他话音刚落,邵骋冷眼扫了过来。他就站在陆甘棠身后,方才络腮胡见识过他的力量,那会儿邵骋哪怕扼住他的命门也没有露出明显的杀气,此时此刻扑面而来的威压却骤然暴涨,好像只是一个字就踩中了他的尾巴。
陆甘棠坐在对面,闻言说:“那陆家就踏平这里,包括丛林,就像如今被仇恨利用的独立军一样,纯种也有家人,他们同样会被怒火吞噬。所以你没有选择,只能配合我们,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自愿或胁迫。”
陆甘棠话说得坦荡,连带威胁也是,她骨子里延继了纯种的霸道,不像Omega喜欢掩藏,却也不像Alpha咄咄逼人。
络腮胡忽然哈哈大笑,他仿佛被取悦了,笑声粗犷爽朗,回荡在这个地下大厅里。